少年看了慕容清音一眼,默默地轉身,拉開門。


    門口,孟極和檮杌正貼在門上。


    容易一開門,兩人便摔了進來,訕訕地笑了:“皇上,王爺。”


    誰都沒搭理他們。


    容易就像丟了魂兒一樣,拖著沉重的步子往乾照宮走去。


    孟極愣了愣,帶上孟字營跟上了。


    王爺並沒有收回保護皇上的命令,所以,皇上還是他們的主子。


    “檮杌。”慕容清音開口了,“告訴孟極,這幾日務必好好照顧容……皇上,不要讓皇上……損傷自己。”


    檮杌眨了眨眼,相信自家爺沒有中邪了。


    即便是自己都人不人鬼不鬼了,還惦記著皇上,是他家爺,沒錯了。


    檮杌答應一聲,立刻追了出去。


    慕容清音覺得胸口一陣鈍痛,疼的他幾乎喘不動氣……


    慕容清音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鹿蜀驚呼一聲,堪堪在慕容清音摔倒在地上之間,將他扶住……


    許院正剛回到太醫院,一壺茶沒喝完,再次被鹿蜀拽回勤政殿。


    慕容清音靜靜地躺在床上,麵色白的和死了一樣。


    許院正嚇了一跳:“王爺怎麽回事,中毒了嗎?”


    剛剛不還好好的嗎?


    這怎麽一盞茶的工夫,人就不行了?


    老爺子緊張的冷汗直冒,難道說他剛剛看走眼了,那刀上其實有毒?


    可是若是中毒,皮膚應當是青紫色,王爺這是中了什麽毒,這個顏色?


    鹿蜀也很懵:“我要是知道,還用請您老來啊?您老人家別廢話了,趕緊的給王爺看看。”


    他家王爺這個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


    不要說陛下,就是他們這些屬下,也快要被嚇死了。


    許院正趕緊搭上慕容清音的手腕,然後愣住:“這……”


    鹿蜀更緊張了:“王爺怎樣?”


    不會是什麽絕症吧?不要啊,千萬不要啊!


    王爺還這麽年輕,才剛和皇上……


    許院正的眉頭鎖了起來:“王爺這是七情過度,導致氣血紊亂,引發胸痹心悸之症而導致昏厥。倒是也無大礙,但是長此以往,必然損傷身體。”


    七情過度?


    鹿蜀愣了愣,所以,是哪種感情?


    許院正歎了口氣:“罷了,老夫寫個方子,煩請鹿將軍去將藥抓來熬上,老夫這就為王爺施針。不礙事,人醒了就沒事,再和兩劑冠心方,便大好了,隻是萬萬不可再受刺激。”


    老爺子一邊寫方子一邊叮囑。


    鹿蜀想到王爺和皇上的樣子,覺得不受刺激是不可能的,於是心虛地問道:“再受刺激會怎樣啊?”


    “再受刺激,再暈,老夫再來紮針,那能怎樣啊。”


    許老院正無可奈何地說。


    王爺身子骨強健,底子比一般人都好,甭管是氣暈了還是痛暈了,就是暈暈而已,留不下病根。


    鹿蜀鬆了口氣。


    嚇死他爹了,還以為王爺不行了呢。


    這一夜,慕容清音宿在了勤政殿。


    青年喝完許老院正留下的湯劑,臉色終於好看了些。


    他躺在勤政殿的軟榻上,手裏拿著那個神秘的寶匣,神情有些恍惚。


    他看到的那些,到底是前世真的發生過,還是隻是一個噩夢,一個幻覺?


    若是後者,那麽他對容易太不公平了。


    畢竟今生今世,容易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


    容易他……


    他無父無母,除了自己,沒有人愛他。


    自己是他唯一的親人,可是卻那樣對他……


    想到上午容易失魂落魄的離開時的模樣,慕容清音心有不忍。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緊接著是隆隆地雷聲,暴雨伴著雷聲傾盆而下……


    慕容清音翻了個身,有些煩躁。


    這雷,這雨,都太討人嫌了。


    煩。


    慕容清音煩躁的拿枕頭捂住頭,不想聽到外界的任何聲音。


    檮杌渾身是水的出現在慕容清音床邊:“爺,皇上在外麵淋雨呢,我們怎麽都勸不回去,您去看看吧!”


    這麽大雨,又是電閃雷鳴,淋濕風寒都還是小事,萬一被雷劈了……那可是真的要命啊。


    “什麽?”慕容清音猛地坐了起來,罵了句髒話,“小兔崽子,他瘋了嗎!”


    這種天在外麵淋雨,他是既不要臉也不要命啊!


    慕容清音隨手拽過一件外袍披上:“走,隨本王去看看。”


    媽的,小兔崽子,非得逼他露麵是吧!


    慕容清音推開勤政殿的門。


    容易穿著一身潔白的裏衣站在雨裏。


    暴雨很大,仿佛將西湖翻了過來。


    雨點兒狠狠地砸在容易的臉上、身上,痛意便清晰的鑽進他的身體。


    慕容清音匆匆走出去,檮杌忙給自家主子撐開傘。


    院子裏,容易赤著腳站在粗糙冷礪的青石磚上。


    漆黑的院子裏,身少年的影在昏暗的光線裏被拉的很長很長,孤寂而又清冷。


    初春的雨帶著寒冬還未遠去的濃重寒意,針尖一樣往人骨頭縫裏鑽。


    容易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大雨淋透,緊緊貼在他的身上,雨水沿著他的發梢流淌下來,小溪一樣,匯入他的下巴,流入他的口中……


    容易拚命地眨著眼,雨水還是不斷往他眼睛裏灌……


    ……


    慕容清音站到了容易麵前。


    少年抬頭,迎著大雨綻開一個笑容,美好而又純真:“小皇叔,你……你快回去,雨大,不要淋濕你……”


    “那你呢,不怕淋?”慕容清音到底不忍,漠然問他。


    容易的笑容一成不變:“站在這裏,能遠遠地看到小皇叔,我便心滿意足了。這比讓我在乾照宮,高床軟枕來得更舒服。”


    慕容清音咬牙,忽然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將人扯到自己麵前:“容易,你他媽瘋了!這種天,你不要命了!”


    少年笑得淒涼,眼中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小皇叔,你不要我了,我活著還不如死了。”


    慕容清音揪著容易的衣領,近乎暴躁地將人拽進勤政殿。


    門被狠狠地在他們身後摔上!


    檮杌險些被猛地關上的門板撞到鼻子。


    青年摸了摸鼻子,訕訕地退回黑暗之中。


    得,隻要皇上進了門,他就不擔心了。


    死不了,其他的都好說。


    大不了被王爺折騰一宿。


    反正也不是沒折騰過。


    檮杌看著殿中熄滅的燈火,心安理得的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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