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幾個壯漢說是要和謝凱搭夥吃早飯,卻一點食物也沒拿出來。


    反而是看謝凱和章小璐的眼神,凶狠尖銳,像要吃人。


    為首的壯漢拍了拍謝凱的肩膀,險些將謝凱拍倒在地上。


    “小兄弟,咱們車上十幾個孩子,東西都吃完了,接濟點唄?”


    謝凱咽了口唾沫,表情快要哭出來,“我們沒那麽多食物,真的幫不了你們!”


    恰在此時,付嬋帶著林知節過來了。


    “謝凱,給他們分點吧,車上確實有很多小朋友,餓著怪可憐的。”


    蔣梅附和:“對啊對啊,我們照顧孩子很辛苦的!”


    謝凱知道,不管車上有沒有孩子,對方那麽多人,東西分出去也不夠吃,他們自己還會餓肚子。


    他不想同意,但章小璐拉著他的手,“阿凱,就幫幫他們吧,也算是結善緣了。”


    她指著林知節,“你看,林學長也跟著他們一起,說明他們不是壞人,我們可以一起渡過難關。”


    林知節臉上的表情有些勉強,卻也沒多說什麽。


    林知節在學校是出了名的有威望,謝凱半信半疑,把車鑰匙拿出來,打開了後備箱。


    “我們自己還要吃的,不能給你們太多——”


    “誒?別搶啊,都別搶,給我們留點!”


    後備箱打開的瞬間,幾個大漢就擠開謝凱,七手八腳地搶食物,不出幾分鍾就把後備箱洗劫一空。


    章小璐和付嬋目瞪口呆,想攔他們都不知道從何下手。


    隻有那對麵黃肌瘦的夫妻,什麽也沒拿,站在一邊瘋狂抹眼淚。


    幾個壯漢抱著東西就往大巴車上走,蔣蘭和蔣梅牽製住章小璐和付嬋。


    “孩子們都餓壞了,我們多拿點你們不介意吧?看你們都是成年人,自食其力,真是了不起!”


    付嬋被捧得高興,“哪裏,都是跟林學長學的,助人為樂嘛!”


    林知節忍不住看了付嬋一眼,眸底的意味一言難盡。


    江淮不知何時站到了林知節身邊。


    他壓低聲音,“……是人販子吧?”


    林知節點頭,“要想辦法把……”


    他剛起了個話頭,蔣蘭就抱臂走過來,“林先生,麻煩你去車上待著,照顧一下小朋友們吃早飯。”


    林知節和江淮交換了個眼神。


    那幾個男人幾乎搬空了謝凱車裏的東西,謝凱抱著泡麵,麵對一群強盜敢怒不敢言。


    偏偏章小璐和付嬋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直在跟蔣梅擺龍門陣。


    他扯了扯章小璐的衣袖,“趁他們搬東西,小璐我們快走吧!”


    跟這群人打起來絕對沒勝算,物資丟了不要緊,車不能丟,趕緊跑還有救。


    章小璐已經被蔣梅洗腦了,“阿凱,咱們留下來一起照顧小朋友好不好?他們都餓了三天了……”


    謝凱有種對牛彈琴的無力感,但他又不能丟下章小璐自己走。


    結果就是,那幾個大漢搬完東西,一把搶走了謝凱的泡麵,兩口嗦進嘴裏,湯都沒留下半口。


    “謝了啊小兄弟,那邊還有輛車,我們過去再拿點。”


    章小璐和付嬋的泡麵,則是她們自己送給那對中年夫妻了。


    但兩口子哭著直搖頭,“好姑娘,你們吃吧,我們不餓,吃過了的。”


    然後章小璐和付嬋就把自己那份送給了蔣蘭蔣梅。


    她們高興地說著不用謝,準備回去再煮一碗泡麵,走到轎車邊上一看,裏麵連一塊壓縮餅幹都不剩了。


    林知節和孩子們被鎖在大巴車裏。


    幾個壯漢朝喬楚所在的越野車走過去。


    看見車裏坐著的少女,幾個男人眼神瞬間亮了,吹著低俗下流的口哨。


    “喲,妹妹一個人呢?要不要跟哥哥們玩野戰?”


    因為車子沒有啟動,喬楚又坐的副駕駛,幾個大男人一點防範心沒起。


    喬楚嘴裏咬著個荔枝,翻身坐到駕駛位上,鑰匙一插一扭,猛踩油門,性能極佳的越野車直接衝了出去。


    “嘭!”


    兩個男人直接被撞飛出去,喬楚眼也不眨,直接從那兩人身上碾過去。


    其餘人見狀連忙往馬路外麵跑,但很可惜,晚了——


    後麵江淮搶了謝凱的車鑰匙,開著小轎車就是橫衝直撞。


    幾個壯漢被撞得在地上扭曲爬行,要麽折了腿要麽斷了肋骨,簡直是血淋淋的案發現場。


    江淮急得不行,也不管人撞死沒有,跳下車就往喬楚那邊跑。


    他記得喬楚說過,她不會開車。


    把車鑰匙留給她,是擔心自己出事,別人拿車鑰匙開門害她。


    剛才越野車衝出去的時候,江淮心髒都嚇得驟停了。


    好在衝出一段距離後,越野車一個急刹停在馬路中央。


    喬楚連忙拿瓶蓋倒了幾滴礦泉水在眼睛上,瘋狂眨啊眨,一副梨花帶雨,被嚇慘了的模樣。


    她拉開車門,撲進江淮懷裏哭哭啼啼,“怎麽辦啊,江淮我撞死人了,我殺人了……”


    江淮聽著她細弱的哭聲,心髒一陣陣揪緊,手掌一下下撫摸她的發絲,像在給受到驚嚇的貓兒順毛。


    “沒關係,我在呢,他們該死,都是人販子,楚楚做得好,救了十多個小朋友。”


    大巴車裏,林知節捂著一個小男孩的眼睛,等江淮拿鑰匙來開門。


    結果,他看見江淮撞傷人販子後,徑直衝到越野車旁邊,抱著一個姑娘抱了五分鍾。


    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林知節索性扯了兩張窗簾,把大巴車前麵擋起來,隔絕孩子們的視線。


    人販子們搬上車的食物不少,他把餓了兩天的孩子們叫醒。


    “小朋友們,都起來吃東西了,今天食物很多,大家都能吃飽。”


    小孩子正是喜歡吃零食的時候,看到好吃的什麽也顧不上,撕開包裝狼吞虎咽起來。


    坐在林知節懷裏的男孩好奇地問,“林哥哥,其他叔叔和蘭阿姨梅阿姨他們哪去了?”


    林知節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小濤,叔叔們找吃的去了,等他們找到很多吃的,就會回來。”


    “蘭阿姨和梅阿姨在外麵,一會兒就上來。”


    小濤咽下軟麵包,湊到林知節耳邊,“哥哥,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林知節對小朋友很耐心,“你說。”


    小濤捂著嘴小聲說:“我知道,叔叔們都是壞蛋,他們……他們吃了我妹妹……嗚哇……”


    小男孩趴在林知節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在林知節身上揩鼻涕眼淚,“哥哥,我剛才看見了,壞蛋被車撞了,好多血……我想再看看,就一眼,好不好?”


    林知節知道小濤有個妹妹。


    他出來找食物的第一天,就碰到了那個叫小涵的女孩。


    那天晚上,幼兒園大門緊閉,鐵門用鎖鏈拴著,外麵遊蕩著兩三隻行動遲緩的喪屍。


    園長夫妻扒在鐵門邊泣不成聲。


    不大的操場上燃著火光,五男兩女圍坐在一起,烤肉香味四處飄散。


    兩相權衡之下,他決定想辦法救幼兒園的小朋友。


    民宿裏的同伴,都是四肢健全身體健康的成年人,如果他太久沒回去,他們應該會想辦法自救。


    校車停在園外的停車場,林知節找了兩天,才找到變成喪屍的校車司機。


    這期間,幼兒園裏又少了一個孩子,聽說叫小雨,也是個女孩。


    明明喪屍沒那麽可怕,隻要走出來,任何正常人都有能力對付。


    但總有那麽些魔鬼,喜歡躲在烏龜殼裏苟活,拋棄了道德、廉恥、人性……


    林知節開著校車,去外麵搜刮了一車食物,才讓那群人販子同意開門。


    他答應幫那群人販子找到充足的食物,條件是他們不能再動小朋友。


    那群人販子本來是想拐幾個小孩走,誰知突發變故,就躲到了幼兒園裏。


    這世道肯定不會有人要小孩,他們拿捏著這群小屁孩的命,白撿一個高智商勞動力,何樂而不為?


    他們有五個男人,並不擔心林知節耍花招。


    於是就這樣,林知節和一群人販子混到了一起。


    事發突然,蔣蘭和蔣梅嚇傻了,腿一軟摔倒在地上。


    章小璐和付嬋也沒好到哪裏去,臉色慘白如紙,驚恐地捂住了嘴。


    章小璐死死握著謝凱的手,“阿、阿凱,喬楚他們,他們殺人了!”


    付嬋忍不住為人販子開脫,“老師們也是愛孩子心切,他們都做了什麽阿?!”


    謝凱第一次對女朋友犯了厭蠢症,他連著付嬋一起破口大罵。


    “你們是真蠢還是假蠢?!人家喬楚都知道開車撞人,你們呢?把自己賣了還給歹徒數錢!”


    他氣不打一處來,抄著鋼棍就去收拾那幾個半死不顧的人販子。


    “就是你吃我泡麵是吧?!老子讓你吃!”


    “搶老子東西,老子讓你搶!”


    謝凱把那幾個混蛋活生生打咽氣,又幫著江淮把屍體處理掉。


    那對麵黃肌瘦的中年夫妻正是園長夫婦,眼見惡人遭了報應,相擁著喜極而泣。


    隨後又跟章小璐和付嬋解釋,把憋了半個月的事實宣泄出來。


    “老天有眼呐!如果不是小林好心,孩子們活不到現在……”


    章小璐和付嬋聽完一陣後怕,回想起自己之前的行為,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兩個巴掌。


    付嬋更是從車裏拿了個水晶擺件就要往蔣姓姐妹身上砸!


    要不是她們演得那麽像,她根本不可能上當!


    付嬋的動作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攔下來。


    她抬頭一看,“林學長?你別攔我,我要打死這兩個滿嘴謊話的女人!”


    林知節搖搖頭,“放過她們吧,都是被強搶的可憐人,孩子們還需要人照顧。”


    付嬋立刻說:“我可以照顧孩子,用不著她們兩個!”


    林知節歎了口氣,第一次發現付嬋不太聰明,“她們是為了求生,如果把事實說出來,那些人販子也會明搶。”


    那些人販子手裏有刀,動起真格來謝凱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但畢竟是沒什麽文化的人販子,夠蠢夠自大,見到點蠅頭小利就昏了頭。


    江淮做事狠,林知節一點也不意外。


    但他車上那個姑娘,竟然也收拾了兩個,著實令他刮目相看。


    “不管怎麽說,謝謝你肯把物資分給孩子們,他們餓得快不行了,多虧你慷慨解囊。”


    林知節把手裏的幾袋速食交給付嬋:“我讓孩子們給你們留了一些,夠一天的吃食了,明天之前,我會想辦法還給你們的。”


    他說完,朝路邊上那輛黑色越野車走過去。


    車窗降下,一張明媚姣好的臉蛋露出來,卷翹的睫毛上掛著淚珠,輕輕吸著鼻子。


    “喬楚?”


    林知節十分意外,怎麽都沒想到開車撞人的會是她。


    這個女孩子給他的感覺是非常善良,她送他那兩瓶防狼噴霧,林知節到現在都還記著,心頭柔軟一片。


    沒想到這樣嬌嬌弱弱的女孩子,麵對壞人有橫衝直撞的勇氣。


    喬楚抹了下眼睛,眼尾帶起一道瀲灩的紅,又哭又笑,“林學長,你終於回來啦!”


    林知節想到什麽,麵上閃過一絲尷尬,“抱歉,當初說找到物資多分你一些,如今兩手空空,還麻煩你收拾歹徒。”


    喬楚撿了幾個罐頭給他,“沒關係,學長,這個給你呀。”


    少女烏發雪膚,笑意盈盈,在荒涼的末世裏漂亮得不像話,靈動帶露的狐狸眼清澈透亮,一眼望進了林知節的心湖。


    層層疊疊的漣漪泛起,撞到邊緣又反彈,直到整個湖麵都是粼粼波紋。


    “謝謝,我不……”


    一隻勁瘦的手臂從斜後方穿過來,奪過那袋罐頭,幾乎是砸到林知節懷裏。


    江淮手裏拎著從人販子那搜刮來的刀棍,凜冽的臉色映著寒光。


    “拿著你的東西滾,她是我的。”


    林知節感到莫名其妙,“喬楚是她自己的,什麽你的我的,江淮你正常點。”


    江淮刀鋒一轉,抵在了林知節脖子上,“我不夠正常?這是我的車,裏麵是我的人,不歡迎你搭訕。”


    他討厭林知節這種光風亮節的人,好像林知節一出現,他就會被對比成陰溝裏的老鼠。


    以前江淮是不把別人的眼光放在心上的。


    但喬楚是他精心澆灌的玫瑰,他不希望林知節染指,也擔心喬楚被他吸引目光。


    他拉開車門坐進去,沒再廢話一句,車子擦著林知節的衣擺開走。


    路邊的小轎車裏,謝凱三人這才開始吃早飯。


    與之前不同的是,現在可供他們選擇的東西很少,份量也小得可憐。


    章小璐被血腥的場麵刺激得吃不下東西。


    付嬋大口嚼著壓縮餅幹,哢嚓哢嚓的聲音透著怨氣。


    她本來可以吃上一碗香香的泡麵,再加一個鹵蛋和一根香腸。


    他們塞了滿車的食物,都進了小朋友們的肚子,付嬋自願給出去的,她也不好說什麽。


    謝凱心裏對付嬋很不滿,小璐是他女朋友,付嬋又不是,他當然先把錯怪到付嬋頭上。


    他直截了當開口:“付嬋,你不是要去照顧小朋友?你下車吧,和林學長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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