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晚蕭的出身元星觀,這個你應該曉得。他雙眼說是生來畏光,常以錦緞遮目,不過亦有另一種說話,他的眼睛不是患疾而是能通天,可見鬼神、能觀生死。他出生之前,天微道人觀星而見天昭,專程下飛鳳山尋到寧晚蕭家中,等著寧晚蕭出生,直接抱回了元星觀。後來才有寧晚蕭乃紫薇天星降世的說法。”


    這樣玄乎的說法,祁霄從來不信,即便是唐綾所說,不過現在傳聞如何並非重點,祁霄聽著,並不打斷。


    “寧晚蕭二十歲奉旨入朝……雖然陳國舉國信奉天尊,司天監監正又皆出自元星觀,但陛下詔請天師,由誰接詔書是元星觀自己說了算,亦有過不奉召的先例,但寧晚蕭是自己接的詔書,還令得天微道人大驚失色,連觀主掌教都曾極力阻攔。”


    “阻攔?”難道寧晚蕭二十歲就要接任元星觀是真的?入朝而已,以陳國舉朝對元星觀的信奉,寧晚蕭享受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崇,就算入俗世或許影響修行,也不必極力阻攔吧?怎麽聽著像是要寧晚蕭大義赴死一般?


    “因為寧晚蕭離開元星觀入朝任司天監監正,是還了俗的,連道號都不再用了。”


    “元星觀百年來都是出世而不避世,一直以來都有出世修身、入世修行的說法,就算奉召入元京任職司天監,也從沒有還俗的。寧晚蕭何意?”


    “寧晚蕭說是塵緣未了。”


    “他自己說的?”


    “你不信?”


    祁霄沉默了片刻,緩緩搖頭:“我不知道。”


    “怎麽了?”


    “寧晚蕭……我看不明白,他說的話,似乎可信,但我又不敢輕信。”


    “你指的是太白和天狼的星象,還是寧晚蕭卜的一卦?”


    祁霄還是搖頭:“我想不出來他有騙我的理由,同樣也想不到他有對我說那些話的理由。他難道要介入朝局嗎?”


    唐綾揉了揉祁霄的發,輕聲道:“他既沒有理由害你,也沒有理由幫你。會不會是想從你這裏印證昨夜的星象和他卜出的卦象?”


    這似乎是唯一的解釋。


    祁霄歎了一聲,有些煩亂地撓了撓額角,他果然對元京城中事一無所知,處境比他預想的還要難,甚至比唐綾更難。


    兵部戶部的爛攤子先不提;五都府中還有派係之分;羅瑜的案子雖然看似了結,但真凶尚未被拿住;白柳當年的懸案,陸秀林“消失”在大理寺中的一年;禮部和皇後對祁霄的小小敲打;陛下當著裴浩的麵給他天策營,聖心著實難測……


    難怪陸方盡日思夜想地要離開,多待一個時辰都令他坐立不安,祁霄終於也能體會了。


    唐綾拉住祁霄的手,在他抓撓的額角親吻了一口,說道:“你身邊有天策營的人在,我們的事情陛下那邊是瞞不住的。寧晚蕭那套星象卦象的說辭,信不信都沒什麽要緊,不是嗎?”


    祁霄怔了一下,慢慢緩出一口氣,不由得笑自己,他身邊的人是唐綾,心似明鏡,他問的是寧晚蕭,真正顧慮的其實是陛下和天策營,唐綾一眼就看出來了吧。


    隻是這兩日,祁霄和唐綾都避著“天策營”三個字不提,確似掩耳盜鈴,回想起來頗為可笑。


    “他叫池越。當年之事,我聽說了。”


    唐綾輕歎道:“我也是再見到他才恍然明白天策營是何種存在。星羅衛望塵莫及,倪玨還在時的都護府或許還能相提並論。”


    祁霄苦笑了一聲:“玄機、天策二營,星羅衛和都護府,占事處,三國這幾處暗部,我隻不過略有耳聞,直到今日都還是知之甚少,能讓你做這樣的評價,大約能猜到其中一二分的恐怖了。”


    荀安侯掌周國軍部,星羅衛皆聽命於他,唐綾自然對這幾處暗部比旁人了解的都多。祁霄身邊隻是多出來個池越,手裏多了塊無事牌,聽了一個十年前的故事,管中窺豹而已,其他任然是一概不知。想起來都頭疼。


    “你想知道什麽?”唐綾撫過祁霄的臉頰,“倪玨當年的事情?”


    “倪玨之事,說實話,我並不好奇,我在意的是天策營、是在藍泉要殺你的人。”


    在司天監臨仙台,寧晚蕭的話勾起了祁霄許多隱憂。他和唐綾在一起的事情瞞不住,陛下若是為此勃然大怒,將他訓斥一頓、甚至打一頓、或者直接趕回撫州去,祁霄反而能安心,至少他可知陛下的態度,才能應對。


    現在祁霄心裏不安,唐綾分明就在他身邊,他卻害怕護不住他。他已不可能回到在藍泉的那個時候,對唐綾無情,救不救得了聽天由命,他傷了或死了都不要緊。


    祁霄將唐綾抱得更緊了些,想起藍泉刺殺,他不禁有些後怕,那時候他當真是不在意唐綾的死活。替唐綾洗澡的時候,他手臂上還爬著那道恐怖的刀疤,圍獵時迸裂過一次,令祁霄心裏好一陣疼。


    在藍泉驛站裏發生的刺殺自始至終是個謎團,唐綾和祁霄各自都疑心過會不會是玄機、天策營?


    在虎口峽截殺唐綾的刺客來自占事處,一整隊精銳人馬將虎威軍殺了個措手不及,若不是祁霄肯定護不住唐綾性命,這樣的謀劃是勢在必得,非要唐綾死。


    但在藍泉,隻兩名刺客就敢在虎威軍和祁霄親衛的眼皮子底下行刺?這二人身手確實不錯,但不錯的有限,在白溪橋和宗盛手裏都未必能有三成勝算,與池越相比那更遠遠不如了。


    “我曾做過猜想,卻無法求證,隻能作罷。”唐綾微微歎了一聲。


    那夜在藍泉,唐綾和祁霄曾三言兩語地聊過,不過當時兩人相互之間全無一點信任,隻有不斷試探,話裏話外真假難辨,最後什麽結論都沒有。


    祁霄坦白說道:“我原曾想,那夜的刺殺或許是做給人看的,你的死活並不太要緊,隻是為了給荀安侯添堵,若能挑撥周國出兵最好,若不能,也無妨,給你爹敲個警鍾,讓他知道你在大陳,要懂惜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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