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綾……祁霄看向身邊的人,他還背著他,瞧不清楚臉色和表情,偶爾輕輕咳兩聲,慢慢緩和下來。祁霄忽然無聲一笑,聳了聳肩頭,自己反倒喝起酒來。


    好半天,唐綾才將舌尖火辣辣的滋味全咽下去,看著兔肉眼饞卻不敢再吃了,再回頭,祁霄已經另外烤起了兔肉,這回不敢往上麵抹辣椒了。


    “對了,記得替我喂小白蛇。”祁霄忽然又說起小白蛇。


    “哦,好。”唐綾應下,心裏想著是否該將小白蛇還給他。


    那小蛇實在漂亮,起初迷香剛過藥勁時,盤在竹籠裏有幾分乖巧的模樣,後來醒了就直起前身、吐著蛇信子、撐開頸部露出威懾的模樣。祁霄說小白蛇像他,漂亮、有毒,他卻喜歡。


    “小白蛇算寄養在我這裏吧?”唐綾不想還給祁霄,可說害怕被牽累的人是他自己,現在說不還頗為無賴。


    祁霄一笑:“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什麽?”


    “嗯……還未想到,將來想到了再說。”


    唐綾瞥了祁霄一眼,見他又專心烤兔肉,不禁露出笑來,輕輕點頭應道:“好。”


    “怎麽答應得如此爽快?”


    “嗯……債多了不愁。”


    “難得子繹還記得欠了我許多。”


    “這不都是九殿下讓欠著的嘛。”


    “倒是我的不是了?”


    “何敢何敢,殿下恕罪。”


    ***


    “公子!你要忌口!今夜喝了多少酒?!吃了多少辣?!羊肉也是發物!你怎的這麽不曉得愛惜自己?!你這傷口剛愈合……”


    唐綾撐了額角已十分困倦,青嵐卻是中氣十足,嘮嘮叨叨個沒完沒了,話灌了他一耳朵,聽得他暈乎乎的。


    “行了行了,青嵐,夜深了,快休息去吧。”


    青嵐給唐綾手臂上的傷口抹了藥,細細給他包紮起來,唐綾一晚上喝酒吃肉,回來時一直在撓手臂,青嵐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壞事了,果然傷口又紅又腫,他就忍不住念叨起唐綾來了。


    “公子,你能不能聽青嵐一句,這傷還沒好呢。羊肉就算了,那酒怎麽喝這麽多?公子你不是貪杯之人啊。還有那辣椒裹了三層厚的兔肉,這要是落下了疤可怎麽辦吧,那小子是要害死你啊。”


    唐綾低聲長歎:“青嵐,他是楚王、是陳國的九皇子,謹言慎行我說了多次了。”


    “可他對公子不懷好意。”


    “他救過我,也幫過我,哪裏來的不懷好意。”


    青嵐低著頭將唐綾的傷口包紮好,悄聲說:“他看公子的眼神就是不懷好意。”


    唐綾輕聲笑起來:“他很好。”


    “嗯?公子,你喝多了,他哪裏好?在雍城給公子喂了藥激得你重病了十數日,在藍泉是從刺客手裏救了公子沒錯,可夜裏你起了高燒差點沒命,難道不是他害的?公子手臂上的傷這麽深、這麽長,他若真有好心,早就該替公子解開那副鐐銬了。還有葉淮,他身上的傷現在都還沒好全呢……”


    “好了,青嵐,”唐綾抵著額頭,笑說,“青嵐,這個世上不是誰都必須將你家公子當做寶貝一般護著的。在這裏,我不是荀安侯世子,沒有父親的權勢和軍隊,我隻是唐綾而已。他若真是隻看皮相、從一開始便對我很好那才是居心不良。”


    青嵐愣了愣,好像有些明白唐綾的意思了,可他又好像還不是很明白:“公子的意思,他利用公子回元京、一路上三番四次欺負我們還有道理了?”


    唐綾輕歎了一聲,青嵐不笨,隻是在揣摩人心這件事上並不聰明,許多事情唐綾若隻是稍做點撥,青嵐自己是想不明白的,非得唐綾樁樁件件都說仔細了他才能懂。


    可祁霄的事,唐綾不會說出口。之前唐綾將祁霄比做他父親荀安侯,告誡青嵐循規蹈矩些,但事實上祁霄與他父親並無半分相似。唐家世代掌軍,在大周地位超然,他的父親荀安侯唐峘乃是唐家嫡長子,是冠著“小侯爺”的榮寵長大的,唐峘自己又爭氣,是文武雙全的天縱英才,從入仕到領軍、到襲爵,一輩子最大的挫折恐怕就是妻子的早逝和獨子病弱難繼父業。他的威嚴是唐氏的家世和自己的戰功政績一點點堆出來的,是旁人無法直視的高高在上。


    但祁霄,徒有一個鮮亮的封號而已,陳國皇族記要中祁霄不過一個名字,無關緊要的很。何況祁霄年少,就連青嵐都是毫不自知地小瞧了他,見他囂張跋扈便橫眉冷眼相對,到如今都看不明白祁霄的年少狂妄都是擺在別人眼前的模樣。


    唐綾說祁霄很好並不在於他救了他,而是其他。


    當初在雍城,祁霄為了回元京而設計唐綾。若隻為利用,祁霄算無遺策,大可不必將原委細說給他聽,亦不必費心護下葉淮。祁霄雖詭計多端,卻又十分坦蕩,但若說磊落偏又奸猾,諸番試探唐綾並不以貌取人,他自負卻不狂傲,這才使得唐綾無計可施、甘拜下風,也才值得唐綾親手繪一副奔馬圖、送一把折扇。


    回元京的一路上,祁霄數次令唐綾震驚不已,不僅僅是他應對刺客的武功身手,還有他判斷形勢的敏銳和行事的果決。那夜祁霄若真端著王爺身份,怎麽能以身犯險,又怎會親自守了唐綾一晚上呢。唐綾自己生來體弱豈會怪責在祁霄身上。


    入京之後唐綾終於清楚了祁霄回來的原因和目的,一為了琳貴人,二為了白柳,雖然唐綾不清楚祁霄與白柳之間的淵源,但他明白祁霄的艱難。


    祁霄不得寵,能回京為琳貴人侍疾已是大不易,何況元京城中兩黨相爭多年,根本沒有他的立足之地,陳皇帝還有意推他入亂局,他無權無勢隨時都會被兩股勢力傾軋碾成齏粉。


    為了白柳,那不僅艱難更是危險重重。唐綾得了祁霄給的兩個名字後,書信回周向父親詢問了白柳之事,要來了星羅衛的密檔,白柳和定遠軍曾經有多強大,事情的牽扯就有多廣多深,一旦追究必定朝野動蕩。這於大周是極好,對祁霄則是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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