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黎光出國前,都沒有機會再見過謝瑤一次。


    他隻是聽人說起過,謝瑤和陸陽羽感情穩定,甚至還見了彼此的父母。


    陸陽羽的家人,對謝瑤很滿意。


    他和謝瑤的故事,應該就到此為止了。


    以前在一起的兩年時間裏,段黎光從不知道想見謝瑤一麵,其實這麽難。


    機場裏,來送他的人,除了老師外,隻有個不算熟悉的米馨玥。


    他從沒有比此刻更清晰地感受到,父母去世後,孑然一身還負債累累的他,究竟有多可悲。


    米馨玥這樣的富家女,很少在普通人麵前表露真實的情緒。


    但是這會兒,她站在段黎光麵前時,臉上是過於清晰的同情。


    “你也別怪瑤瑤,畢竟你們兩個的差距擺在那裏。她就算真的要嫁給你,謝家人也不會同意的。”


    米馨玥歎息著說,


    “雖然你們在一起都兩年了,但其實瑤瑤很少和你提起謝家吧?她在謝家的處境……很不好,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現在陸陽羽能讓她這麽開心,作為朋友,我是在為她高興的。你這次出國的錢,由米家付了。我這麽做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也能好好生活,忘了她。”


    “嗯。”


    段黎光木然地點頭,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聽進去那些話。


    來送他的老師就站在不遠處,歎氣聲一下接著一下,不停往這邊瞟。


    他大概是以為,米馨玥就是那個和段黎光糾纏不休的女同學,擔心段黎光又被勾搭得不想出國了。


    看到他們兩個談完話後分開,段黎光依然要繼續出國求學的時候,老人家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拍著段黎光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出去以後好好學習,老師相信你,肯定能做出一番成就來的。你成功了,才能給你的小女朋友更好的生活。”


    段黎光目光黯淡了一瞬,才點點頭:


    “嗯,我會的。”


    然後,他就踏上了獨自前往異國他鄉的求學之旅。


    走之前,他還留給了米馨玥兩句話,讓她轉達給謝瑤: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及【陸陽羽不是好東西,不要相信他。】


    然後,他在國外經曆了不少的事。


    等段黎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這,僅僅用了一年時間。


    一年後,當他麵對著各方明槍暗箭陰謀算計,朝不保夕時。


    唯一能讓他覺得自己還作為人活在這世上的時刻,就是齊特助匯報關於謝瑤的行蹤。


    “……謝小姐和陸家人相處融洽,雙方似乎已計劃商定婚期。”


    “謝小姐在京市的名聲傳到了陸家人耳中,他們把謝小姐趕出去,還不許她再靠近陸陽羽一步,也不許謝小姐再踏入陸家家門。”


    “陸子桑天天陪在謝小姐身邊,對她噓寒問暖,謝小姐似乎對他逐漸依賴。但陸子桑靠近謝小姐的目的,暫不清楚。”


    段黎光每次,都隻是靜靜聽著。


    聽她又看上了什麽樣的男人,發生了什麽故事,和謝家人的關係有沒有緩和。


    他們分開的這五年時間裏,他從沒有一天真正離開謝瑤。


    就連她和陸陽羽談婚論嫁時,陸陽羽的真麵目,都是他出手,幫謝瑤認清的。


    而且直到今天,都沒人知道。


    謝瑤以為,是陸家人打聽到了她在京市的事,所以不願意。


    陸陽羽以為,是陸子桑這個弟弟想奪走他的一切,所以故意向祖父祖母透露了謝瑤在京市換男人如換衣服的消息。


    陸子桑以為,是自己想到了這個絕妙的主意,搶走了陸陽羽的女人。


    但其實,隻有段黎光自己清楚,那個引導陸子桑產生這樣想法的人,是他安排的。


    段黎光原本隻是為了讓謝瑤知道,陸陽羽不是那個對的人。


    卻沒想到,謝瑤離開了陸陽羽後,會喜歡陸子桑喜歡到那種程度,而且……


    整整五年。


    比他和謝瑤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


    甚至,這次他不論做什麽,謝瑤都像中邪了似的,再沒有放開陸子桑。


    ……


    病房外。


    段黎光靠在門邊的牆上。


    米馨玥中氣十足的聲音,即使隔著那麽厚的門板,依然清晰傳到了走廊上。


    那段關於陸陽羽和謝瑤過去故事的講述,也已經接近尾聲:


    “……所以說起來,我也不是很懂,你當時怎麽會就一心認定了陸子桑啊?他都那樣對你了,你還不放手,這一點都不像你。謝瑤,說實話,你是不是有點自虐傾向?”


    謝瑤迷糊的聲音響起,帶著明顯的困惑:


    “我也不懂,我那會兒腦子估計進水了吧?陸陽羽確實很好,但是陸子桑這個人……別說你了,我每次看見,也想揍他。”


    說道這裏,米馨玥的聲音再次變得賊兮兮:


    “誒?你說,你現在是喜歡陸子桑多一點?還是陸陽羽多一點?還是段黎光多一點?說起來……我都沒發現,段黎光好像就是當時被你藏了兩年不見光的神秘男朋友嘛!嘖嘖嘖,你車禍醒來後,來見我那次,是不是他開車送你來的?我就說,在樓下看到個人影,還挺眼熟的……”


    門外男人,在聽到米馨玥的問話後,動作一頓。


    病房裏,謝瑤也沉默了很久沒說話。


    米馨玥急於吃瓜,一點都等不得,不停催她:


    “說啊說啊,這三個男人,你喜歡誰多點?”


    “你這是問的什麽問題,你忘了我已經結婚啦?”謝瑤笑,“結、婚、了!我結婚了啊米馨玥同學!正經點好嗎!已婚人士能隨便喜歡外麵的野男人嗎?你這是在勾引我犯錯?”


    “行吧行吧,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


    門外,男人低垂著頭,額前細碎的頭發擋住了他眼底全部的心思。


    修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


    “啪嗒。”


    清脆的打火機聲音響起,他熟練地點燃一支香煙,夾在指尖。


    細細聽著病房裏兩個女孩的嬉笑聲。


    嫋嫋煙霧升騰起,一支煙結束後,他叼在煙嘴深吸一口氣後,把煙頭撚滅在走廊外的垃圾桶上,轉身回了病房。


    病房裏,謝瑤和米馨玥一起擠在病床上看手機。


    聽見他進來了,小姑娘無神的眼睛裏浮現些許雀躍,朝著門口的方向招了招手,高興地說:


    “段黎光你快來看!馨玥手機裏的照片,這麽多年了都沒刪除呢!我上大學時候她拍我的照片和視頻,雖然我看不見,但是還能聽一聽嘿嘿。”


    段黎光勾了勾唇角,剛向前邁了一步,就看到病床上,米馨玥投向自己的目光。


    凶狠、戒備,滿是提防。


    而且,她還像母雞護崽似的把謝瑤攬在懷裏,一副不許他靠近的樣子。


    但開口說話時,聲音聽起來並沒有什麽異常:


    “段總,來看看啊,瑤瑤大學的時候可是校花呢!這麽多年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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