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大哥隻是說了實話而已。”


    謝安琪還在旁邊幫腔,


    “大哥從來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不論是多差勁的人,大哥從來都是做事留一線。馨玥姐姐,你好好想想,那天你真的隻見了我大哥一個人嗎?是不是有什麽人,你當時喝多了,忘了?”


    這次,謝瑤是真的想打人了。


    而且,她沒有再藏著掖著,直接吩咐段黎光帶來的保鏢:


    “你們,立刻把這對兄妹趕出這裏,不要再讓他們出現在米小姐麵前……哦對,那個女的的腿,你們趕的時候注意點。她的腿有毒,能訛人。”


    段黎光笑嗬嗬地攬住她的腰,用自己的態度表示自己要縱容她此刻的“為非作歹”,不過還是小心提醒了一句:


    “謝總還不能走,他的嫌疑還沒解除。”


    “對!不能走!”謝瑤大叫,“你們把謝安琪給我趕走,趕得遠遠的!然後把謝南嶼給我控製住,讓他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一點點線索,都別錯過!我倒是要看看,謝家人到底能囂張到什麽程度!”


    “謝瑤!”


    始終沉默冷靜的謝南嶼,在此刻爆發了。


    不過他的大吼,在謝瑤聽來,毫無威懾力。


    甚至還不如段黎光冷臉時的一個瞪眼。


    “天啊!謝總竟然還記得我的名字,真是讓我太受寵若驚了!”她冷笑,“我以為謝家人除了殺人放火外,對什麽事都不感興趣呢!”


    “你到底鬧夠了沒有?”謝南嶼氣到咬牙。


    謝瑤哼笑,抱臂,即使失明也擺足了架勢:


    “什麽叫我鬧夠了沒有?你自己心虛不敢接受調查,現在還想甩鍋給我?謝南嶼,你要是個男人,你要是真覺得自己清白無辜,為什麽不敢接受調查問詢?心虛成這樣,你和我講清白?說我鬧?”


    說到這裏,她都懶得理這種腦子有泡的人了。


    她重新坐回沙發上,拿起段黎光給自己買的奶茶大大喝了一口。


    感受到絲絲甜味在舌尖蔓延,剛剛快到臨界點的怒氣好像也消散了不少。


    “你們快點把人弄走吧,我不想再看見這倆人了。”她不耐煩地擺擺手。


    謝安琪做了這麽多年的“謝家大小姐”和謝家人的掌上明珠,估計幾乎沒被這樣對待過。


    剛剛還能故作堅強地懟段黎光,這會兒在保鏢們的推搡轟趕下,就連維持最起碼的端莊都做不到,隻能一個勁兒地哭,還有嚷嚷。


    平時話癆的米馨玥,在聽到謝南嶼說出那種“段氏如果一定要幫她討個公道,不如再好好問問米馨玥自己”禽獸不如的話以後,她就徹底不說話了。


    謝瑤就是聽出她的不對勁,才急著壓下怒火,先把這兩個糟心的人趕走再說。


    不過那邊保鏢沒趕幾步,床上,米馨玥就突然大叫了一聲:


    “停!”


    推搡著謝家兄妹的保鏢們,得到段總的目光肯定後,紛紛停下了動作。


    走廊裏,謝南嶼和謝安琪的衣衫有些淩亂狼狽。


    在沒人推搡後,馬上原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和頭發,以免現在的形象被更多人看到。


    謝瑤不知道米馨玥現在是什麽神情,隻知道她說了“停”後,就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從病床上下來了。


    顫巍巍的腳步聲,在重新歸於平靜的病房裏,顯得格外明顯。


    “馨玥姐姐,謝謝你。”


    走廊裏,謝安琪溫柔婉約地道謝,聽起來是那麽真誠,


    “你一定也知道,我大哥不是那樣絕情的人對不對?馨玥姐姐千萬不要記恨哥哥,他安慰你和你喝酒,都是我求他做的。一切,真的都和他無關。”


    隨後,謝南嶼有些冰冷和別扭的聲音,在米馨玥更靠近他一些後,也響起:


    “那天的事,雖然不是我做的,但是確實是在我離開之後。我會和段氏一起調查清楚,為你討一個公……”


    “啪!”


    謝南嶼話都沒說完,就被一個重重的巴掌狠狠打斷了。


    清脆的巴掌聲,響在了謝瑤的心趴上。


    剛剛還憋在胸口的悶氣,瞬間疏散了不少。


    “謝南嶼,做個人吧!要點臉吧!”米馨玥憤怒的聲音裏,帶著明顯而悲戚的哭腔,“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算什麽東西?嗬……我承認,我以前是喜歡過你。但是我喜歡的謝南嶼,是那個在外人麵前拚盡全力保護自己妹妹、日常幫助弱小、心存善念、溫柔陽光的謝南嶼!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偏執愚蠢,自私透頂!不得不說,現在的你,和謝安琪,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說你是無辜的,你什麽都不知道?謝南嶼,這種話你騙騙我們也就算了,別把自己也騙進去了。謝家基因不差,謝家的孩子都聰明得很。從謝安琪安排的你來見我的那刻起,你敢摸著你的良心說你真的毫無感知,完全猜不到可能會發生什麽事?”


    說到最後,她幾乎是一邊在崩潰地哭,一邊在難過地敘述。


    字字句句,像是在紮謝南嶼的心,又何嚐不是剜她自己心裏的肉?


    雖然謝瑤剛發現米馨玥喜歡謝南嶼不久,卻也憑借著身體本能的了解,感受到了米馨玥說著“不在乎”時,對謝南嶼究竟有多在乎。


    剛剛,米馨玥最在意的那個人,當著她的麵,沒有任何感情地說出“不如再好好問問米馨玥自己”這十二個字的時候。


    這麽多人裏,恐怕最傷心的就是她。


    現在,她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把謝南嶼的殘忍清晰直接地剖析給所有人看。


    “……謝南嶼,承認吧,你並不無辜。就算事情不是你做的,你的手上幹幹淨淨。可在你猜到謝安琪計劃的那刻開始,就已經是肮髒勾當裏的從犯了。”米馨玥說到最後,還是承受不住,哭了出來。


    認識這麽久,謝瑤也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麽崩潰的哭聲。


    不大聲,沒有多少動靜,卻能讓失明的人都被那些隱隱的啜泣聲感染。


    謝瑤沒看到,病房外的走廊上,謝南嶼呆住了。


    他沒了以往的冷靜理智,瞪大了眼看著毫無形象蹲在地上大哭的米馨玥,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米謝兩家相交這麽多年,他穿開襠褲的時候,就和米馨玥認識了。


    這女人就像是甩不脫的牛皮糖,還和謝瑤一樣喜歡亂來,張揚跋扈,謝南嶼一直很討厭她。


    不過他也承認,米馨玥是位敬業的千金小姐——至少比謝瑤敬業。


    不論私底下玩了什麽,明麵上,她永遠是那個端莊優雅,進退有度,讓人交口稱讚的米家大小姐。


    她從沒在公眾場合,蓬頭垢麵素麵朝天,一個人蹲在地上抱頭痛哭過。


    那悲戚的聲音和閃爍著晶瑩光澤的淚珠,讓謝南嶼失神了片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米馨玥那些過於直白的話,暴露了他心裏真實的算計。


    還是因為,那些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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