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中,韓九瑩麵色淒然,冷冷的盯著不遠處那看似機靈的少年。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知道你是冥靈峰二師姐,那又如何?”


    “你們那師父不過是初入金丹罷了,我的兩位師父可都是金丹後期大修!”


    馮平似乎被少女陰冷目光盯的不自然,心中隱隱有些發虛,忍不住出言嘲諷。


    說話同時,還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件女子款式的薄紗衣,在法力催動下將韓九瑩遮蓋,輕紗罩麵、隔絕了那冰冷滲人的目光。


    雖被輕紗籠罩,但不用再直視那馮平,韓九瑩心裏短暫的升起些許安全感。


    下一刻,外麵再次傳來馮平蠱惑的聲音:“韓師妹,郝弛師弟可是撐不了多久了,他的死活,全在你一念之間,隻要你願意撤去體內毒素,為兄我……”


    忽然間,周圍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將馮平的話打斷。


    一個栩栩如生的孩童傀儡,帶著一股驚人氣息,突破重圍來到此地,機械般的轉動腦袋,似乎在打量此地的情況。


    如此大的動靜,不光驚動馮平和韓九瑩,就連暈厥許久的郝弛,也被驚醒過來。


    “師尊的……傀儡靈童……”


    氣息孱弱的郝弛,眼中迸發出強烈神采。


    “什麽!你說這是……張猛長老的傀儡?難道他過來了?這絕不可能!”


    “對了,此地有師父布下的防禦陣法,堅不可摧,一旦被強行觸動,師父那邊就會感知到動靜!”


    看到傀儡靈童瞬間,馮平大驚失色,下意識心中駭然。


    但很快想到周圍的陣法,心中似乎有了安慰,口中念念有詞的重複,好像這樣能夠讓自己更加安心。


    傀儡靈童頭顱詭異旋轉一圈,不斷發出‘哢哢’響動,瘦小身形來到陣法邊緣處駐足不前。


    ‘哢哢!’


    隨著下顎張開,一張散發著靈光的精致術符從中滑落,傀儡靈童小巧的手臂輕輕一拍,將術符激活貼在陣法上。


    一股炫目靈光升騰而起,不消片刻,麵前竟是直接開辟出一個,可供一人通行的窟窿。


    “該死,這傀儡竟還帶了‘破禁符’!”


    馮平驚恐起來,下意識就伸手往儲物袋中摸去。


    ‘嗖!’


    可那傀儡靈童穿過陣法後,身形瞬間化作一道殘影,轉瞬間來到馮平身前。


    “哢哢…”


    ……


    不久後,郝弛和韓九瑩重返冥靈峰。


    洞府內,林長笙為韓九瑩這位弟子驅除毒素、恢複了法力,隻是此行虧損了些元氣,神色略有些萎靡。


    “師父,弟子知錯了。”


    回想起被師尊救下,如今包裹成粽子般模樣的郝弛,韓九瑩內心自責。


    “此次禍患因我而起,卻殃及你二人受此無妄之災,等你們二人養好傷勢,為師會賜下一份補償,此事日後就莫要再提了。”


    林長笙聲音威嚴縹緲。


    “師父,弟子不才……也想學習‘燃血秘術’。”


    韓九瑩稍作猶豫,並未起身,而是繼續請求說道。


    林長笙看著跪地不起的弟子,能夠猜到一些她心中的想法。


    “修行燃血秘術見效快,短期內效果明顯,但長遠來說並不劃算,但若你執意修行,我不攔著。”


    “但是你如今修煉的‘冥靈毒典’雖不完整,但放眼修仙界也並不多見,將來成就未必弱於他人。”


    “這次你二人遭此劫難,說到底也與各自心性有關。若是換成陸鳴或何大偉,或許就不會如此遭罪。”


    林長笙平靜說道。


    在他看來,兩位弟子此番有此遭遇,除了受他牽連外,也與他們各自有很大關係。


    驕傲且自大。


    自持宗門背景強大,背後有金丹真人師尊撐腰,自身又身懷些許寶物,不知人心險惡,對修仙界缺乏基本的敬畏。


    這些也是大宗門弟子身上的通病。


    沒有崛起於微末的經曆,很難培養出那種謹小慎微的性格。


    此次經曆,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對二人的一場磨礪。


    能否有所成長,林長笙並不強求。


    教導座下弟子方麵,他隻會為每個人指明方向,講述利弊,不會幹擾每位弟子的選擇。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鬼穀宗發生了比較奇怪之事。


    各大脈係的長老,紛紛宣布閉關。


    一些維護宗門,現成日常運轉的重任,都交給了假丹真人,或是收到器重的築基弟子身上。


    不少鬼穀宗弟子對此嘖嘖稱奇,感歎道各峰長老先後一同進入閉關,倒是少有的巧合。


    隻有各大金丹真人知道,各峰如此都是為了完成鬼穀真君交代之事。


    林長笙同樣宣布閉關。


    兩年後。


    冥靈主峰,洞府中。


    這日,林長笙手中握著一杆,鑲著珍貴寶玉的鎏金符筆,渾身上下法力氣息升騰,不斷壓縮精煉,匯聚於筆尖,融入靈墨中,緩緩流於三階符紙上。


    沒過多久,桌上多出兩張嶄新的術符!


    稍作調息恢複,感受到體內狀態有所好轉,林長笙才拿起桌上的術符,仔細檢驗。


    破空符。


    ‘小破空符’的進階版,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進行短距離遷躍,激活後能夠朝某個方向瞬間遁出千餘丈。


    小挪移符。


    根據上古四階靈符‘大挪移符’仿製而成,激活後具有空間挪移,或是空間傳送的功能。


    林長笙打量著其中的‘小挪移符’,心裏十分滿意。


    相較於正品四階靈符‘大挪移符’,這種仿製品三階‘小挪移符’,功效方麵簡直是大打折扣。


    甚至還有諸多限製,性價比並不高。


    但即使如此,這小挪移符在三階術符中仍歸於精品之列。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此符在激活後,能在短時間內將人傳送至百裏外。


    相當於一座可移動的短距離傳送陣。


    如此逆天功效,修仙界中但凡掌握此煉製之法的符師,無一不是極為尊崇。


    沒有哪位金丹真人能夠拒絕,手中多一張這樣的保命之物。


    甚至一些初入元嬰的修士,對此符也有一定需求。


    “雖然不知道鬼穀真君的真正目的,但有這兩樣保命術符在手,總算得以真正安心。”


    林長笙心中鄭重收好這兩張術符,心中長舒一口氣。


    沒能從譚師兄那裏了解到鬼穀真君的打算。


    但林長笙心中對也早就有所猜測。


    無非就是兩點。


    其一,鬼穀真君修煉某種邪道功法,需要動用‘吞噬’類的手段,對林長笙等九位金丹修士圖謀不軌。


    放眼修仙界中,不乏一些修煉邪道功法的修士,享受這種修為飛速提升帶來的快感,為禍一方。


    修仙界中,幾乎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出現類似消息。


    比如凝氣邪修,潛入世俗國度大量屠戮凡人。


    築基邪修四處虐殺凝氣修士。


    邪道金丹真人專挑築基修士下手。


    惡毒元嬰真君喜好吞噬修士金丹……


    其二,鬼穀真君需要對付強大敵人,需要九位金丹真人發動陣法,從旁牽製。


    其實這兩種猜想,林長笙更加傾向第二種。


    畢竟以鬼穀真君的實力、手段,以一敵二的情況下,能夠逼得同為元嬰的紫陽真君自爆法體,元神出竅。


    若真需要九個金丹真人輔助練功,簡直太輕鬆。


    大可不必如此費神的建立宗門,培育靈脈,招募金丹長老,分配弟子。


    況且在鬼穀真君身上,林長笙看到了一種由內而外的自傲,在周圍一眾同為元嬰之境的修士中,總有一種莫名的底氣、優越感。


    林長笙猜測,鬼穀真君極有可能,來自一處傳承久遠的大宗門勢力。


    ……


    成功煉製出術符,林長笙才開始鑽研鬼穀真君賞賜的玉簡中內容。


    其間,他還親自觀摩冥靈峰內的第一屆弟子小比。


    這次,郝弛因重傷未愈,並未參戰。


    剩餘五位記名弟子,包攬了小比前五名。


    進步最大的,不出意外是兩位上品靈根弟子。


    不俗的資質加上傾注資源培養,遠非尋常弟子可比。


    可以預見,要不了多久,冥靈峰就會出現築基之境的二代弟子。


    在這期間,沈文瑤時不時上門拜訪,但基本每次都有正當理由。


    不是討論煉丹材料優化,就是為峰內弟子,求購一些低階術符。


    品階低就不說了,偏偏每次購買的數量還不多,值不了幾個錢。


    無論是林長笙的金丹真人身份,還是二人間的合作關係,些許靈石林長笙大方抹除。


    沈文瑤欣然接受。


    同時回贈一些,青鸞峰盛產的靈茶、靈果,作為人情往來。


    隨著二人關係愈發熟絡,他也解鎖了沈文瑤的新技能。


    作為玲瓏閣出身的女修,沈文瑤不光樣貌清麗動人,更是精通音律畫技,能歌善舞。


    偶爾技藝上有所突破,會主動展露舞曲,供林長笙品鑒。


    有一次,靜謐的夜色下。


    沈文瑤宛如翩翩仙子,身穿一襲如煙霧般朦朧的霓裳,在月色下輕舞。


    那一夜,清純動人的沈文瑤,近乎對林長笙吐露心聲。


    隻是在她心底,仍帶著幾分遺憾、不甘。


    這位清純絕豔的仙子,一直以來自視甚高。


    原以為她會接受張猛,但到了關鍵時刻她才明白,一開始便心中介意的,哪怕強迫接受下來,終究是難以釋懷。


    她心中不住歎息,張猛隻是她權衡利弊,無奈下的合適選擇。


    最終,仍是沒有突破那層窗戶紙。


    林長笙輕抿靈酒,麵色平靜,一副欣賞歌舞入迷之色。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如沈文瑤這般的女子,哪怕隨意舞動,也是飄逸優美,足以成為一道美麗的風景。


    至於是否與此女關係再進一步,不急於一時。


    ……


    兩年多的時間,林長笙基本參透了,鬼穀真君所賜玉簡內的陣法。


    正常情況下,四階陣法玄妙異常,遠遠超出金丹真人的理解範疇。


    鬼穀真君不愧是精通陣法之道,竟能將一套大陣拆分成多份。


    如此一來,九位金丹真人隻需各掃門前雪,熟練掌握自己的那部分即可。


    “看來想學習修複大野澤水域的傳送陣,返回越國修仙界,還得要從這位鬼穀真君身上想辦法。”


    林長笙心底思忖。


    將自身掌握陣法的進度上報譚師兄後,暫未得到回複。


    林長笙又利用閑暇時間,對傀儡靈童做出進一步改動。


    當年打造靈童時,受限於材料,技藝等條件,無論是做工還是質地方麵,略有些欠缺。


    前些年,金夢巧商隊上交的資源,大大的豐富了林長笙手中,礦產資源儲備,解決了燃眉之急。


    大半年的時間。


    林長笙不惜耗費靈材,將傀儡靈童一些部位零件重新精煉、加固,威力大增。


    同時在傀儡靈童身上,往外增設了幾處暗匣,內置三階術符。


    既然當初走了輕便、靈巧的路線,在遇到一些體型較大的妖獸,法寶,傀儡等手段時,恐難以應對。


    因此林長笙便想到,以術符來彌補這一方法。


    反正傀儡靈童體內中樞,擁有吸收靈氣的功效,並且還存有一些靈石作為備用動力。


    改良完傀儡靈童沒過幾日,天鬼峰方向終於傳來消息。


    ……


    袞洲荒漠。


    誰也沒有注意到,鬼穀宗各峰的長老,悄然離開宗門道場,匯聚於一處荒漠。


    在鬼穀真君的帶領下,一行十人極為低調的,在氣候惡劣的荒漠中穿行。


    “目前看來,鬼穀真君的確像是朝某一地點趕路,但堂堂元嬰真君,帶著九位金丹真人,卻如此低調趕路,實屬罕見。”


    林長笙趕在身後,心中默默念叨。


    一個元嬰真君,九大金丹真人,甚至有機會直接滅掉元嬰級勢力。


    但卻專挑偏僻地方趕路,蟄伏前行,足以看出鬼穀真君對此次行動十分重視。


    至少重視程度,遠超如今發展到一定規模的鬼穀宗。


    要知道一次性抽離所有長老外出,如今鎮守宗門的隻有假丹修士。


    若是在此期間來了敵對勢力,恐怕鬼穀宗多年發展的成果,就要被人收割了。


    因此外出前,林長笙專門吩咐巽風鴉和赤煌蜈蚣,在冥靈峰附近一帶活動,負責道場周邊警戒。


    “師父,我們似乎已在此地,兜兜轉轉了多日…”


    趁著中途休整,譚師兄來到鬼穀真君身側,沉吟提醒道。


    連續飛遁趕路一個多月,眾人早就發現周圍單調的景色不斷重複,明顯是鬼穀真君帶著眾人輾轉兜圈。


    雖然心中疑惑,但無人敢主動提出質疑。


    “嗯。”


    鬼穀真君神色平靜,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譚師兄見狀,也不再多問,恭敬退下,緘口不言。


    周圍一眾金丹真人看似漫不經心,實則都在暗自注意真君反應。


    見到這一幕,心中反而更加疑惑了。


    ……


    ‘呼!’


    這日,在荒漠中穿行的眾人身前,忽然黃沙漫天,狂風大作,甚至凝聚出一道道龍卷颶風。


    轉瞬間,又是烏雲密布,疾風驟雨,短短小半日工夫,荒漠竟是被雨水澆灌淹沒,成為一處渾濁的湖泊。


    如此古怪反常的氣候,畢生難見。


    半日後,雨過天晴。


    遠方渾濁的黃沙水麵,與天際間相交一線處,空間隱約傳來波動,轉而浮現出一處海市蜃樓般的景象。


    那是一幅灰暗、破敗,充斥斷壁殘垣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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