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師父許久不來,不如多待些時日,剛好嚐嚐我長春峰的特產花蜜。”


    “不必了,你長春峰門檻太高,小老兒高攀不起,還是回去喝我那粗茶罷了。”


    看著吳符師負氣遠去的背影,林長笙有些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這師父也有百歲高齡了,反而像是老小孩一般,一旦沒有順其心意,便是大發雷霆。


    但是在林長笙麵前,他也隻能擺擺師父的架子,不能像對待梁康那般,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更何況,吳符師如今雖然晉升築基,但卻並非資質有多好,而是萬分僥幸的結果。


    自從成為築基上人後,他法力增長遲滯、緩慢,此生若沒有什麽逆天機緣,恐難以跨入築基中期。


    在千鶴仙城的築基修士裏,地位、名氣遠不及林長笙。


    雖然吳符師平日裏嘴上不提,但心中清楚,能在千鶴仙城發展如此順利,離不開這個弟子。


    目送吳符師離去,林長笙回到洞府閉關。


    至於前者不想參與圍剿妖獸一事,林長笙表示愛莫能助。


    圍剿妖獸是千鶴仙城所有築基修士的義務,這點在初入築基時,便會有南宮世家修士專程上門告知。


    簽訂的修煉道場契書中,也有這一條。


    若不願為仙城穩定出一份力,便沒有享受此地修煉道場的資格。


    這是原則問題,哪怕南宮世家的修士,也同樣不能例外。


    林長笙知道,自己這師父初入築基、平時不善爭鬥。


    恰好遇到這些年萬峰山脈中,妖獸數量與日俱增,加之近幾年還有邪道修士流竄作亂,參與清剿有不小風險。


    但對於破壞規矩之事,林長笙可不會去南宮家自討沒趣。


    ……


    從那日拒絕後,吳符師與長春峰之間再無往來。


    林長笙悠然自得,每日製符修煉,偶有閑暇就鑽研機關傀儡之術,改善四不像,或是帶著雪妖狼和巽風鴉、進萬峰山脈打獵。


    眨眼間,五年歲月匆匆而過。


    林長笙完成了與劉子楓、宋真人的約定,為前者治療傷勢。


    作為報酬,林長笙得到了一件二階上品法器金刀、和一筆不菲的靈石。


    心中暗自鬆口氣的同時,卻也隱隱有些擔憂。


    從二人偶爾的交談中,林長笙暗自猜測,這兩人身後的實力應該不在越國本土,但卻在越國修仙界暗中活躍,似有所圖。


    不過這些,與他這樣的閑人散修關係不大。


    這年,林長笙整整七十九歲,境界穩中有進。


    自身法力比起當年初入築基,增長了一倍有餘。


    大概與二百餘歲的杜弘舟相當。


    除了自身境界外,進步最大的是整日看守靈樹的赤煌蜈蚣。


    當年南宮家作為感謝,贈予林長笙的資源,大半都進了這隻妖蟲口中。


    赤煌蜈蚣也沒讓林長笙失望,在大量的資源堆積下,於半年前,順利晉升到二階中期。


    一躍成為長春峰最高戰力。


    體內妖力愈發深不可測。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長笙感覺,受靈樹散發的氣息影響,赤煌蜈蚣近年來性格似乎有所轉變,就連體內暴戾的妖力,都變得平和一些。


    機關傀儡方麵,林長笙搜遍千鶴仙城,才堪堪湊夠二階中品金屬材料,將‘四不像’改良、完善,達到二階中品。


    也算是達到林長笙如今的極限。


    因後續傀儡傳承、以及製作材料的限製,短時間內林長笙都無法製作出二階上品傀儡。


    為此,他還特意找到當年交換傳承的韓永祥,詢問對方是否將二階傀儡傳承補齊。


    結果並不如意。


    林長笙隻能作罷,考慮通過其途徑補齊傀儡傳承。


    ……


    返回長春峰途中,林長笙遇到了杜弘舟。


    “倒是巧了,沒想到在這遇到杜老哥。”


    林長笙稍緩腳下飛舟,笑著打招呼。


    多年不見,此刻的杜弘舟外貌更加蒼老。


    頭發花白幹枯猶如雜草,臉上悄然多出幾處明顯的老年斑,渾身上下一股遲暮氣息揮之不去。


    “不是湊巧,老哥我是專程在此等候林老弟。”


    杜弘舟蒼老的聲音傳來,語氣中透著淡淡的虛弱。


    “原來如此,那就勞煩老哥移步我道場一敘。”


    林長笙淡淡說道。


    “不了,老朽時日無多,就不去老弟長春峰叨擾了。”


    杜弘舟卻堅定的搖了搖頭。


    林長笙聞言,似乎猜到了什麽,目光中多出幾分唏噓。


    在修仙界有一不成文的規矩。


    凡是晉升無望、而又壽元無多,臨近坐化的暮年修士,不能去正值壯年的修士道場拜訪,無形中會將遲暮、黴運轉移,影響道場主人。


    林長笙也是知道這一規矩。


    可前世經過文明教育,雖然隻有短短十餘年,但骨子裏不怎麽在意這些迷信。


    但杜弘舟堅持如此,他也遵循,不再勉強。


    隨即二人在附近找了一處矮山頭,收了法器降落下去。


    “林老弟,這份煉器傳承是老哥我唯一能拿出手之物了,今日我將這傳承和老哥我畢生總結出的煉器心得交予老弟,還請老弟看在你我二人多年交情份上,日後對平安峰,對月兒,庇護一二。”


    杜弘舟眼中有些渾濁,從懷中摸出一枚玉簡和小冊子,言語誠懇。


    他腰間空空如也,平日裏的儲物袋不見了蹤影。


    “杜老哥在此境界沉澱多年,何不嚐試為自己拚搏一次?”


    林長笙有些惋惜。


    關於這位老鄰居的事,林長笙知道一些。


    當初在服用增壽丹藥後,加上杜弘舟平日注重養生,至少還能有二十年時間。


    若是早些下定決心,投入大把資源在自身,未必沒有晉升築基中期的希望。


    小境界的提升,修為精進,多少能夠小幅度改善自身生機,延壽十幾年。


    可是杜弘舟將大量資源用來培養家族後輩,更是不惜花重金購買築基丹,終於在兩年前,平安峰後輩中一位旁係孫女杜月,成功跨入築基之境,算是後繼有人。


    他這幾年又拖著年邁身軀,不加節製的煉製法器賺取靈石,體內生機急劇流逝。


    “林老弟不必如此,老哥我誌不在此,能苟延殘喘到今日,看著後繼有人,最後願望實現,雖死無悔…”


    想起平安峰後輩,杜弘舟臉上露出慈祥笑意。


    “好吧,未來三十年內,林某會在力所能及範疇,幫老哥照看道場,這些時間足夠杜月有所積累。”


    林長笙收下煉器傳承和心得,歎息說道。


    “三十年不少了,多謝林老弟…”


    得到林長笙的應允,杜弘舟放下心中最後的擔憂。


    盞茶工夫後,杜弘舟駕馭法器離去。


    飛遁的方向並非平安峰,而是萬峰山脈所在。


    他背影佝僂、蒼老,腳下是件寒酸的一階中品飛行法器。


    ……


    在杜弘舟的刺激下,回到長春峰的林長笙心中不是滋味。


    三個月的時間,林長笙罕見的放棄製符、傀儡、喂養靈獸等工作,將自己關在洞府中,整整修煉了三個月。


    直到這日,侍女青叩響洞府禁製。


    “主人,外麵來了一男一女兩位築基修士,自稱是青嵐宗修士,也是您的昔日好友。”


    “青嵐宗修士!”


    林長笙欣喜。


    他本就心境沉穩,隻是被杜弘舟身上那股遲暮氣息影響,一時間心中有些感歎,修煉的盡頭或許都是如此。


    但經過多日調整恢複,他心態恢複正常,甚至更加堅定的追逐長生大道的信念。


    “難怪修仙界會有,暮年修士不去青壯年修士道場的說法…”


    林長笙恍然明悟。


    不多時,在林長笙的授意下,青枝將外麵的一男一女帶入長春峰會客廳。


    “嗬嗬,多年不見,林大哥風采依舊啊。”


    “尚文兄,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多年不見好友二人,異常熱情,友好擁抱。


    來人正是多年不見,如今看起來年過三旬,微微有些發福、但更多了幾分威嚴的張秀才,以及一位同樣身穿青嵐宗築基上人服飾、相貌甜美,一副小家碧玉氣質的女子。


    “尚文兄,這位是你的同門?”


    實際上,看二人並肩而行的樣子,以及身上相互交錯的氣息,林長笙便猜到了二人的關係。


    “林大哥,這是呂紅綾,算是我同門師妹,如今也是我的道侶。”


    張秀才大大方方的介紹身旁佳人。


    “小妹見過林大哥,一直以來都聽夫君提到他的林大哥,今日總算有機會前來拜見。”


    呂紅綾施施然行禮,態度禮貌尊敬。


    雖然同為築基初期修士,但卻沒有因為林長笙是散修的身份,有任何輕視。


    反而明亮的眼眸中,帶著幾分好奇之色,打量麵前這個白衣翩翩的儒雅少年。


    “嗬嗬,弟妹客氣了,我與尚文兄相交多年,親如手足,自家人不必如此見外。”


    林長笙和煦一笑,手中多出一個精致木匣:“初次見麵,為兄這裏也沒有其他寶物,這套二階中品術符,就當做見麵禮了。”


    “一套二階中品術符,小妹怎敢收下如此重禮,還請林大哥收回。”


    呂紅綾杏眼中露出幾分意外之色,但卻並未貪戀,目光平靜的推脫說道。


    林長笙將此女表現看在眼中,心中暗自點頭。


    不愧是大宗門出來的築基上人,這二階中品術符雖然對標築基中期,但對築基初期修士來說並不罕見。


    隻不過想收集一套攻防遁兼備的二階中品術符,稍稍有些麻煩。


    況且林長笙收錄的術符都是精良之作,威力還要略高於市麵上同品級術符。


    “嘿嘿,林大哥不是外人,初次見麵,當大哥的理應有所表示。夫人有所不知,林大哥出手的術符可都是精品,坊間難尋…”


    張秀才倒不見外,樂嗬嗬的從旁說道。


    “既然如此,小妹再堅持倒顯得不懂事了,那小妹就多謝林大哥贈寶。”


    自家夫君發話,呂紅綾落落大方的收下術符,真誠道謝。


    “在我這裏,弟妹無須客氣。”


    林長笙淡笑說道。


    “林大哥,你我相識也有五六十載,可大哥總是這般風采卓絕,實在是讓小弟羨慕啊,若是放在我們青嵐宗,還不知要迷倒多少師姐師妹呢。”


    張秀才看著林長笙數十年幾乎未曾變化的模樣,眼中露出驚訝之色,半開玩笑起來。


    昔日好友見麵,平日裏性子淡然的林長笙,話也多了起來。


    三人在長春峰上擺下筵席,開懷暢飲。


    主要是林長笙和張秀才二人敘舊交談,呂紅綾則默默從旁倒酒,侍奉。


    二人促膝長談,相交甚歡。


    林長笙也得知,張秀才和呂紅綾二人之前領取了宗門任務,耗費了七八年時間才勉強完成。


    回歸宗門途中,順路來林長笙這裏拜訪。


    同時二人打算在千鶴仙城遊玩些時日,緩解多年來的疲憊。


    對此,林長笙自然歡迎,邀請二人在長春峰客房留宿。


    感歎林長笙道場寬敞,條件優越的同時,張秀才很快發現了守在靈樹邊的赤煌蜈蚣。


    察覺到此蟲體內,隱隱間令他心悸的恐怖妖力,張秀才震驚萬分。


    ……


    這段時間,林長笙盡地主之誼,帶著張秀才夫婦在千鶴仙城中參觀。


    有田福這個常年混跡在城中的‘地頭蛇’,將張秀才夫婦二人招待的十分滿意。


    同時二人也了解到,這位林大哥在千鶴仙城的地位、財力,二人暗自心驚。


    這日,林長笙幾人正在城內參觀,田福急匆匆的跑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林長笙聞言,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隨即略帶歉意朝張秀才二人告辭,匆匆離去…


    “夫君的這位好友還真不一般,法力之精純哪怕在宗門內也十分罕見,加上在千鶴仙城根基深厚,財力驚人,遠不像尋常散修。如此人才,當年居然會被宗門遺漏,真是奇怪。”


    呂紅綾嬌顏如玉,明亮的眼眸中滿是好奇之色。


    “我也沒想到,林大哥憑借一己之力,竟能混的如此風生水起,簡直比我這青嵐宗弟子還舒服。不過當年秦越師兄欺負林大哥修為低微,出言威脅。如今,還真期待他們下次再碰麵,會是何種場麵,嘿嘿…”


    張秀才感歎過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幾分古怪之色。


    另一邊,林長笙正在返回長春峰途中。


    心中還回想著,田福一副酸溜溜口吻,帶來的消息。


    蘇秦晉升築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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