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漆黑瞳孔定定看著她的背影,少年站在她旁邊,冷峻眉眼柔和,身量高挑,看上去格外刺眼。


    直到倆人背影消失,他才回過神來,懊惱地揉了揉眉心。


    他到底在幹嘛?


    他已經沒有時間了,在這裏胡思亂想,還不如出去工作賺點錢。


    他環顧了一周,扯過牆上的便簽紙,龍飛鳳舞寫上幾個字——我今天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他拿上自己的書包,斜挎在肩上,準備去醫院。


    -


    沈知意一路狂飆,終於在離遲到還有兩分鍾停在了校門口。


    待車停好,她轉過頭,淺淺微笑。


    “好了,是時候發揮一下你的跑步天賦了。”


    林飛鶴臉上一熱,有幾分窘迫,匆匆下車跑開了。


    他承認今天早上就是故意的,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麽突然那麽幼稚。


    反正他就是莫名地討厭那個男人。


    林飛鶴沒有察覺到,他此時的樣子,就像是個不接受新住民侵犯自己領地的炸毛小貓。


    他本身也隻是一個高中生,之前因為生活的苦難,而不得不背負了很多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東西。


    而和沈知意一起住的這幾個月,幾乎所有的事都有沈知意給他解決。


    他往往不自覺就會踩著沈知意的底線去試探,但他會做得悄無聲息,卻發現沈知意對他好像幾乎沒有底線。


    漸漸的,他原本心中的抑鬱陰沉已經消解了很多,展示出少年有生氣活力的那一麵。


    -


    當林飛鶴衝到教室時,剛好還沒有上課,他上前一步,淡淡道


    “老師,你好,我是林飛鶴。”


    講台上一個中年男老師正在講台上口若懸河地講著高二的注意事項,突然被打斷,他眉頭一皺,正想訓斥幾句。


    轉過身來,看到少年的臉,他麵上一怔。


    這不是剛才校長舉著照片,臉上笑成一朵菊花,讓他特殊關照的嗎?


    但黃老師做特級教師多年,骨子裏也有幾分傲氣,淡淡道


    “林同學,下次記得早點來,好了,上來做個自我介紹。”


    林飛鶴站在講台上,少年眉眼矜貴冷淡,麵部線條輪廓清晰分明,三中巨醜無比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宛如是模特穿上展示,更顯得少年清冷英俊。


    林飛鶴纖長白皙的手指握住粉筆,在黑板上留下了清雋的三個字——林飛鶴。


    他言簡意賅:“這是我的名字。”


    隨後就從講台上下去,坐到了班裏最後一排的空位。


    早在少年踏進教室的第一刻,同學們的視線便黏在了他身上。


    無他,因為少年太好看了,大部分同學對這個新同學都抱有一些好感和好奇。


    黃老師在上麵輕咳一聲,隨後道:“好了,林飛鶴同學從此就轉到我們班上,大家要好好和他相處,多多幫助他。”


    聽到底下的齊聲應和,黃老師打開書本,沉聲道:“現在打開必修一32頁……”


    課間,林飛鶴在最後一排低著頭,手裏頭不斷飛快做著筆記,眉心微微蹙起。


    盡管他進的是這所學校的普通班,但老師講課的節奏對他來說還是快了點,有很多知識點還沒有弄懂。


    他眸光一頓,一個天藍色的筆記本出現在他眼前。


    他抬起頭,前麵的小胖子男生正看著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林飛鶴同學,你剛來我們學校,應該還有點跟不上,這是我的筆記,你拿去看吧。”


    接著又一個橙色的筆記本遞了上來,是小胖子同桌的。


    小胖子的同桌帶著眼鏡,膚色格外白,也嚴肅著臉說:“這是我的,你用吧。”


    林飛鶴緊緊抿著唇,臉上難得出現了無措的表情,他接過筆記本,輕聲道


    “謝謝你們。”


    他可以感受到,他們沒有惡意,但他很少受到過別人的善意,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這一回應,方圓三裏的同學都湊過來了,熱情地和他打招呼。


    在攀談中,林飛鶴知道前麵的小胖子叫方舟,而眼鏡男叫明日。


    方舟嘻嘻笑道:“就我們這個組合,是這個班裏唯一沒被老黃拆散過的了”


    林飛鶴視線掃過旁邊空空的座椅。


    “你知道我旁邊坐的是誰嗎?”


    方舟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歎了口氣:“怎麽說呢,這個人很複雜,你以後少惹他就是了。”


    林飛鶴沉默一瞬,唇角勉強扯起,他其實脾氣也不怎麽樣。


    -


    醫院裏,四處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裴言走進大門,在門口登記時,護士笑著說:“又來看你媽啊,今天阿姨的情況很穩定,不用擔心。”


    裴言因為來得很勤,都已經被各個值班護士給記住了,常常和他打打招呼。


    裴言唇角牽起一抹笑,禮貌點頭回應。


    當走進房間,麵色蒼白的女人躺在床上,臉上的皺紋褶皺很深,眉頭微微蹙起。


    裴言心尖一痛,走上去,蹲在床邊,握住女人的手。


    裴言心中生出一股無力感,漆黑眼瞳裏滿是痛楚。


    盡管已經治療了很多天,媽媽的病卻並沒有什麽起色,每天承受著病痛的痛苦,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一個護士走了過來,喊道:“七床家屬在嗎?”


    裴言收拾了一下情緒,站起來走過去。


    護士將手裏的單塞給他,囑咐道:“這是這個月的醫療費,家屬按時交哈。”


    裴言喉嚨幹澀,接過單子,啞聲道:“謝謝。”


    看到上麵高額的醫療費,他眸底平靜,手微微顫抖著,緊緊抿著唇。


    或許還要再多打幾份工就好了。


    -


    突然,房門被推開,一道清冷的女聲響起。


    “裴言。”


    裴言心跳漏了一拍,猛地轉過頭,沈知意背光站在門口,如玉般的手扶著門,桃花眼裏揉碎了光,直直看著他。


    裴言一瞬間有些失語,他舔了舔幹澀的唇瓣:“你怎麽來了?”


    沈知意眉梢微挑,淡淡道:“我是來幫阿姨轉病房的。”


    “今後我會付清所有的醫藥費,阿姨的病我查過了,這種病德國那邊的專家比較有經驗,我已經發了邀請函,他們下周就來給阿姨會診。”


    說到這裏,沈知意一頓,臉上掀起一個笑容:“你以後就專心給我打工就可以了。”


    裴言心頭一顫,向來清雋淡然的臉上不複之前的淡然,他唇瓣微動。


    盡管沈知意說的話很短,但裴言還是可以想到她為這些事付出了多少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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