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消失,季然帶著黑瞎子走了出來。


    他不笑了,季然知曉他一時之間是緩不過來的,心裏藏著擔憂,但這些擔憂也無法明說。


    自己心裏那關,旁人是沒法幫忙的。


    還有兩個冤種被困住了,從親疏遠近來講,季然當然先關注的是嶽綺羅。


    之前不管她,是因為她自己本身太強了,不容易出事。


    但現在看,情況也不容樂觀。


    “你為什麽要趕我走?”


    嶽綺羅跌倒在張府門前,抬頭能夠看見的,隻有張啟山決絕的背影。


    “你我之間,從此以後便是陌路!”


    大門關上,不留一絲縫隙,守在門口的張副官麵有不忍,卻也隻能執行佛爺的命令。


    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季然看著她逐漸暴動起來的眼神,直覺她這就是要發飆了。


    青銅神樹沒法構建出這麽複雜全麵的場景,在黑瞎子那兒,也隻是讓他在棺材裏麵見到了他的額吉。


    但是它的能量應該不足以構建出張府和張啟山來。


    季然眉頭一凝,著急揪起那個斷了手臂,渾身是傷的裸孩兒。


    “她這裏發生了什麽?”


    “她之前發瘋把張啟山又弄死了一次,她打算直接把張啟山的靈魂抽出來,做成活偶永遠陪在她的身邊,但她那麽聰明,已經發現了這裏的蹊蹺,精神崩潰以後,她陷入了自己的意識世界裏麵,在意識世界裏麵,她可沒有超越常人的手段。”


    “那現在要怎麽辦?她這狀態越來越不對勁了。”


    “意識是一張大網,你們人類有一個說法叫做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她現在就處在這個分界點上,如果一直困在這裏鑽牛角尖,等她出來以後,理智會徹底喪失的。”


    “到時候,你就得親自送她走了,要不然他會說很大的麻煩,到時連我也兜不住了。”


    “那我可以幫她嗎?”


    “幫不了,我現在會盡全力吸收你的能量,到時才能夠分出精力把她從意識世界裏麵拉出來,你們隻能看著她,看她能不能自己走出來!”


    真夠殘忍的,綺羅現在這樣,她居然幫不了?


    ……


    “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


    意識世界,說到底也是由自己的意誌構建出來的。


    所以鏡子當中的天空變得灰暗,陰雲密布,似乎要下大雨了。


    這也象征著嶽綺羅的心情越來越糟糕了。


    季然心情也落至最低點,連她都覺得,綺羅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崩潰了。


    但沒想到,畫麵之中真的出現了轉機。


    嶽綺羅的頭頂支起了一把紅色的傘。


    那傘的樣子,季然看著眼熟極了。


    那是二月紅特別定製的傘,上麵的花紋樣式獨特,是臭名昭著的水仙花,也是老九門紅府二爺的標誌,長沙城中,絕對沒有其他人敢用這個標誌。


    撐傘的人露出了一個側臉,還真是二月紅。


    這世上貌美絕倫的人不多,季然見到的卻不少,但每一個,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各人有各人不同的味道,二月紅同樣也是獨特的。


    他算是現在季然唯一承認的愛人。


    她會永遠把他記在心裏,所以此刻再見到他的臉,她心裏的觸動還是很大。


    他怎麽也會出現在綺羅的意識世界裏?


    “嶽姑娘,你走吧。”


    撐著傘蹲了下來,二月紅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帕子擦了擦嶽綺羅沾上汙泥的手。


    “佛爺那樣的脾氣,已經下定決心的事情,他不會給改變的,多漂亮的姑娘啊,你不該這樣狼狽的。”


    “不要你管,你給我滾!”


    “我是看在她的麵子上,現在才忍耐著沒對你動手,你要是再待在這囉嗦,我絕對讓你血濺當場!”


    “姑娘要動我,我自是無法反抗的,可是我也早先找我們這些人交代過,以後不管是生是死,也要記得,你是他張啟山的夫人,以後不管你做什麽,我們都會照顧你幾分。”


    “而你身上的秘密,佛爺也下了封口令,張副官是代執行人,沒有任何人敢吐露出你身上的事情,不計任何代價,張副官都要代為除掉吐露你秘密的那個人。”


    “而佛爺同樣也早就立了遺囑,他一生積累的所有家產和財富,由張副官代管,而你才是這些積累的真正主人。”


    “到底是對你有多少麽在意?才能夠為你謀算到這種地步?”


    “那為什麽他會這麽自私?不就是老了變醜了嗎?難不成我還會嫌棄他?”


    二月紅好笑地搖搖頭,“你也說了,這是他的自私,對你唯一的自私。”


    “他是你的枕邊人,相處了這麽多年,他已經足夠了解你了,會做出這個決定,他已經料到了某些結局,大結局痛苦到比不見你,還要讓他難以接受。”


    話說到這個份上,二月紅明白,沒必要再多說了,已經勸無可勸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已經沒資格再管下去了。


    紅傘被他留了下來,趕在大雨落下之前,他淡紅色的背影消失在了青磚瓦巷之間。


    看著緊閉的府門,和守在府門外下人們驚慌的眼神。


    嶽綺羅抓著紅傘慢慢爬了起來,她一步一步走上階梯,她靠近了那扇緊閉的門。


    她重重拍打了幾下府門,但是沒有任何人回應他,也沒有人阻止他。


    “夫人……”


    張副官心中實在不忍,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勸說,隻能欲言又止。


    二爺都勸不住的人,他嘴那麽笨,怎麽可能勸得住呢?


    順著府門滑落,嶽綺羅沒有再忍了,她徹底哭了出來。


    “混蛋!真混蛋啊!我知道你就在這門後麵,但你居然能夠忍住不回應我!”


    “好啊!從此以後我們就恩斷義絕!死生不複相見!”


    嶽綺羅提起裙擺,轉身就走,她有被二月紅的話觸動到,但更大的原因,是她自己心裏的絕望。


    看完這一切,季然突然就理解了,為什麽綺羅至今惦記著張啟山。


    一個亂世當中的軍閥,能為一個女人做到這個份上,確實很不容易。


    黑瞎子也看著這一切,“沒想到綺羅姑娘還和張大佛爺有這麽一段。”


    “他們兩個的事,你不知道嗎?”


    “你忘了,封口令。”


    ……


    (本章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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