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與現在已經徹底割裂開了。


    她的唇靠了過去,輕輕觸上去。


    張麒麟掙紮的動作頓住。


    其實現在多占點便宜也沒事兒,這傻小子之後都會忘記的。


    也就是說,他沒法記仇。


    每一次都會是新的體驗,這就是所謂的常用常新了。


    這小子居然沒反抗,但是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吻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這樣就可以悄悄用能力給他治療了。


    而且還不能一次治好,這樣太容易露出破綻。


    隻能慢慢來。


    最開始的新奇體驗沒了,季然百無聊賴地鬆開了他。


    治好了一丟丟。


    “最後幫你一次,幫你治好傷,接下來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去。”


    張麒麟不是個她能夠控製得住的人。


    短暫調一下情就好了,反正他之後也不會記起來。


    他想做什麽,就幫他一把好了。


    “我要去……我要去墨脫……”


    張麒麟捂住腦袋,額頭冷汗冒起,“我記得……我記得有人和我說那裏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在等我。”


    季然猜到了,在等著他的那個人,是他的母親。


    還好腰包從不離身,季然把手伸進自己的腰包,假裝是從腰包裏拿東西,實際上是從係統空間裏麵拿了兩塊餅幹出來。


    隨後又把掛在脖子上的水壺解下。


    “先吃點兒,補充體力吧。現在外邊兒天氣不好,你的身體又這樣,暫時下不了山了。”


    張麒麟應當是受傷了,腦殼子有點轉不過來。


    他吃完餅幹喝完水,在那兒歇氣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問季然了,“你為什麽要親我?”


    季然正閉著眼睛恢複體力,她聽見這話,隨意答道:“看你的嘴巴好親,就親了。”


    “好像不太合適……”


    “不合適的話,你報複我啊……”


    季然眼睛都沒睜開,隨口懟了回去。


    她太知道了張麒麟的性格,不管這個人平時怎麽高冷,怎麽難相處。


    他從始至終都是一個爛好人。


    特別好的爛好人。


    不會害她的。


    “我不知道……要怎麽報複?你好像也沒有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情。”


    季然聽到這話,笑了。


    “那等你好了,我對你做一些更過分的事情?”


    睜眼瞅過去,張麒麟縮成一小堆兒坐在那裏。


    但是他已經沒看過來了,他抬頭看著上方的漆黑,什麽話都沒說。


    季然看不出來他什麽反應,但是逗弄的心思還沒有消下去。


    隨即她又繼續問道:“你這麽長時間不回答我,意思是默認啦?”


    接下來又是漫長的沉默,在她快要悶睡著的時候,迷迷糊糊之間聽到了一聲輕輕地“嗯”。


    已經睜不開眼睛了,也懶得開口確認。


    反正都是開玩笑,他未必會記得今天發生的事情。


    所以不用在意。


    雲頂天宮並不安全,但他們二人待著休養生息的這個小空間卻很平靜。


    季然差不多每次吃飽喝足睡醒,就會跑去調戲一下張麒麟,借此機會給他治療。


    所以沒過幾天,她就領著人下山了。


    經過溫泉,還脫下鞋襪暖了暖手腳,才繼續往下麵走。


    傷好了的張麒麟看著比之前有精氣神多了,隻是他的頭發太長了,已經把眼睛遮起來了。


    等到有人煙的地方,得給他剪剪頭發。


    季然覺得和張麒麟相處最是輕鬆,他什麽都不會說,你說什麽他做什麽。


    很少反駁,很聽話,還是個得力的保鏢。


    長得又不錯,活的又長。


    除了做飯的味道還是很一般以外,他簡直就是個智能保姆。


    換作以前,她願意花大錢,包下這樣子的小男模。


    可惜,張麒麟不是男模,不能用錢點。


    幫他也記不住人情,是個可憐巴巴的美強慘。


    隨便糟蹋了,她心中難免歉疚。


    所以親親抱抱也足以遼慰了。


    得趁著人家單純的時候多撩一下,往後無邪那個怨婦登場了,她就沒法兒那麽自在地占人便宜了。


    路途遙遠也不必說,這年頭土匪是真的多呀!


    經常遇到那種一村子人全被殺光了的場麵,無人收屍,也許過個十幾二十年,這些屍體就全被風沙給掩埋了,人的存在真渺小,消失了便是消失了。


    如果在後世,死那麽多人,絕對是頂級大案了。


    但是他們死在自己出生的地方,沒有人收屍,曝屍荒野,若不是他們經過,也沒人會發現。


    張麒麟還真是個淡人,最開始對她突然親他一下還會有些反應。


    到後麵就徹底擺爛了,直接麻木了,除了還是不太會配合以外,他直接都不反抗了。


    交通不方便,找到張麒麟想要去到的地方,都已經是兩個多月以後的事情了。


    這些路如果還能夠有馬車坐,證明這都還不算偏遠。


    等到徹底進到深山裏麵以後,大多數隻能靠當地的獵人指路才能繼續往前走。


    尤其去的是墨脫,高寒地區站在太陽底下都能夠感受到透到心底的涼意。


    這裏的人更少。


    但是接近喇嘛廟以後,找路的事情就都落到了張麒麟身上。


    他似乎是進來過這裏,能夠找到特殊的標記,繼而繼續往深處走。


    喇嘛廟,季然已經來過一次了。


    不過,上次是和無邪來。


    他總是站在這喇嘛廟前麵的三個火盆前麵懷念張麒麟。


    那時她無法理解無邪為何會對張麒麟有著那樣強烈的執念。


    現在她卻理解了。


    或許當眼前這個一臉淡漠的男人把自己所有的好都傾注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就連無邪這個小直男都遭不住了。


    大約,張麒麟是無邪的直男劫。


    他們的關係真的能夠說得清楚嗎?


    季然一點都不相信,他們會隻是單純的兄弟情。


    但是無所謂,隻要這兩個人不公布關係。


    那就都可以睡。


    張麒麟暫且不在這裏睡了,以後再說。


    這裏是他母親的安息之地,季然也不想太過冒犯。


    無邪說,張麒麟曾在喇嘛廟裏待了一年多的時間,走的時候留下了那座哭泣的雕像。


    他的母親是個偉大的人。


    可能白瑪並沒有做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情,但是作為張麒麟的母親來講,她已經盡了自己所有的能力去愛護自己的孩子。


    到了喇嘛廟以後,季然就再也沒有同張麒麟說過什麽話了。


    那些個開玩笑、插科打諢之類的話語都沒必要說了。


    不是個合適的時機。


    上師並不滿意張麒麟的狀態,他用這個狀態去見自己在這個世上的唯一親人,毫無意義。


    因為他還不懂得思念,不懂得想。


    就像是一個行屍走肉一樣,沒有靈魂。


    而季然正巧是抓住了這一點,才會無所顧忌地肆意占他的便宜。


    她並不打算和張麒麟一同離開這個地方。


    等雕像落成那日,她就會提早離開。


    她並不想經曆那寂靜的三日。


    這是張麒麟和自己的母親,唯一的相處機會了。


    張麒麟一直都在猶豫應該刻什麽。


    他不懂得自己要通過雕像傳達出什麽來。


    季然猜測,他大約是想提前鍛煉一下自己的雕刻技術,於是他先刻出了一個小小的季然。


    季然的形象很簡單,就是抱著膝蓋,帶著微笑看向遠處的雪山而已。


    這純粹是假的。


    她就沒對雪山笑過。


    他們倆很久都沒有講話了,也沒有親密接觸過。


    除了吃飯的時候,一天都碰不了麵。


    無聊的時候,她就拿出紙筆寫劇本。


    既是愛好,也是想做的職業。


    某天,張麒麟在飯桌上就把自己刻的那個小小季然拿了出來,擺在季然麵前。


    其實,前幾天就已經看見他刻了,因此也算不上驚喜。


    “送我?”


    “嗯。”張麒麟往嘴裏扒了一口米飯,輕輕“嗯”了一聲。


    “以後記得給他也刻一個,省的到時候追在我屁股後麵咬我!”季然調侃了一句。


    “誰?阿齊嗎?”


    是無邪啊,笨蛋。


    “我亂說的,不要在意。”


    季然覺得,還是在他麵前說太多比較好。


    張麒麟皺了皺眉頭,輕輕嘟囔了一句,“我大約從那些日記上知道了而且是個怎樣的人,但是我已經想不起來他的樣子了。”


    “有機會去拍張照片,都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以後你就能記得了。”季然笑笑,答的有些敷衍。


    “那等從這裏離開了,我們去拍張照片吧?”


    張麒麟用那樣的眼神看過來,季然頓了一瞬,點頭了。


    答應就答應了吧,這個約定肯定是完成不了。


    但是他也會忘記的。


    無論是過去快樂的記憶,亦或是痛苦的沉淪,他都記不住。


    哪怕後邊活了一百多年,也像是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一樣。


    他一直都是純白潔淨的。


    不像她一樣,生長在汙泥裏邊,早就混濁不堪了。


    季然站起來收拾餐桌,上師年紀已經大了,而這廟裏的小喇嘛,很多都才到她腰間高。


    讓這些小孩子一直照顧著,她也不太好意思。


    天寒地凍的,四處都是純白的雪山。


    這雪山初見時美,看久了也就那樣。


    而且要是看得多了,會得雪盲症。


    她不能讓自己的眼睛損傷了,到時候她就走不了了。


    長期在外邊那塊大石頭前麵待著,張麒麟從沒有喊過一句冷。


    但是每次季然幫著生火的時候,都會用自己用小鐵桶改裝的小火爐加滿熱炭。


    然後讓這廟裏眼神最靈的一個小喇嘛,給張麒麟送去。


    他不說,但是知道這是季然的心意。


    所以晚上去添柴燒火,他會多給季然添上一瓶水,用來夜裏給她捂熱身體。


    喇嘛廟裏水源難得,喝的水要走很遠去親自挑。


    日常用水的可以去找一些冰塊回來煮化了。


    張麒麟每日都早起去幫忙,他力氣大,又肯幹活。


    小喇嘛們還挺喜歡長得好看又不愛說話的年輕人。


    季然算著時間,雕像一天天成型。


    他刻的是自己,哭泣的自己。


    他沉默寡言,從來都沒有軟弱到掉眼淚過。


    他把壓抑和痛,一斧一鑿都刻在了這座哭泣的雕像裏。


    這雕像能夠立在這幾百年甚至千年之久。


    代替他一直存在,他的所有軟弱都會停留在這裏。


    雕像落成那日,張麒麟在地上蹲了很久。


    一直注視著這組雕像的眼睛,不知道那刻他在想些什麽?


    季然揣著衣兜,走過去,慢慢把手放在他腦袋上揉了揉。


    這個動作似乎安撫到了他,他站起來了。


    他第一次主動拉起了季然的手,輕輕的捏了捏。


    又似乎是怕嚇到季然,他很快鬆開了手。


    他呼了一口氣,這是季然第一次在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了緊張的情緒。


    “去吧……無論會是怎麽樣的情況,都是你該麵對的。”


    他現在的眼神真的很像是一個無措的孩子。


    看到那樣的脆弱出現在他的眼睛裏,季然心軟了一下。


    “嗯……”


    他不再回頭,一步一步堅定的走向了自己終該麵對的命運。


    他從來都不是個軟弱的人。


    但……人終究不是鐵做的,他並不軟弱,卻終有特別難以熬過的時刻。


    在他進入那個房間以後,季然沒有任何猶豫,馬上開始收拾東西了。


    一個包袱收拾妥當,她要走之前,在桌上放了一塊黃金。


    最後她又摸到了張麒麟親手寫的那本筆記本。


    思考了一下,她決定把這段記憶要記住還是要刪除的選擇權交給張麒麟。


    她把筆記本留下了,交給了上師保管。


    若是張麒麟問起,就給他。


    這筆記本上又新增了許多內容,是記錄下喇嘛廟裏麵發生的一切的。


    他不說話,寫的文字卻略顯幼稚。


    不過,張家人似乎有一個統一的特質,那就是早熟。


    張麒麟不算早熟,季然以前也帶著他,過過一段無憂無慮的生活。


    他懂世故,卻願意在她和阿齊麵前放下所有的警惕。


    已經滿足了,再待下去,她真的找不到借口離開他身邊了。


    不過而別,但是他們終究會再見的。


    出了墨脫的雪山,季然直奔長白山。


    這樣的奔波,讓她瘦了五斤多。


    好在,進了青銅門。


    這次進青銅門,裏麵擺著的棺材少了一些。


    又從頭至尾數了一遍編號,還是少了好幾個號的。


    黑暗和白晝一旦切換,無名之處便會生出那種擾人的怪物。


    季然始終都沒有看清那怪物的模樣。


    不過也懶得繼續在這裏待了,她直接跳進了時空亂流當中。


    ……


    (本章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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