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長?”


    “不,沒什麽。你還是趕緊去洗洗,然後回去吧。”


    “洗澡?”


    “我不是說了,在我家洗個澡再回去嗎?”


    菲勒蒙沒有印象。但現在看來,他的確很髒,而且帕拉也的確像會說這種話。他敷衍地應和道:“啊,是說過。”


    被發現了嗎?帕拉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雖然已經退役,但那眼神依然帶著軍人的銳利,讓菲勒蒙感到緊張。


    最終,帕拉什麽也沒說。菲勒蒙跟著端著茶的女傭出去,借用了熱水。他無意中拿起刮胡刀,突然想了起來。


    對了,他已經不是二十歲的小夥子了,也不是剛退役的新兵蛋子,讓已經在戰場上犧牲了。他真的說過那種話嗎?難怪帕拉會是那種冷淡的反應。


    菲勒蒙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麽表情出去,他不敢看鏡子,隻是胡亂地刮著胡子。


    不能忘記。不能忘記目的。這真的很重要。


    過了一會兒,菲勒蒙脫掉了髒外套,換上了同樣陳舊但幹淨的藍色外套和海軍製服。


    這樣穿戴整齊,讓他感覺仿佛回到了過去。帕拉走出來,看著他。他總是這樣,一聲不吭地突然出現。


    “剛才……”菲勒蒙故意看著鏡子說道,“失禮了。”


    “感覺好點了嗎?”


    “真是慚愧……”


    “沒事,我沒事。隻是有點驚訝。我預料到的事情,隻是發生得晚了一些。”


    菲勒蒙很難理解他的意思。自從記憶開始模糊後,如果聽不懂對方的話,他就會立刻認為是自己的錯。


    “你會寂寞的。”


    “不是還有斯科特嗎?”


    “別傻了,那家夥根本不來看我。”帕拉抱怨道。菲勒蒙怎麽也想不到,曾經如此嚴厲的上司,竟然會變得如此孤單。時間真是無情啊。


    “如果你覺得送回來太麻煩,這次就幹脆扔掉吧。”帕拉說道。的確,這很讓人牽掛。


    “所以,是給誰的?”


    “誰也不是。我今天來,是因為衣服的事。”


    說起來,這並不是什麽牽掛。還好沒有扔掉。因為他把重要的東西放在了內袋裏。


    菲勒蒙把手伸進內袋。手在裏麵摸索著,卻隻摸到了一些幹枯的線頭。


    啊,對了。口袋破了。是在回國,在倫敦近海下船的時候。他帶回來的那一大捆信,就這樣被海水浸濕,沉了下去。


    反正也看不懂……


    所以,怎麽找也找不到。所以……


    “艦長?”帕拉問道,“你還好嗎?”


    “對不起,我沒聽到。”菲勒蒙轉過身,立正回答。帕拉用布滿皺紋,略帶悲傷的眼神看著他,說道:“沒事,路上小心,菲勒蒙·赫伯特少尉。”


    菲勒蒙敬了個禮,盡量保持著筆挺的姿勢走出了房子。拐杖和手杖讓他行動不便。到這裏還好,但一走到街上,一切又變得混亂起來。


    他為什麽要來這裏?


    他又該去哪裏?


    即使問自己的大腦,也得不到回答。菲勒蒙抬起頭。夕陽西下。倫敦熟悉的夜幕降臨了。在這樣的夜空下,他可以去任何地方。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


    當天空被染成紅色時,菲勒蒙來到了墓地。


    每當他在學習中遇到難題時,都會來這裏。他並不是來掃墓的,隻是站在這裏,他紛亂的思緒會平靜下來,一切都會變得清晰。


    他本以為這次也是一樣,但在父親的墓前,卻站著一個陌生的女人。菲勒蒙愣住了,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


    女人一臉倦容,手上戴著結婚戒指。是父親的熟人嗎?糟糕,他看得太久了。女人注意到了他,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她笑了。菲勒蒙嚇了一跳。她笑起來真美。


    “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菲勒蒙茫然地眨了眨眼。他和這樣一個美人有過私人約會嗎?還是在墓地?女人的臉上閃過一絲陰影,轉瞬即逝。


    “哎呀,你該不會是不認得我了吧?”剛才那憂鬱的表情像謊言一樣消失了,女人用爽朗的聲音問道。菲勒蒙沒有回答,她摘下了帽子。


    “或者,這樣你就能認出來了吧?”


    在倫敦很少見的短發。保養得很好,像絲綢一樣柔順烏黑。這顏色喚起了他的記憶。菲勒蒙說出了一個他記得的名字:


    “莉茲。”


    不對,不是這個。名字不是這個。


    “阿瑪瑞利斯。”


    “我們已經過了互相稱呼名字的年紀了吧?”她有些尷尬地打趣道,但看起來並沒有生氣。


    “好久不見,菲洛。”


    一個名字喚醒了所有的記憶,像泡沫一樣湧了上來。她是他的大學同學,也是被他拖著一起吃苦的“偉大的老鼠隔膜研究會”的同伴。


    還有,她的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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