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靜止了,他們被困在了永恒的縫隙之中。


    車廂內的喧鬧絲毫沒有平息的跡象,人們用各自的方式對抗著瘋狂,卻又無一例外地敗下陣來。列車仿佛化身為了瘋狂的使者,馬不停蹄地運送著絕望。


    最先爆發的是那位老紳士,他聲嘶力竭地吼道:“我們必須把後麵的車廂卸掉!”


    曾經,他那雙眼睛分明地分辨著理智與邏輯,如今卻蒙上了一層陰翳,取而代之的是交織在一起的恐懼和不安。在經曆了無數次背叛後,他已經不再相信這個世界,並將內心的恐懼轉化為毫不掩飾的攻擊性。


    “後麵車廂的那些家夥隨時可能對我們下手!他們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沒錯!”牧場主的兒子猛地站起身,附和道,“他們都瘋了!他們認為想要離開這裏就必須殺死所有三等車廂的乘客,接下來就輪到我們了!”


    誰也不知道這番話是真是假,但在恐懼的籠罩下,謠言總是傳播得格外迅速。


    人們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己知道的事情,有人說看到6號車廂的乘客在念誦著來源不明的邪惡咒語,有人說看到他們把三等車廂的乘客扔出窗外。


    還有人說,6號車廂的人以解開車廂作為威脅,要求三等車廂交出活人祭品,而無力反抗的可憐人們隻能被迫屈服,任人宰割。在這極端的困境中,弱者總是會成為無辜的受害者。


    最終,這些喧鬧的人們得出了一個結論:


    “還好我們比他們更靠近車頭!”


    “沒錯!我們必須在被他們襲擊之前先下手為強!”一對夫婦異口同聲地說道,臉上滿是狠厲之色。


    “不,我們應該繼續前進!”牧場主大聲反駁道,“我們應該聯合4號車廂的人,把那些躲在包廂裏作威作福的一等車廂的家夥們揪出來!他們憑什麽認為躲在房間裏就安全了?憑什麽隻有我們承擔風險?他們也必須和我們一樣!”


    牧場主慷慨激昂的演說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菲勒蒙無法苟同他的觀點,在他看來,現在的狀況和一等車廂的乘客毫無關係,這些人不過是在為自己尋找發泄恐懼的對象罷了。


    然而,這毫無意義的爭論卻愈演愈烈。


    “4號車廂的那些家夥全都是殺人凶手,我們怎麽能和他們合作?誰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發瘋攻擊我們!”


    “如果我們不相信他們,又怎麽能把一等車廂的家夥們揪出來呢?”


    人們的對話充滿了暴力和非理性,卻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勁。狂熱的人群總是盲目的,他們隻顧著宣泄情緒,根本不在乎是非對錯。


    在這混亂的場景中,瑪麗獨自一人被冷落在一旁。


    菲勒蒙無法看清她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那隻輕輕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傳遞著複雜的情緒。


    “這些人真奇怪。”瑪麗輕聲說道。


    “瑪麗,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菲勒蒙問道。


    瑪麗那雙被紗布遮蓋的眼睛微微眨動了幾下。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她搖了搖頭,似乎真的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在不斷循環的時間裏,隻有瑪麗像是被困在了原地,無法前進。菲勒蒙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負罪感,每當看到瑪麗困惑迷茫的樣子,他都忍不住自責,是自己將她變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我會解決這一切的。”菲勒蒙語氣堅定地說道。


    “看來主人您平時就經常做這種危險的事情呢。”瑪麗突然說道。


    菲勒蒙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瑪麗會說出這樣的話。


    “有很多精彩的故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呢。”瑪麗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狡黠。


    菲勒蒙沒有接話,他站起身,在瑪麗繼續說下去之前大聲喊道:“大家安靜!都給我安靜!冷靜下來好好說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菲勒蒙身上。


    “你想怎麽辦?後退?還是前進?”


    “我們哪邊都不去!”菲勒蒙斬釘截鐵地說道,“現在的狀況,無論傷害誰都無法解決問題!這輛列車是一個整體,我們必須團結一致,互相攻擊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菲勒蒙的話音剛落,人群中便爆發出了一陣不滿的抱怨聲。無論如何,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已經陷入了瘋狂,他們渴望暴力、渴望直觀的解決方案,仿佛隻有這樣才能避免真正地失去理智。


    菲勒蒙曾在戰場上見過太多這樣的人。


    “那你說怎麽辦?你有什麽好主意?”老紳士質問道。


    “沒有什麽是永恒不變的,我們必須找到問題的根源,然後解決它。”


    “問題就出在那些一等車廂的家夥身上!”


    “不,不是他們!求求你們,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菲勒蒙大聲反駁道。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隻剩下車輪摩擦鐵軌發出的“哐當哐當”聲,以及人們粗重的呼吸聲。


    “我曾經無數次地往返於列車的兩端,”菲勒蒙環顧四周,緩緩說道,“每一次,我都在盡頭發現了同樣的東西。”


    “你是說那塊石碑?”有人問道。


    “刻著數字‘8’的那塊石碑?”


    “為什麽是‘8’?”


    “前後各有一塊石碑,這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啊,對了!是綠色!都是因為你把那塊石碑帶了回來,那些怪物才會纏上我們!”


    人們是如此的純粹,又是如此的絕望。


    他們迫切地希望這一切的背後有一個罪魁禍首,隻要找到他,把他扔出列車,所有的不幸就都會結束。菲勒蒙無法責怪他們,因為他們已經別無選擇。


    就在人群即將再次陷入混亂之際,角落裏那個體型臃腫的男人突然喃喃自語道:“8……8……”


    他用力地揉搓著自己的太陽穴,似乎在苦苦思索著什麽。突然,他猛地站起身,大喊道:“阿裴隆(apeiron)!”


    他像是說出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臉上滿是驚恐的神色,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菲勒蒙從未見過如此虛偽做作的表演。


    “你發現了什麽?‘阿裴隆’是什麽東西?”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和我們現在的情況有沒有關係……”


    “快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在隱瞞什麽?”


    菲勒蒙怒火中燒,他大步走向那個男人,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逼問出真相。然而,那個男人卻像泥鰍一樣靈活地躲開了,肥肉隨著他的動作劇烈地顫抖著。


    “我說,我說!求求你別打我!”


    這個男人竟然還惡人先告狀!


    菲勒蒙原本以為會有人站出來替自己說句公道話,但人們再一次讓他失望了。老紳士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勸說道:“好了好了,你也別太衝動,先聽他把話說完。”


    菲勒蒙感到一陣莫名的委屈,他承認自己最近的確有些暴躁,但這都是因為壓力太大,換做平時,他絕不可能做出如此粗魯的舉動。


    他可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


    “好吧,好吧,我們不催你,你慢慢說。”老紳士安慰道。


    那個胖男人畏畏縮縮地回到了車廂中央,他顯然缺乏勇氣,卻偏偏喜歡站在人群中央。他一邊警惕地盯著菲勒蒙,一邊結結巴巴地說道:“‘阿裴隆’,它的意思是‘無限’。”


    “無限?”


    “這是古希臘自然哲學的概念,”胖男人解釋道,“希臘哲學家認為‘無限’是一種屬性,並思考著自然界中是否存在擁有‘阿裴隆’屬性的元素。”


    菲勒蒙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看他那副沾沾自喜的樣子,應該不是信口胡謅。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胖男人攤了攤手,“我對‘阿裴隆’的了解就隻有這些,我又不是什麽哲學家。”


    菲勒蒙真後悔剛才沒有掐死他。


    “我們哪有時間聽你在這裏胡說八道!”一個女人忍不住怒斥道。


    “等等,等等!我還沒說完呢!”胖男人連忙說道,“這可不是什麽哲學書裏的陳詞濫調,而是一個至今仍在使用的詞語!smr、黃色外牆公司、倫敦消防隊和管理委員會!還有‘阿裴隆’!”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仿佛要把所有知道的詞語都倒出來一樣。


    “大家都知道,我們現在乘坐的這輛列車,南方與中部鐵路公司(smr)的前身是北方中部鐵路公司(nmr)。而nmr的創始人兼最大股東,就是人稱‘鐵路大王’的喬治·赫德森,也就是smr的現任總裁赫德森二世的父親。”


    或許是終於找回了語言組織能力,胖男人開始慢慢理清思路,小心翼翼地說道:“‘鐵路大王’是個天才!他不僅是引領鐵路時代的偉大發明家,也是一位極具遠見的商人。他仿佛擁有點石成金的魔力,經手的生意沒有一項不成功。在他的帶領下,nmr先後合並了中部自治州鐵路公司(mcr)和伯明翰與德比十字鐵路公司(bdjr),一躍成為英國首屈一指的鐵路巨頭。‘鐵路大王’去世後,他的兒子赫德森二世繼承了家族企業。雖然他沒有父親那樣出色的商業頭腦,但他利用企業規模優勢,先後吞並了沒有布魯內爾坐鎮的大西部鐵路公司(gwr),以及不久前的倫敦與西北鐵路公司(lnwr)……”


    “說重點!”菲勒蒙終於忍無可忍,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好好好,我說重點!重點就是,smr隻用了短短半個世紀的時間就壟斷了整個英國的鐵路行業!而這一切的背後,都有黃色外牆公司的身影!”胖男人急忙說道。


    “這不過是老掉牙的陰謀論罷了。”有人不屑地說道。


    “不,黃色外牆公司是真實存在的!”胖男人反駁道,“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已經合作了很長時間。他們有一個叫做‘管理委員會’的機構,由10位,哦不,現在是9位代表組成,負責協調所有企業的運營。這個秘密委員會沿襲了中世紀行會的製度,他們每個人都壟斷了英國的一個重要行業!”


    胖男人故意頓了頓,然後壓低聲音說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


    他又一次停頓下來,吊足了眾人的胃口。


    這家夥真是毫無口才可言,卻偏偏喜歡賣弄玄虛。他既沒有阿瑟那樣的領袖魅力,也沒有菲勒蒙那樣的口才,隻會讓人感到不耐煩。


    “你到底想說什麽?快說!”一個女人不耐煩地催促道。


    “‘阿裴’,‘阿裴隆’!我隻知道這些!無限!他們在追求無限!”在女人的怒吼聲中,胖男人終於說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無限’是什麽東西?”


    “沒有人知道,他們行事非常隱秘,從不透露自己的目的。”


    雖然這番話聽起來有些荒誕,但菲勒蒙相信他沒有說謊。畢竟,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謎團,而胖男人的解釋至少為他們提供了一個可能的答案。


    “‘無限’……這和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像。”牧場主喃喃自語道,語氣中充滿了苦澀。


    “列車兩端的石碑應該也與此有關。”菲勒蒙說道。


    “那上麵刻著的不是‘8’,而是‘∞’。”胖男人突然說道。


    “你怎麽不早說?”


    “我……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胖男人委屈地說道。


    “smr是黃色外牆公司最早的成員之一,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製造出這樣一輛列車。”菲勒蒙想起了赫德森二世那張寬闊的額頭。


    他絕不是為了參觀新列車才出現在這裏的,smr“威爾士號”一定肩負著某種特殊的使命,而他隻是來確認這一切是否順利罷了。


    “我們被困在了‘無限’之中!”胖男人絕望地哀嚎著,聲音尖銳刺耳,如同殺豬一般難聽。


    他的話語像是火上澆油,車廂內頓時亂成一團。人們有的唉聲歎氣,有的麵露絕望,還有的語無倫次地胡言亂語,仿佛世界末日即將降臨。


    “等等!安靜!都給我安靜!我們還有機會!”菲勒蒙大吼道,試圖控製住局麵。


    “什麽機會?”


    “隻要讓列車停下來就行了。”菲勒蒙說道。


    “怎麽讓它停下來?”


    “別插嘴!讓我把話說完!”


    “謝謝。”菲勒蒙深吸一口氣,等人們安靜下來後,繼續說道,“艾薩克·牛頓曾經說過,當一個物體的速度超過每小時88英裏時,它就會發生本質上的改變。仔細想想,這其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們見過從天上掉下來的東西憑空消失嗎?當然沒有。所以,我的想法是,當一個物體的速度超過每小時88英裏時,它就會被傳送到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空間,然後瞬間返回原位。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觸發這個條件的方法。該死的,我怎麽把話說得這麽複雜……”


    菲勒蒙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不習慣用這種方式解釋問題。


    人們沉默了許久,似乎都在消化他剛才說的話。當然,菲勒蒙畢竟是靠嘴巴吃飯的大學教授,很快就有人理解了他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說,物體在被傳送到這裏之後會靜止下來,然後再返回原位?”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而這輛列車自從我們進入這個空間以來,就一直沒有低於過每小時88英裏。”


    事實上,關於這個問題,他們之前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了,但每次都遭到了激烈的反對。


    “看來我們別無選擇。”老紳士緩緩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懷疑,“可是,我們要怎麽讓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停下來?難道要卸掉連接前後車廂的掛鉤嗎?”


    “這也是一種方法。”


    “這太危險了,我們可能會被永遠困在這裏。”


    “我知道。”菲勒蒙點了點頭,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冒險將列車拆分。


    “不過,我們還有更好的辦法,那就是切斷列車的煤炭供應。”


    “不可能!”牧場主大聲反駁道,“1號車廂和駕駛室之間是煤水車,我們不可能像穿過其他車廂那樣直接走過去。”


    “我知道。”


    “那就隻能從車頂上爬過去,或者像壁虎一樣貼著車廂外殼前進。可是你也看到了,外麵有那種可怕的食人鳥,隻要我們敢把身體探出去,就會被它們一口吞掉!”牧場主驚恐地說道,顯然對之前目睹的慘劇心有餘悸。


    “但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菲勒蒙反問道。


    “我隻是覺得這個方法太瘋狂了!誰會去做這種自殺式的事情!”


    “我去。”菲勒蒙平靜地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準確地說,是集中在他左手拄著的那根手杖上。


    “既然是我提出的方案,自然應該由我來承擔風險,這很合理,不是嗎?”菲勒蒙說道。


    “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怎麽能讓你一個腿腳不便的人去冒險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到底想怎麽樣?”菲勒蒙終於忍無可忍,大聲吼道,“你們才是真正被時間困住的人!什麽都不做,就想改變現狀,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菲勒蒙轉身走向車廂連接處,頭也不回地說道:“我自己去!”


    就在這時,那個胖男人突然喊道:“我,我跟你一起去!”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菲勒蒙身後,臉上寫滿了緊張和不安。菲勒蒙驚訝地轉過身,疑惑地打量著他。


    “你?”


    “我,我為什麽不能去?”胖男人漲紅了臉,梗著脖子說道。


    菲勒蒙實在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不過這個問題並不難回答。


    “不,我隻是有些意外,走吧,我們一起。”


    胖男人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卻又夾雜著一絲不安的複雜表情。菲勒蒙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瑪麗自然而然地跟在菲勒蒙身後。


    “你留在這裏。”菲勒蒙叫住了她。


    “我們離開後,他們肯定還會鬧事,你來負責安撫他們。”


    “我……我不明白現在是什麽狀況,我隻是覺得很困惑……”瑪麗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在無盡的時間洪流中,隻有她一人被永遠地留在了原地。


    這是命運的安排,也是菲勒蒙一手造成的。


    “請您帶上我吧。”瑪麗哀求道。


    “瑪麗,聽話。”菲勒蒙不敢想象,如果瑪麗在這段循環的時間裏受傷甚至死去,將會發生什麽。她還能像那對夫婦一樣,奇跡般地複活嗎?


    菲勒蒙不敢嚐試,也不願嚐試。瑪麗已經經曆了太多痛苦,他不希望她再承受一次。


    “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留在這裏,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想,你應該知道該怎麽做。”菲勒蒙故意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他知道瑪麗很容易被這種故弄玄虛的語氣吸引。


    趁著瑪麗沉思的空檔,菲勒蒙打開了車廂門,走了出去。胖男人緊隨其後。


    剛一打開門,一股夾雜著沙礫的狂風便迎麵撲來。


    胖男人這才如夢初醒,戰戰兢兢地挪動著腳步。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有著與體型不相符的靈活性,隻見他兩腿分開,身體像螃蟹一樣橫著移動,竟然也順利地穿過了連接處


    在這時間的夾縫中,這些細小的沙礫不知已在此飄蕩了多少個世紀,它們肆意地鑽入菲勒蒙的頭發、眉毛,甚至鼻孔。星辰統治著這片空間,時間在這裏仿佛失去了意義。


    菲勒蒙的身體搖晃了幾下,好不容易才站穩腳跟。


    狂風如同海浪般一波接著一波,每當菲勒蒙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風勢便會減弱幾分,待他稍稍站穩,又會卷土重來。


    菲勒蒙雖然腿腳不便,但憑借著豐富的經驗,還是順利地穿過了兩節車廂之間的連接處。然而,那個胖男人卻站在車廂門口,遲遲不敢邁出一步。


    “快走啊!”菲勒蒙忍不住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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