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征沒有掩住口鼻,說道:“這叫虎子,就是出恭的馬桶。寓意是,在這裏是虎也得臥著!”


    此刻,白三恭恭敬敬詢問夏盡忠:“老大,可以放便嗎?”


    放便,就是方便,就是出恭!


    夏盡忠雖然不知道放便啥意思,但,馬桶都拖進來了,還用問嗎?


    點頭:“可以!”


    白三恭敬道:“幾位老大先請!”


    夏比圖沒動。


    秦征看向夏比圖:“叔,一會兒就把虎子拖走了,這裏放便是定時的。”


    夏比圖吃驚:“出恭還定時?”


    秦征沒說話。


    夏比圖沉默,許久才說道:“我現在還沒有。”


    夏盡忠搖頭:“我能忍住!”


    秦征起身,去撒了泡尿。


    白三這才過去,也放了便,之後就是他的幾個小弟。


    幾人放完,白三才衝著犯人們喊道:“放便!”


    犯人們一個個過來往虎子後背裏撒尿。


    沒一個上大號的。


    果然,不久,獄卒進來,拖走虎子。


    此刻,白三喊道:“放鋪!”


    頓時,犯人們都側著身,分成幾排,頭頂頭,腳挨腳躺著。


    過了不久,有獄卒進來拿走燈籠。


    頓時,牢房裏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騷臭之氣還在牢房裏回蕩。


    秦征已經躺下睡覺了。


    整個牢房,隻有夏比圖和夏盡忠坐著……


    天明!


    秦征坐起,伸了個懶腰,忽然看見坐著的夏比圖和夏盡忠。


    此刻,夏比圖和夏盡忠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秦征吃驚:“你們沒睡?”


    夏比圖沒好氣說道:“沒你心大!”


    秦征嘿嘿笑了:“吃得人間苦,方為人上人!”


    夏比圖和夏盡忠都思考著秦征這句話……


    白三幾人起來,就把犯人們都叫起來坐鋪。


    不久,獄卒又把虎子拖了進來。


    此時,夏比圖主動站起……


    夏盡忠也跟了上去……


    憋不住了……


    秦征起身去查看那幾個躺著的人。


    看過之後,秦征招呼白三兒:“叫獄卒,他們死了。”


    白三和這裏的犯人,一點意外和恐懼都沒有。


    白三叫來獄卒。


    獄卒把幾具死屍抬走了。


    夏比圖麵無表情,但,身軀有些顫抖。


    哪怕他殺人無數,可是,基本都是在戰場上。


    就是做了丞相後,也殺過人,但都是別人在做,而且都是和他做對的人,都是有勢力的人。


    可如今,這幾個人就是普通老百姓,隻因為在他看來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被活活打死,死得太冤了。


    就是他鐵石心腸,都忍受不了啦。


    早上,果然沒有早餐。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秦征很淡然。


    夏盡忠很著急。


    夏比圖表麵平靜,心裏卻依舊在想著如何破局。


    他不想認栽,不想跟著秦征的坑走。


    可是,從昨天到今天,他都沒想出如何破局。


    他很清楚,單單是北城府大牢的黑暗和衙役的為非作歹,府尹嶽山林完全可以推卸給下屬,如此隻有失職罪,沒有死罪。


    但是,要是把他和秦征推到土地廟準備斬首,這就是殺害朝廷命官的重罪!


    哪怕嶽山林真不知道,哪怕是他手下做的,嶽山林這個府尹必死無疑!


    夏比圖現在已經不在乎嶽山林死活了,甚至,哪怕嶽山林不死,事後,他也會秘密把此人做了。


    夏比圖自認為自己不是好人,但他都做不出來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來。


    堂堂一個北城府尹,居然如此殘害普通老百姓,這得心黑心狠到什麽程度?


    夏比圖現在心情極其複雜。


    他很清楚,他必須自己辦了自己的門生,絕不能讓秦征去辦。


    而秦征也會給他這個機會。因為,他若是親手辦了自己的門生,對他其他門生的影響有多大。


    他,在那些門生心中,就等於是永遠也洗不白了。


    一個連自己門生的老師,那是怎樣一個人?


    他必然在門生中聲名狼藉!


    甚至,他的門生們會轉投別人旗下。


    秦征這招太狠了,不隻是釜底抽薪,還是落井下石!


    而他,明知道前麵是陷阱,卻還得往裏跳!


    夏比圖此刻,第一次有了一種無力感。


    但,也很興奮!


    遇到對手的興奮!


    嘩啦!


    突然,走廊盡頭的牢門打開,兩個獄卒抬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走了進來。


    另一個獄卒打開秦征他們的牢房的門,獄卒將此人扔在地上。


    秦征看過去,這是個老者。


    白三是這裏的熟客,認識獄卒,問道:“張爺,這人什麽情況?”


    那個姓張的獄卒不屑道:“府尹大人看上了這個老東西的女兒,想納為妾,老東西不同意,她女兒不識好歹,還上吊了!”


    說完,帶人走了。


    秦征看了一眼夏比圖。


    就這一眼,夏比圖低下了頭!


    秦征走過去檢查,好半天才說道:“死了!”


    白三這回不用吩咐,趕緊呼叫獄卒。


    姓張的獄卒剛開門出去,就又回來了。


    檢查過老者,罵罵咧咧道:“你特麽早死一會兒,老子就不用折騰了。老不死的,活該你死!”


    夏盡忠怒視衙役,握著拳頭,踏前一步,他都看不下去了。


    卻被夏比圖拉住……


    人抬走了,牢門關上。


    秦征三人坐在一起,誰都沒說話。


    許久,秦征抬頭看向夏比圖,壓低聲音:“叔,我想反悔!”


    夏比圖看著秦征的眼睛,足足看了十幾秒,才小聲說道:“我會讓你滿意!”


    秦征看著夏比圖的眼睛,點點頭:“叔,我信你!”


    夏比圖依舊看著秦征的眼睛,慢悠悠說道:“你讓公主必須請來尚方寶劍,不是對付嶽山林的,而是你想殺我,對吧?”


    旁邊偷聽的夏盡忠,臉色巨變。


    秦征呲牙笑了:“叔,哪能呢?我們還沒處夠呢!”


    “……”夏比圖翻了一下眼睛,笑罵道:“猴崽子,我也是剛想明白。”


    又說道:“我不得不承認,你,比我狠!如果我不嚴辦此案,那尚方寶劍就會落在我的脖子上,對吧?”


    秦征一臉無辜的表情:“叔,你不信我?再說,陛下沒下令,我也不敢啊?”


    看著秦征無辜的小眼神,夏比圖真想一巴掌拍過去。


    沒好氣道:“猴崽子,真當我老糊塗了?你很清楚,我才是大乾最大的威脅,動亂之源。我若死了,就是四大邊境王,都不足為慮。”


    秦征不承認:“叔,鬧呢?我要是真這麽做了,殺了你之後,女帝為了平息事件,肯定把我殺了。”


    夏比圖冷哼:“確實如此。但,你已經留好了退路。你會第一時間逃回紅彤縣。如此,你既為女帝解決了問題,又達到了不入朝為官的心願!對吧?”


    夏比圖死死盯著秦征的眼睛,繼續說道:“你有天雷炮,你怕誰?而且,狡兔三窟,你的退路絕不止紅彤縣一個!”


    偷聽的夏盡忠,冷汗都下來了,難道,是真的?


    秦征和夏比圖對視,忽然又呲牙笑了:“叔,果然瞞不過你這隻老狐狸。”


    夏盡忠一哆嗦,還真是真的?


    他居然什麽都沒看出來。


    這算計也太深了,太隱蔽了。


    步步殺機!


    此時,秦征又說道:“有一點你猜錯了,我不會殺你,隻會剝奪你的一切權力和財富,讓你無法東山再起。而且,我在紅彤縣給你購置了房產。我,養你老!”


    夏比圖怔住了!


    夏盡忠也怔住了!


    忽然,夏比圖眼圈紅了,咧嘴笑道:“雖然知道你小子在忽悠我,但,我很感動!”


    秦征正色道:“我說的是真的,你可以派人去紅彤縣查看,和平大街九號,夕陽公館,正在按照丞相府的樣子裝修,但沒有丞相府大!”


    夏比圖怔怔地看著秦征。


    秦征連地址都說出來了,絕對不會假,因為他們都是聰明人。


    夏盡忠不可置信,心裏已經驚濤駭浪。


    連後路都給義父安排好了,這個算計有多久了?


    秦征還是人嗎?


    真的會未卜先知?


    夏比圖看著秦征,許久才輕聲問道:“為什麽?”


    秦征認真道:“你活著,我活著才有意思!”


    夏比圖聽懂了。


    他何嚐不是呢?


    夏比圖緩緩閉上眼睛,許久許久才說道:“和平大街九號,夕陽公館,我記住了!”


    夏比圖不再說話。


    秦征也沒說話。


    他確實沒撒謊,他早已經飛鴿傳書了,按照時間推算,此刻正在裝修。


    他這麽做,尊敬夏比圖這個對手是真,但攻心,也是真!


    秦征也知道,夏比圖知道,但,還是會感動!


    快到中午的時候。


    牢門再次打開。


    一群衙役衝了進來。


    領頭的是那個王班頭。


    王班頭兒獰笑著一揮手:“帶死刑犯,押赴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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