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彤縣的縣衙更破,不但披著茅草,大門都沒了,就剩下門框了。


    “小姐,這也是偽造的?這也太誇張了吧?”李秋寒哭笑不得。


    夏末初沒說話,目光被衙堂內的那群人吸引。


    一群衣衫襤褸,好像乞丐似的老頭老太太和孩童,正在端著破碗,喝粥呢。


    幾個衙役居然在旁邊伺候著。


    那可是衙役,居然對這些乞丐如此恭敬?


    夏末初難以置信!


    “你們縣令秦征呢?”李秋寒問道。


    一個衙役很客氣地問道:“兩位姑娘,找我家大人何事?”


    李秋寒說道:“談生意的!”


    衙役指指旁邊的院落:“我們大人在偏院呢。”


    夏末初看著這些老人孩童,問道:“這裏是縣衙,他們是怎麽回事?”


    衙役回道:“這些都是我家大人認下的幹親,按照律例,家屬是可以住在縣衙內的。”


    夏末初和李秋寒對視一眼。


    這些窮人,是秦征收養的?


    “你們自己進去吧。”衙役也沒有帶領的意思,似乎對他們大人的安全很放心。


    兩人走進偏院。


    滿地落葉,牆上爬著豆角和黃瓜秧子。


    院子裏沒人。


    茅草屋前一棵老柳樹下,有一張石桌。


    上麵鋪著一大張白紙。


    此刻,夏末初和李秋寒死死盯著白紙,都露出震驚之色。


    這紙張,比宮廷禦用的宣紙還要細膩白皙。


    而且,那旁邊筆筒裏的筆,怎麽那麽奇怪?


    好像一根木筷子,但中心是彩色的,各種顏色,要不是削尖了,都不知道是筆。


    夏末初忽然目光一凝。


    那紙上還壓著一個三角形亮晶晶的東西。


    紙上還有圖案。


    走近一看。


    夏末初和李秋寒眼睛就直了。


    紙上畫的是一個美女。


    袒胸露背,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憐……


    “齷齪!”李秋寒俏臉通紅。


    “淫賊!”夏末初對秦征剛建立起來的人設,瞬間崩塌。


    抓起白紙,就要撕碎。


    “住手……”突然一聲怒喝。


    一個身著縣令官袍的翩翩公子,從茅草屋裏跑了出來。


    一把搶走白紙。


    其實,秦征早看到兩女來了,隻是,他沒敢露麵。


    很明顯,這兩個女人是來興師問罪的。


    他派出去調查此事的人,還沒回來呢,他沒法解釋。


    但,夏靈居然要撕他的設計圖,他不得不出麵了。


    這可是他辛辛苦苦好幾日才設計出來的。


    “秦縣令愛好廣泛啊!”夏末初冷笑。


    看著秦征,眸光裏都是毫不掩藏的殺意。


    秦征感覺到了,後背發涼。


    “夏掌櫃,你聽我解釋。”秦征可不想做個冤死鬼。


    夏末初嘴角上揚,冷笑一聲:“好啊!秋寒,你出去!”


    “啊?”李秋寒一怔。


    怎麽把我趕出去了?


    還有,解釋什麽?


    李秋寒離開後,夏末初坐在石凳上,目光不善地瞪著秦征。


    秦征搓著手,尷尬道:“那藥,不是我下的。我也是受害者!”夏末初想起昨晚,就氣不打一處來,俏臉通紅:“你說不是你下的,有何證據?”


    秦征撓撓頭,認真道:“別說我是紅彤縣的父母官,就是紅彤縣任何一個百姓,都不會如此卑鄙。


    紅彤縣法律嚴明,就是調戲女人,哪怕是我,都是死罪!


    我紅彤縣家家戶戶,人人都有工作,所有適齡男女,都能成家立業。別的地方青樓遍地,可是紅彤縣連青樓都沒有,這些都是證據!”


    夏末初現在對“工作”這個詞,已經不感冒了。因為,趙素紅解釋過。


    冷哼:“富有?我怎麽沒看到?”


    秦征急了:“那是你初來乍到,要是再早些時日,你看到的絕不是這般場麵。現在你看到的,都是偽裝!”


    “哦?”夏末初故作疑惑:“為何偽裝?”


    秦征為了自證清白,不得不實話實說:“這不是女帝下來微服私訪嗎,紅彤縣才偽裝起來。”


    夏末初問道:“女帝微服私訪,這不是好事嗎?紅彤縣要真如你所言,女帝肯定提拔你啊!”


    秦征十分自信地說道:“以我的能力,要是被女帝發現了,必然會提拔入朝為官。”


    “這不好嗎?多少人夢寐以求!”夏末初看著秦征自信的樣子,就想拔劍宰了他。


    誰給你的自信?


    秦征歎氣:“我怕的就是這個。伴君如伴虎,我可還沒活夠呢。我這個人懶,平庸,胸無大誌,隻想在紅彤縣逍遙快活。”


    夏末初心說,這倒是和趙素紅說的差不多。


    隻是,伴君如伴虎?


    誰說的?


    朕是母老虎嗎?


    夏末初現在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一切等查清之後再說。


    “這紙張怎麽如此細膩,我怎麽沒見到有賣的?”夏末初撫摸著白紙。


    細膩光滑,居然還泛著光澤。


    這質量也太好了!


    秦征老實回答:“我剛研發出來的高級宣紙,還沒投產,這是樣品。”


    “你研發的?”夏末初鳳目一凝。


    秦征有些得意:“我研發的東西可多了,這隻是冰山一角。”


    夏末初蹙眉。


    她不喜歡有點本事就張揚自傲的人,哪怕你真的很有才華。


    “這是什麽?”夏末初拿起那個三角形亮晶晶的東西,問道。


    秦征答道:“這叫三角尺,畫圖用的,是樹脂製品!”


    “樹脂?”夏末初見過樹脂,不就是樹油子嗎?


    那玩意兒還能這麽用?


    秦征解釋道:“主要成分是樹脂,還加入了一些其他材料……但,材料太少,所以,不能量產!”


    夏末初拿起一根筷子似的紅芯筆,仔細端詳。


    秦征介紹道:“這叫繪畫筆,不但可粗可細,不透紙不流墨,而且,還可以擦掉。”


    “繪畫筆?還能擦掉?”夏末初對這個有著新鮮名字的新鮮玩意兒很好奇。


    秦征拿起筆筒旁一塊方方正正的白色東西:“這叫橡皮擦。你畫一道。”


    夏末初在白紙上畫了一道。


    就感覺十分流暢,而且,這筆拿在手裏很輕盈,很舒服。


    秦征拿著橡皮擦,三下兩下,就把這條紅道擦沒了。


    夏末初瞪大了鳳目,如此神奇嗎?


    好東西!


    夏末初有些愛不釋手了。


    秦征見狀,趕緊說道:“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了!”


    秦征想破財免災!


    夏末初冷笑:“就這,你就想蒙混過關?”


    秦征苦笑:“夏小姐,您說怎麽辦?”


    “你問我?”夏末初滿麵寒霜。


    她此刻也是心裏發苦。


    她也想做個貞潔烈女。


    她要是普通人,無論是否殺得了秦征,結局也是無顏再活下去。


    可她是女帝,身係大乾王朝,江山社稷!


    “我,可以負責!”秦征說道。


    他除了負責,就是賠償,沒有其他辦法。


    但,還是要看夏靈的意思。


    “你想怎麽負責?”夏末初咬著後槽牙,問道。


    她是真想殺秦征。


    但是,她是女帝,她活著不是為了自己。


    為了大乾,為了江山社稷,自己的榮辱,都不算什麽!


    如果趙素紅說的是真的,秦征確實是個棟梁之才。


    大乾太缺這樣的人才了。


    要是大乾王朝各城都像紅彤縣這般,那她這個女帝就不愁了。


    秦征看著夏末初的臉色,斟酌著說道:“我可以娶你!”


    “嗬嗬嗬……”夏末初氣笑了。


    雖然她不得不承認,秦征相貌堂堂,英俊不凡,但是,她可是女帝!


    你想娶我就娶我?


    小小的縣令,你也配?


    你也真敢想!


    夏末初不知道的是,她願意,秦征還不願意呢。


    哪怕秦征知道她是女帝,也不會願意。


    別說秦征不想成家,就是想成家,也必須是真愛。


    兩人之間哪有什麽真愛?


    秦征之所以一再妥協讓步,完全是本著負責的態度。


    他是男人,純爺們!


    而且他知道在這世界,對於女人來說,貞潔意味著什麽。


    當然,青樓女子除外!


    “你還發明了什麽?”夏末初問道。


    身為女帝,她必須堅強。


    但,心裏這口惡氣不能憋著。


    現在,她身體和心靈的傷痛,急需某件事情來抹平。


    目前,沒有什麽事情能達到這個效果,隻有這些發明。


    秦征看了她一眼,什麽意思,想做個交易?


    發生了這種事情,無論何種原因,他確實對不起夏末初。


    給些賠償,應該應分。


    如實說道:“我發明了很多,但基本都被代理了。最近剛發明了香皂,香水……”


    夏末初好奇心早就被勾起來了,迫不及待問道:“把那香皂、香水給我看看。”


    “稍等!”秦征轉身進屋。


    為了不把事情鬧大,秦征已經決定不惜代價,破財免災了。


    夏末初此刻目光又落在那畫上。


    “呸!”夏末初臉紅了,啐了一口。


    畫上的女子惟妙惟肖,畫工真好。


    而且,雖然包裹女子身材的隻有三塊布料,但不得不說,那三塊奇怪形狀的布料,真好看。


    就是,太齷齪了。


    夏末初移開目光,忽然看到石桌底下有個木箱,蓋子是支起來的,露出裏麵的一堆紙卷。


    她隨手抽出一張,打開。


    頓時,鳳目再次張大。


    畫麵上是一個穿著豔麗異服的女子。


    先不說女子容顏絕美,身姿曼妙,就是這異服的顏色和款式,怎麽那麽好看呢?


    太漂亮了!


    夏末初忍不住伸手去觸摸。


    “這是旗袍!”忽然,秦征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把看入迷的夏末初嚇了一跳。


    “我,就是隨意看看……”夏末初俏臉通紅。


    從小就接受皇家禮儀熏陶的夏末初,覺得未經允許偷看人家東西,跟偷沒什麽區。很尷尬。都忘了她是受害者,是來興師問罪的了。


    “這些都是廢品,無妨!”秦征雖然不以為意,但卻發現夏末初居然是個知書達理的女人。


    “廢品?”夏末初震驚。


    這麽好看,他說是廢品?


    夏末初不可置信。


    秦征指著畫上女子,說道:“你看這裏,要是再收一下,是不是會更加凸顯腰身的盈盈一握。再看這裏,臀部要是再放大一些,渾圓一些,是不是更顯妖嬈。還有這胸部,要是再豐滿一些,是不是更具魅惑,更好看?”


    騰!


    夏末初俏臉通紅,他怎麽說得這麽露骨直白?


    不過,確實是如此!


    “你倒是很了解女人!”夏末初沒來由地有了火氣。


    秦征怎麽感覺,她這話有點酸呢?


    撓撓頭,認真道:“在你之前,我也是純青銅,真的。”


    秦征的本意是,我們都是受害者,都是雛,你也不吃虧!


    “純青銅?”夏末初沒聽懂。


    秦征解釋道:“就是,未經人事的童子之身。”


    “閉嘴!”夏末初臉色一沉。


    心裏憤怒,無恥之徒,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想起昨晚的事情,夏末初剛才的好心情頓時就沒了,心理建設瞬間崩塌。


    夏末初自己都很佩服自己,心咋這麽大呢?


    居然還有心情在這品鑒?


    秦征很識時務,立刻閉嘴。


    把抱著的兩個紅木小箱子放在石桌上。


    “這是香皂。”秦征打開第一個箱子。


    頓時一股奇異的香氣飄了出來。


    箱子裏整整齊齊碼放著八塊小巧的橢圓形東西,赤橙黃綠青藍紫白,八種顏色。


    好像油脂般細膩。


    夏末初頓時眼睛直了。


    忘了生氣。


    拿起來一塊,入手珠圓玉潤,差點滑出手掌。


    “香皂?做什麽用的,吃的?”夏末初放在鼻子底下使勁嗅嗅,沁人肺腑的香,很有食欲。


    秦征微微一笑:“洗臉洗手洗澡用的。”


    夏末初俏臉一紅,她居然以為是吃的?


    秦征又打開第二個箱子。


    他知道夏末初剛才有些尷尬,於是直接介紹道:“這些就是香水。這是一套,十二瓶,十二種味道。可以塗在衣服上,也可以灑在室內。”


    箱子打開,更加濃鬱的香氣飄出。


    “真好聞!”夏末初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就看見箱子裏擺放著十二個顏色不一的玉瓶。


    瓶子上還有印戳。


    什麽茉莉花香型,玫瑰香型,紫羅蘭香型,蘋果香型……


    林林總總。


    夏末初也不客氣,取出紫色的紫羅蘭玉瓶,打開瓶塞。


    頓時,更好聞的濃鬱香氣鑽進鼻孔。


    “好香!”夏末初由衷讚道。


    忽然發現瓶塞還連著一個小刷子,好奇地問道:“這有什麽用?”


    夏末初此刻好像一個求知欲強烈的小學童。


    “這是方便擦香水用的。”秦征說道。


    “我可以試試嗎?”夏末初問道。


    女人對香水絕對無法抗拒。


    秦征點頭:“這些都是送你的。”


    “送我的?”夏末初一怔。


    忽然冷哼一聲:“就想這麽打發我?”


    秦征苦笑:“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做。你,我,都是受害者,不是嗎?”


    夏末初心裏十分苦澀,是她的傷害最大,好嗎?


    “我要全國總代理!“夏末初說道。


    那些傷痛,必須彌補。


    雖然有乘人之危之嫌!


    秦征微微蹙眉。


    但,也好。


    隻要能把事情解決掉。


    “可以!我還可以給你出廠價。這一瓶的出廠價是五兩銀子。你要是推向市場,十兩不止,別賣虧了。”


    出廠價給我?


    夏末初心裏驚呼,這麽好的東西,十兩哪行。


    賺大了!


    表麵上卻波瀾不驚。


    卻迫不及待地用小刷子在自己的袖子上抹了一下。


    秦征提醒道:“抹在耳後,脖頸,腋下,胸口,肚臍眼。香氣會保留的時間更長。”


    夏末初俏臉微紅,心說,要你管。


    忽然問道:“我聽說,你還研發出了一種叫絲綢的布品?”


    她是聽趙素紅說的,都把這絲綢誇上天了。還說,要不是秦征不準備找人代理,趙家早就代理了。


    秦征臉色當時就苦了下來:“這你都知道了?”


    絲綢可是他發明的這些東西裏麵,最昂貴的。


    耗費了他大量的心血和腦細胞。


    看到秦征的臉色,夏末初忽然很爽。


    心疼了這是。


    哼!


    咋不疼死你呢!


    “怎麽,舍不得?”夏末初冷聲問道。


    此刻,夏末初有點不想殺秦征了。


    這樣的人才,得留著自己用。


    得讓他給自己一輩子當牛做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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