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沉默過後,淡淡的雨味透過書閣的窗子傳了進來。


    這雨來得正好,適時地敲開了王詡的話匣子。


    “我感覺很煩悶,大概是因為我發現這一路走來都是被安排著的。(尤其是那句等你自由後第一時間……)


    從我來拜師學藝,入艮山,結識武堂老漢,再到穿過幽樹林救出了一個女子。


    (王詡不準備挑明是白仙,這女子在他心裏已經有了很重的分量)


    再到來到水石鎮……


    “甚至碰到掌櫃的,你,住在三秋客棧,所有這些統統都是被操控著。我身後似乎有隻手在暗暗地推動著我前進……


    “陳掌櫃,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呢?”王詡發出一聲嗤笑,


    (雖然這聲恥笑對陳三秋有些不夠尊敬,但王詡還是沒有控製住自己)


    似乎是對自己和自己所說的話,又像是對著這堆書和陳三秋,更像是對著窗外正落下雨點的烏雲和烏雲之上的賊老天。


    陳三秋聽完王詡的話,也是一陣沉默,再接著說:


    “孩子,苦了你啊……


    “我是你父親王新甲的結拜兄弟,你叫我陳叔就行。


    “以後有什麽問題都可以來找我,可別跟我客氣,能幫你我盡量幫你。


    “我不會擅自安排了你的命……


    “的確,你可以安安穩穩的在雲夢城過完一生——開個店鋪,賺些小錢,洞房花燭,娶妻生子,合家美滿,


    “平凡又平安——我們這些叔叔伯伯定能護你這樣的一生……


    “可你既然選擇了拜師趙無命,從那時起,你應該想到自己這一生將絕不再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平淡了。


    “你拜師習武之時,定然也有過年少輕狂的想望”


    王詡想到了自己剛拜師時候的決心:打得最剛烈的拳,尋得失蹤的父親,報答夫子的恩情,甚至決心踏入武道的巔峰……


    “可如今呢,這些東西你都忘記了嗎?一個人說話的話,真正下定了的決心,不是時間能消磨的,除非他的決心是假的”


    王詡想著自己的決心,不假,至少在那一時刻如當晚的月光一樣皎潔。


    可為什麽現在就忘記了呢?莫非受了些許挫折就難在前行了嗎,難道忘記自己打拳時內心由衷欣喜了嗎?


    不,即使現在打拳習武,我已然能感到由衷的歡欣——武道確實是我要走的道。


    “若你決心真真,那麽你這一路上的選擇全部都是真的,全部都是依你本心而行。


    既是依本心而行,那又何來被人操控呢?


    其實,即使有人在你的路上下了賭局,也不能說明別人在操控你的命運


    ——若你真心想要抽身離開,我給你這個機會——若你真想要抽身離開,那就離開便是了。


    可你以後不會後悔嗎,畢竟你‘決心真真,如鐵似金’


    “當你走過一段長長的歲月,站在路的盡頭。回首時便會發現,這一切都是如此必然,讓你不得已地相信命運。


    可細細想下去,這又怎麽會是那簡單又虛幻,真實又飄渺的‘命運’這兩個字呢。


    命運使然,我看不過是天性使然,是你自己的本心讓你走出了這樣一條路。


    堅定著自己的本心,你的命運之路就不會歪曲


    “所謂命運,不過是純真且堅定的本性沿著時間所創造的必然,它像在時間的長河裏的一道浪一樣自然。”


    陳三秋說完這話,拿起茶杯,一飲而盡,離開了閣樓。


    水石鎮上的陰雲收縮了,凝聚了。


    窗外的大雨正啪啪地拍打著窗子,彌漫的水汽在窗子上起了層薄薄的霧。


    然而這一切都和王詡沒有一點關係,王詡沉浸在陳三秋所描述的事情裏,就像書擺放在閣樓的書架上,靜謐卻給人一種力量。


    此前,王詡的心裏也下著大雨。


    現在,王詡醒了過來,環顧著四周的書架。


    時而凝視一本從來沒看過的書,時而看著窗外的大雨,王詡的心升起了太陽。


    即使是連綿的陰雲,即使是磅礴的大雨,它也能將其照破。


    是啊,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而今塵盡光生,照破青山萬朵’,或是‘夜來一笑寒燈下,始是金丹換骨時’。


    不過,我們的王詡現在可還不懂這是佛法還是道法,同樣也不說明王詡心向佛法了。


    王詡隻知道自己心中一片暢快,任何的困難在此刻都顯得無比渺小,即使巨大的喜悅也變得無足輕重。


    王詡心中懷著熱烈,臉上帶著笑容出去了。


    陳三秋看到王詡的臉後,就什麽都明白了。


    陳三秋開玩笑說:“不愧是我三哥王新甲的兒子,這才像樣嘛!”


    王詡臉上帶著十五歲男孩特有的羞紅說道:


    “陳叔叔,你知道我爸爸去哪裏了嗎?我想找到他”


    陳三秋說:“你實力太弱了,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王詡雖說很想知道父親的下落,但也清楚陳三秋說的是事實,便不再多問這件事了。


    陳三秋說:


    “那好,陳水石應該和你說了吧。你就在這安心住下,往後的日子好好修煉,最好能翻了這荒古大陸的天,我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哈哈哈,你叫我一聲叔叔,我給你一件法寶”


    隻見陳三秋拿出一個白色的葫蘆,


    “這是乾坤葫——裏麵內有乾坤,是儲物的法寶。之前你師父不給你法寶,就是想從我這騙出乾坤葫送你。


    不過,我可不是你師父那樣的小氣鬼,這乾坤葫你拿去罷。”


    陳三秋有些不舍地看著這葫蘆,一邊遞給王詡一邊往自己懷裏拽著。


    那模樣簡直滑稽極了,王詡禁不住笑了出來。


    陳三秋看一個小輩都敢笑自己了,作勢掄起了手掌,王詡配合地拿起乾坤葫跑回了住處。


    陳三秋笑嗬嗬地說了句,“這小子,跟他爸還真像”。


    王詡自從離開武堂後,這是第一次感受到由衷的關心。


    王詡回屋後,把自己的所有東西——玉葫蘆,莫名從黑洞裏出來的《金剛七式》,武堂給他的《鎮域獅虎拳》,


    殘缺卦書《相地》以及一把卦盤,師父的《祛疾心經》《天罡步》(《心意六合拳》早已扔進了黑洞裏不知所蹤了)全部拿了出來。


    王詡看著“自己”的這些東西,發現卦書還沒翻看過一眼呢。


    當即就打算,在跟陳師叔陳水石學習術法的這段時間裏,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翻看這本卦書《相地》。


    而後,這些東西在王詡的念頭下,一道光似的閃進乾坤葫裏了。


    陳三秋——王新甲的結拜兄弟


    乾坤葫——陳三秋早年所得法寶,可容納任何沒有生命的物品。


    而今塵盡光生,照破青山萬朵——出自宋代柴陵鬱禪師《示圓闍(du,一聲)梨謁》


    夜來一笑寒燈下,始是金丹換骨時——出自宋代陸遊《夜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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