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可惜了。”


    瓷言嘴上說的是可惜,臉上沒有一點可惜之色。


    羅曼搖頭否認道“瓷言,不,達瓦裏氏,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我們注定是相對的敵人。你是達瓦裏氏的時候,我就站在你的對麵,你是瓷言的時候,我更是站在你對麵。”


    我們注定是敵人,既然是敵人,我為何要去幫敵人的你。


    “叩叩。”


    敲門聲響起。


    “進來。”


    進來的是巴喬,端著盤子,先是放到瓷言旁邊的桌子上兩杯,一杯是清茶,一杯是咖啡,解釋道“我不知道瓷小姐喜歡喝什麽?索性就準備了茶和咖啡。”


    瓷言道謝。


    巴喬為羅曼準備的是一杯黑咖啡以及一塊含極少熱量的黑巧克力。


    弄好一切後,拿著盤子離開。


    羅曼抬眼看向垂眉品茶的瓷言,嘴角微微勾起,譏諷道“你還記得他麽?”


    瓷言沉默不語。


    羅曼見自己的攻擊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樣,沒有好氣嘲諷道“也是,你的心很小,小到隻能容得下你自己,你怎麽會記得那些過客。”


    瓷言一直覺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求人也該有求人的態度。人非木石豈無感,她又不是麵捏的,沒有脾氣。


    “記與不記得重要麽?你為什麽一直追問我?你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答案?是怎樣的答案能讓你幫我,還請你告訴我,我會滿足你的,就當是你幫我。”


    羅曼愣了一下,剜了一眼瓷言,惡狠狠的往嘴裏塞了一塊黑巧克力。


    瓷言放下茶杯,走到羅曼對麵,“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她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帶有蠱惑,“我們之前不就是這樣合作的麽?你獲利,我也獲利。”


    羅曼似是被蠱惑的一樣愣神,很快反應過來,“我寧願自己不獲利,也不會幫你。”


    瓷言見羅曼心意已決,忍不住歎氣一聲,“我本來是不想告訴你的,可你要是這樣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羅曼聞言翻了一個白眼,他是不會在信對方說的一句話,也不會因為對方說的話而產生應激反應,更不會幫對方一件事情。


    他太了解人性,要麽一次沒有,要麽就是多次。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


    他這一次答應了瓷言,下一次答應的概率隻會比第一次高上很多。


    瓷言深深看了一眼羅曼,拿著包離開,臨走時突然語出驚人,“你猜,墓中的骨灰盒中有骨灰麽?”


    羅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脫口而出反駁道“骨灰盒沒有骨灰,那會有什麽?”


    說完,他陷入了沉默中。


    瓷言並未離開,隻是背對著對方,呈現出時刻打開房門的準備。


    “等等。”


    羅曼突然反應過來,他雙眼通紅,臉上是濃濃的審視,“你是什麽意思?”


    瓷言笑著反問道“你覺得呢?”


    羅曼怒吼道“我不知道。”


    瓷言語氣平淡反問道“你知道。”


    羅曼臉上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鼻子頂端通紅,眼神堅定質問道“三年前我在醫院見過你對吧?”


    你,不是達瓦裏氏,而是真正的瓷言。


    瓷言沉默不語。


    羅曼站了起來,指著瓷言想要說什麽,也不知道說什麽。他開始苦笑搖頭,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窗外的景色依舊,太陽早早升起,明明他距離太陽是最近的,可陽光沒有照拂他的身上,而是錯過他照拂到瓷言身上。


    “三年前,在北辰屍體準備火化的時候,我曾無意見過了一個黑色齊腰頭發,戴著爛大街的口罩,身著修身天藍色裙子,那個女孩是你?”


    瓷言沉默點頭。


    羅曼用右手捂住臉,眼淚一顆一顆落下,“未知名的捐款,暈倒的醫生,晚來的南斯,哈哈,我真是太可笑了。”


    瓷言本不想共情,可她控製不住自己。


    “不止你可笑,我也可笑,我們都可笑。”


    羅曼似是想到了什麽,眼中的脆弱一掃而空,“那骨灰在哪?”


    瓷言伸手接住陽光,語氣極輕帶有憐憫,“落在你身上的每一抹光,落在你身上的每一顆塵土,你看到的每一份優美的景色,都是它。”


    換而言之就是:他跟著世間萬物融到了一起,萬物是他,他是萬物。


    羅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輕蔑一笑,“你走吧,我不會幫你的。”


    瓷言並沒有離開,回憶道“我有一個項鏈,是用金絲銀絲一點一點編成的,就連它掛著的似玉的吊墜也是我一點一點用樹膠給粘合成的。我忘記我花了多少時間,或許是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我並不想記得時間,我隻是每天弄一點,每天再弄一點,直到再次來到這個國家,它終於在我日日夜夜忙綠下完成了。”


    她停頓一下,右手放到胸前,“說來可笑,我為它花費了很長時間,但是我從未帶過它。隻是在某個夜晚想起來的時候,偷偷的看著它。”


    對於這番感動人心的話語,羅曼不屑一笑,愛咋滴就咋滴,關他何事。


    瓷言見羅曼不為所動,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她了。


    她走到剛才自己坐過的地方坐了下來,端起帶有餘溫的茶水喝了一口,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道“你就不好奇我真的把骨灰都撒完了麽?”


    羅曼腦子“滴——滴——”響起警鈴,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接下去,可是為了不知名的心思隻能順著對方的話問下去。


    “那你撒完了麽?”


    他討厭死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中,他更討厭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就像是一隻被獵人鎖定的獵物,每走的每一步都是按照獵人的想法走的。


    “沒有,我留了一部分。”


    瓷言打了一個哈欠,眼睛被刺激出生理鹽水。


    羅曼陰沉著臉,咬著牙問道“那一部分在哪?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騙我。”


    “你要是不相信,你就不會問我,既然你問我,那就代表你相信。”


    羅曼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內心燃燒的怒火,他真的害怕下一秒自己的拳頭砸在對方雲淡風輕的臉上。


    “那一份骨灰在哪?”


    瓷言詫異看向對方,眼神迷惑不解,“我剛才沒有告訴你麽?”


    羅曼頓時覺得自己的雙手更癢了,雙拳緊握,“沒有。”


    瓷言搖頭反駁道“不,我告訴你了,你仔細想想。”


    “啪。”


    羅曼左手拍向桌子,手掌騰的一下紅了起來,怒吼道“我說了,沒有,你沒有告訴我,要不是我有求於你,你現在就不會安然站在我跟前,跟著我玩字謎遊戲。”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你知道麽?我真是恨不得殺了你,但是我不能殺你,因為你是……”


    最後一句話戛然而止。


    因為你是什麽?因為你是達瓦裏氏,你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學生,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思想流落的遺產。


    羅曼有時望著鏡中熟悉又陌生的容顏,手指曾一點一點拂過眼尾。


    他不是他,甚至不像他。


    他也想找一個替代品,找的第一個替代品是自己,是最像又是最不像的替代品。


    他後悔麽?他白天是不後悔的,在某一個夜晚覺得孤單的時候,他或許是後悔的。


    瓷言輕歎一聲,從包中拿出一張紙放到羅曼桌子上,“上麵是我畫的那個小偷的素描像,直接免除了你大海撈針。我不能告訴你太多,我隻能告訴你,那個項鏈對你,對我都很重要。”


    說完,瓷言毫不留情離開。


    羅曼癱倒在辦公椅上,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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