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蒙上麵巾,正要解下身上的披風,景煜按住她的手,“這裏寒涼,你穿著。”


    說著他解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風,把地上哇哇哭泣的小孩子抱起來。


    小孩子看見景煜的臉,不知為什麽竟然停止哭泣,還咧開嘴笑了起來。


    南星道,“看來他很喜歡你呢!”


    景煜勾唇,看那小兒瞪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眾人, 似乎在奇怪怎麽一下子冒出來這麽多的陌生人。


    白芍道,“殿下,我來吧。” 說著,把小兒接過去,卻發現孩子的臉上溫度很高,向南星道,”師父,這孩子怕是也感染了疫病。“


    南星點頭,“咱們離開時把他帶上,回去後我們想辦法為他救治。”


    眾人又把村子裏其他人家看了一遍,才發現這個村真的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荒村。


    有的家戶裏空空蕩蕩,顯然人走屋空。有的屋裏則留著老人的屍體,死去已經多時,麵上起著紅疹, 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南星道,“這樣不行,咱們得把所有屍體堆在一起燒掉,否則的話,他們身上的疫病還是會傳染給外來的動物或者是人。”


    景煜讓隨行的護衛把屍體聚在一起,架起火堆,全部燒毀。


    一直忙到日落,傍晚的暮色中,熊熊大火映照出眾人肅穆的臉龐,卻也引來了遠處村落裏的人。


    眾人正準備離開,卻見村外迎麵來了一群人,手執著鬆明火把。


    為首之人大約四五十歲,蓄著長長的胡須,身上穿著湖綠色的絲綢衣服,喝道,“哪 裏來的歹人?竟敢在此縱火?''


    景煜向隨行護衛使眼色,那護衛亮出東宮腰牌,“我等是太子派來的人,聽說此處有疫病流行,特來查看。”


    那人忙道,“不知殿下的人在此,唐突了,請治罪。”


    景煜道,“不知者無罪。不知你是何人?“


    ”鄙人是這裏的裏長,姓趙名有德,這十裏八鄉皆是在下管轄。“


    “那我來問你,這裏除了桃花村,還有哪些村落染上疫病?目前可有何對策?''


    \"不瞞上官,這裏的桃花村正是疫病起源,可是因為之前的一次集市,四方村落都來此趕集,因此上疫病也開始傳播出去,目前據在下所知,已經有附近的溪水村、石橋村、五林村這三個村落的人上報說,有疫病患者。在下已經上報了縣衙,縣令親自督辦此事,目前已經把患者都集中到了北郊的歸元寺裏,進行集中救治,以防止疫病繼續傳播。”


    景煜點頭,“你們做得還算周到。不過,為何要去歸元寺?”


    “上官有所不知,這裏的歸元寺是個大寺院,平日裏和善修福,而且寺裏屋舍較多,場地也廣,再加上寺裏方丈智遠多年研究藥理,也會治些病,主動提出為此次疫病提供場所。”


    景煜道,“出家人慈悲為懷,倒是個善舉。”


    南星聽到歸元寺智遠大師,忽然觸動了自己久遠的記憶。


    想當年,自己和母親也經常到北郊歸元寺上香,父親夏謙還和智遠大師有很深的交情,隻是自從家裏蒙難後,再也沒有機緣見到過他。


    心裏一動,向景煜道,“要不咱們也把這孩子帶到歸元寺中,順便再看看他們如何救治?”


    景煜心裏正有此意,便點點頭道,“裏長,請你頭前帶路,我們也要去歸元寺查看一下。”


    ——————————————————————————————————————


    城北的歸元寺中,燈火通明。


    寺裏共有四五十間屋舍,全部被臨時征用了起來,臨時安置病患的簡易帳篷也搭起來了,冬日寒冷,無奈病患人數眾多,後來的人隻能被安置在帳篷裏。時不時傳出病人痛苦的呻吟聲,還偶有那些不能救治的人,被抬在擔架上,從寺裏抬出去。


    一眾僧侶皆在奔跑忙碌之中,每個人麵上都蒙著厚厚的麵巾,隻露出兩隻眼睛。


    院裏支起了兩個大鍋,裏麵正在熬製著草藥。


    景煜一行人到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情景。


    趙有德指著其中一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僧人道,“上官,那位便是智遠方丈。”


    說著,讓人把智遠請過來。


    那方丈正在看患者,聽到有人喚他,隻抬眼看了看景煜這個方向,卻並未馬上過來,而是繼續做著自己手邊的事情。


    景煜足足等了一刻鍾。


    趙有德尷尬笑道,“上官莫怪,他就是這個脾氣,古怪得很,人倒不是個壞人。就是見了官府的人,清高得很。”


    景煜抬手打斷他,“無妨。”


    終於那智遠忙完手邊的事情,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雙手合十,道,“不知施主有何貴幹?”


    趙有德道,“這是太子殿下的人,來這裏視察疫病。智遠方丈,你怠慢不得。”


    智遠方丈口稱阿彌陀佛,“來到寺中,皆是施主。佛祖麵前,眾生平等。”


    景煜笑道,“方丈言之有理,我們隻是奉了殿下之命,來看一下疫病救治的情況。”


    智遠方丈道,“如果官府要管,請多派些醫者來這裏,我們這些僧人雖然平時會看一些小病小災,可是這次疫情來勢洶洶,怕是難以支撐。”


    景煜道,“我身後這七八位皆是民間醫者和來自東宮的醫者,但憑方丈吩咐。”


    智遠方丈聽到他如此說,麵色才稍有緩和,道,“施主費心了。”


    他倒也不講究虛禮,直接看著後麵的南星等人道,“請大家隨我來。”


    說著,他把眾人帶到了正中,指著周圍的屋舍,把七八個大夫分了一下工,每人負責其中的幾個屋舍裏的病患。


    景煜在旁點頭,這智遠方丈雖然已年過六十,卻精神矍鑠,雙目有神,做事也很有章法。


    分配完畢,南星被分配到和白芨一組。


    南星見方丈雖然戴著麵巾,那熟悉的眼睛卻與記憶中一樣炯炯,忍不住輕聲道,“智遠大師,您可還記得我?”


    智遠方丈抬起頭來,周圍的火把映照中,南星摘下麵巾,清麗的臉龐更顯得超凡脫俗。他打量了半晌疑惑道,“施主的樣貌似曾相識,不知?”


    南星打量左右無人,輕聲道,“六年前,太醫夏謙。”


    “你?” 智遠猛地抬頭,“難道,你竟是阿星?你沒有死?“


    南星點頭,”大師,久違了。”


    “孩子,你這些年去哪裏了?” 老方丈露出激動的神情,看白芨在一旁,又止住了話頭。


    “無妨,這是我阿弟白芨,自己人。” 南星笑道。


    智遠這才放心,“如今雖然過去了六年,可是官府一日不撤銷通緝,你便還是那朝廷欽犯。當年你母親來寺中送過信,說是你們一家要出遠門,當時我便猜想定是遇到了什麽難處,隻是你父母不願意說,便也沒有追問,沒想到那次見麵竟是永別!之後幾日我讓徒弟下山打聽,聽說你們全家被燒,便以為你也在火災中喪生。”


    南星聽他如此說,才明白事情發生那天,母親上香時怕是已經知道將要發生什麽,所以才告訴智遠說全家要出遠門,沒想到還是沒能逃得過壞人的魔掌。


    她把當年及之後發生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遍。


    智遠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吾佛慈悲!好孩子,你有了這番際遇,如今醫術傍身,想必你父母親在天有靈,也會含笑九泉。”


    南星聽他說到父母親含笑九泉,淚水也不由奔湧而出,隻是父母親大仇未報,沉冤未雪,自己也難以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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