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一邊往審訓室走去,一邊看著身後的南星,心中苦笑,阿星還是不能全然相信他,審訓室這樣血腥的地方,他不讓她涉足,她卻執意要跟來,難道是怕自己包庇幕後之人不成?


    南星確實有此想法,自古官官相護,她一定要親眼看到,親耳聽到,才肯相信。便執意要跟著景煜進來。


    景煜無法,隻得牽著她的手軟語道,“待會兒你做好準備,別被嚇著了,實在害怕,就站在我身後,啊。”


    吳奎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他們這老大,什麽時候用這種語氣說過話,那溫柔得真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心裏暗道,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這次幸虧真的不是自己幹的。


    以後也不敢惹上了,否則還不被他們老大剝皮抽筋不可?


    正想著,聽景煜道,“吳大人,一會兒你親自審。”


    吳奎連聲稱是。


    審訊室內,一片鬼哭狼嚎。


    兩個犯人被掛在兩個沾滿血跡的架子上。


    白芨認出來,這兩人都是那日領頭鬧事兒的。


    二人已被吳奎的鞭子抽了多時,還是嘴硬,不開口。


    景煜閑適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著茶水,南星也坐在一旁,卻感到很不適,心想,雖然這二人不該鬧事兒,可也不用如此吧?


    景煜這貨也不知怎麽還能喝下茶水去?


    她輕輕拽了拽景煜的袖子,搖了搖頭。


    景煜心知,這小妮子定是才來一會兒就受不了這血腥的場麵了,可是她不知道,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那是躲過多少次暗殺後得出的血的教訓!


    這場麵自己已經司空見慣,可畢竟南星是女子,早知道她會感覺不舒服,便笑道,“怎麽?不忍心了?咱們先出去,讓吳奎在這裏就好。”


    說完叮囑了吳奎幾句,讓白芨留下。


    自己和南星走出了審訊室。


    對比審訊室裏的汙濁空氣,外麵清新很多。


    南星大大吸了口氣,看著夜晚的天空月明星稀,二人走在兵馬司衙門的甬道上。


    南星見這偌大的院子裏,一棵花草樹木都沒有,還真是男人待的地方,空蕩得有些不近人情。


    便笑道,“你們這兒栽些桃樹杏樹多好,夏天可以乘涼,果子成熟了還可以吃些桃子杏子......”


    景煜笑道,“阿星,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冷酷?”


    南星不語。


    “沉默就說明你承認了?”


    這時二人走到一處石階前,景煜撩起身上的龍紋錦袍坐了下去,南星也坐在他身邊。


    深藍色的夜空中點綴無數星辰。


    景煜笑道,“你知道嗎?我曾經數過,從五歲跟了太子哥哥之後,我和太子總共遭受了多少次暗殺。”


    見南星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伸出手去,比了個數。


    “二十七次?”


    他笑著搖搖頭,“是二百七十多次!”


    南星咋舌。


    皇家凶險,她早已有所耳聞,包括自己家中之事,也是因為牽扯上了皇家,父母親才會......


    隻是這條路的艱難自己還是有所低估了。二百七十多次,那豈不是每一天都活得提心吊膽。


    自己當年被通緝,曾經有過那樣一段提心吊膽的日子,夢中都是父母被害、自己被抓捕的情景,實在不是人過的日子!


    景煜是怎麽熬過來的?


    怪不得六年前,他剛剛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跟個大人似的,在組建自己的力量,想必在皇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敵人是不會給他喘息的。


    “到底是誰想要害你和太子?”


    “當然是從中能夠得利之人。”


    “你是說,鄭家?”


    景煜不置可否,半晌道,“鄭家隻是其中之一。”


    “那我們豈不是有共同的敵人?”


    景煜抓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笑道,“是啊,小傻瓜,我們可以結盟,我可以幫你,你也可以幫我。”


    他心下想著,這樣你不會老想著從我身邊逃開了!


    哪怕隻是利用我也好,總歸能讓你待在我身邊就好。


    二人正說著,吳奎和白芨從審訊室裏出來了。


    吳奎恭敬地站在景煜麵前回道,“審出來了,用了些手段。是工部侍郎李顯業派的人。”


    白芨聽他這樣輕描淡寫,可回想當時血淋淋的場景,也是頗感不適。


    景煜點點頭,也猜到會是李顯業。想必是他見女兒不回家,派出人去嚇唬嚇唬南星,逼女兒回去。


    吳奎心中不安,這件事畢竟多多少少與自己有些關係,如果不是那件事情,李琳也不會與這白大夫相遇,更不會有今日這些麻煩事。


    他怕上司責怪,主動請罪,“都是屬下不察,當日被奸人利用,才導致今日局麵。”


    景煜道,“你如今也是家務事纏身,不著急自責,先想想到底怎麽了結?你妻妹如今在醫館裏,你看是不是去主動陪罪,再把她好生接回家,納進門裏?”


    他一向不願過問下屬的家務事,但這件事牽連到南星,他必須盡早解決,免得越來越麻煩。


    吳奎連連稱是,“殿下不必說,我自是會主動賠罪,醫館那天被砸的損失,我也會加倍賠償。”


    接著轉向南星和白芨,躬身請罪,“二位,歸根到底都是我的錯。請二位多多海涵!改日我會親自登門謝罪!”


    南星見他倒是謙謙君子模樣,便客套了幾句。


    至於景煜剛才的提議,讓吳奎把李琳納進門,這事兒還得回去問過李琳本人的意思,如今既不能回絕,也不能答應。


    看天色不早了,南星問景煜,“你說還得留下白術,也不肯說原因,你不會對他用刑吧?”


    景煜道,“你放心,他是你徒弟,我會以上賓之禮招待。隻是留他幾日罷了。你醫館中如果轉不開,我可以讓阿古過去幫忙。”


    “阿古叔?”南星高興地道,“那好啊,阿古叔過去的話,可是幫了我很大的忙了,你真舍得?”


    “為了你,有什麽舍不得的?”


    聽他這赤裸裸的情話脫口而出,南星的臉上熱熱的,忙扯了扯他袖子,“旁邊還有人.....”


    白芨和吳奎二人聽見了,卻隻當沒聽見,轉開視線,一個望天數星星,一個扭著頭去看旁邊的兵器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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