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詩雅抱著周夫人的屍體,久久未動。


    被她收買的獄卒,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連忙催促她離開。


    周詩雅擦了擦眼淚,她將周夫人的屍體小心翼翼的擱放在地上。


    她匍匐跪地,衝著周夫人磕了幾個響頭,算是全了這一世,她們母女之間的情分。


    她淚眼夢裏的最後看一眼周夫人的臉。


    而後她咬牙,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的離去。


    回到鳳鸞宮後,周詩雅撐著一絲精神力,將今晚所看到的事情,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到了宋家。


    宋丞相看了,眼底滿是怒意,


    他抬手便掀翻了茶幾上的茶盞:“好個周義,沒想到他居然這樣心狠,居然親手掐死了我的女兒……”


    宋夫人哭的歇斯底裏,痛失愛女,猶如被人拿著刀子 在她心上狠狠的捅著。


    她恨不得立刻提刀去殺了周義。


    “當年我就不同意,讓我們女兒嫁給他,偏偏那丫頭一根筋,非他不嫁。而你還一力撮合,現在好了,他居然親手殺了我們的女兒。”


    “嗚嗚,老天啊,我女兒死了,這可讓我怎麽活啊。”


    宋丞相背著手,來來回回在屋內走動。


    “太過分了。我不管我們的女兒,但也不會想讓她就這樣死了。我都已經想好,安排了一個替身,尋找合適的時機,將我們女兒給換出來。誰曾想,周義這樣一做,我所有的籌謀全都付諸東流了。”


    “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殺女之痛……不共戴天,我不會善罷甘休的。周義,既然你無情,那就別怪我無義。”


    宋家與周家這些年,因為姻親關係,兩家的利益交錯,攀枝錯節。


    他們一旦分崩離析……這種後果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


    總之,從這天開始,同氣連枝的兩大家族,是有了無法調和的裂縫與隔閡。


    周伶歌對著昏暗的天際,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她在心裏默默念道:娘,你可看到了?宋氏那個毒婦,是被周義活活打死的,嗬,是不是罪有應得?娘,你放心,很快周義也會去向你賠罪的!


    當天晚上周詩雅就病了。


    且病情凶猛。


    她差一點沒有挺過來。


    錢嬤嬤耗盡自己一生所學,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堪堪保住了周詩雅的一條命。


    錢嬤嬤眼睛泛紅,她跪在床前,緊緊的握著周詩雅的手:“娘娘,求你一定要撐住,你還沒有輸。我們還有機會的……”


    “如今你這肚子裏,可是有一個孕育了四個月的孩子了。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半途而廢。老奴,用銀針製造出娘娘懷孕的假象,在這整個過程中,都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她乃是來自西域巫族,能利用銀針,偽造出假孕的症狀。


    這門絕技,除了巫族再無人能勝任。


    “你的肚子現在已經漸漸的凸起……再過一個月,可能還會有假性胎動……除了肚子裏沒有孩子,其他都與孕婦一模一樣。老奴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出任何的問題。現在接下來,就是娘娘你要安心養胎,切不可再參與宮裏任何的宮鬥……”


    周詩雅病了一場,她現在的心境與之前大相徑庭。


    她很是沉默,仿佛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悲喜。


    她心裏除了仇恨,再無其他。


    連同對秦非翎的愛,統統都消散殆盡。


    她緩緩的抬手,動作輕柔的撫摸著凸起的小腹。


    “好,本宮知道了。”


    “本宮會好好的養胎,然後贏回屬於本宮的孩子。”


    自這一日後,周詩雅變得低調再低調,到了去向太後請安的日子,她安安靜靜的請了安,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裏,猶如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即使麵對淑妃的挑釁與找茬,她也一一默默忍受,權當聽不見看不見。


    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每天深居簡出,除了向太後請安,她再不踏入鳳鸞宮半步,更不要說與他人爭奪帝王的恩寵了。


    這些日子,周伶歌在整個後宮一枝獨秀。


    沒人能掩蓋住她的風采。


    秦非翎除了去她的元宸宮再沒去別處。


    在一定程度上,也算得上是獨寵了。


    但周伶歌一直都沒有放鬆過警惕。


    她了解周詩雅,在經曆了痛失周媽媽與周夫人的傷痛後,周詩雅肯定恨死了自己,她現在所有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偽造而已。


    周伶歌挑眉,不由得輕笑一聲。


    她就是要逼著周詩雅,一步步的發瘋崩潰……如今,她似乎成功了一半。


    但這遠遠不夠呢。


    周詩雅心機深沉,也最能沉得住氣,她肯定還會想著繼續借腹生子,從而達成她最後的目的。


    周伶歌之所以沒有戳穿她的假孕身份,她也想借此,將周詩雅徹底的從後位上給拉下來。


    她的孩子出生了,不能以庶皇子的身份……她必須要在孩子出生前,讓自己坐上皇後那個位置。


    周伶歌眸光閃爍,眼底全都濃鬱的野心。


    後位!


    必須是她的!


    ——


    淑妃沉寂了一段時間,她日日夜夜都想念著那個平安符害死的孩子。


    突然有一天,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孩童,衝著她甜甜的笑著。


    淑妃有些激動,她剛要伸手抱那個孩子,她便腳下踏空,睜眼醒了過來。


    她躺在床上,眼睛一陣恍惚。


    她沙啞著著聲音,扭頭看向從外麵走進來的煙兒:“煙兒,本宮夢見那個孩子了。他居然衝著本宮笑,你說……他是不是還想成為本宮的孩子啊?”


    煙兒伺候著她更衣洗漱。


    淑妃坐在梳妝台前,她看著自己不再那麽嬌嫩的肌膚,眼底滿是傷感。


    “煙兒,本宮是不是老了?”


    煙兒偷偷的將一根白發藏了起來,她連忙搖頭:“娘娘說什麽呢,您才二十多歲,還真是美好年華的時候。”


    淑妃眼底滿是譏諷:“美好年華?嗬……到底還是老了。”


    “本宮如何比得過十六歲,正是嬌媚少女的貴妃娘娘呢。聽聞,這段時間,陛下每日都要去元宸宮留宿。”


    “他似乎將後宮的其他妃嬪,統統都拋諸腦後了吧?”


    煙兒硬著頭皮說了句:“娘娘你為了夭折的小主子……而每日傷心,一蹶不振。陛下就算來看你,你也提不起精神……更別說皇後那裏了,周夫人自從在天牢服毒自盡後,皇後也纏綿病榻,徹底歇了爭寵的心思。”


    “婉妃那邊又畏手畏腳,膽小懦弱不敢爭寵。這後宮幾乎沒人了,陛下他不去貴妃宮中,還能去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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