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嬸：“長得跟個電視裏的明星似的，好看的喲！”
四嬸：“可不是嘛，我們曉凝眼光多好。”
五嬸：“誒他有多高啊？我看照片上跟曉凝差不多高嘞！”
六嬸：“照片有那個角度，你懂不懂？我們曉凝都一米七幾的個子，找男朋友肯定往上啊！”
四嬸：“看著可能高半個頭吧！”
張星凝一句句聽著，迎上某個長輩的眼神時，她就笑著點點頭，隨她們說什麽，她都應著。
五嬸：“那說好了啊，你明年帶回來。”
“嗯！”張星凝再次乖乖點頭。
四嬸：“孩子答應了，你們紅包準備好哦！”
六嬸：“早就準備好了，就等她帶回來了！”
一桌人齊聲笑了。
吃完飯張星凝幫著收拾了桌子，都是自己家裏人，大夥兒幫著弄，一會兒就收拾幹淨了。
她沒什麽興致跟她們搓麻將，拉著李春蘭在火盆旁坐下，端了一盤瓜子嗑，李春蘭年紀大了牙口不好，拿了張紙墊著給她剝瓜子殼，張星凝起初還自己嗑，邊嗑邊跟她說在學校的事，後麵隻顧著說話也不嗑了，就拿剝好殼的瓜子仁吃，李春蘭時不時提一句她跟許彥舟的事，她想著都確定了，也不掩掩藏藏，大方地與奶奶說起她跟許彥舟的事。
一提起就說不完了，平時他在身邊念叨，她有時還覺得煩，現在想起與他發生的事，他倒處處都是優點了，也不是她刻意吹噓，想讓奶奶對他有個好印象，隻是一說起他，她心中竟全是他的好。
溫馨的氛圍在柳眉端凳子出現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張星凝警惕地閉上嘴，抓了小捧瓜子在手心又重新嗑起來。
李春蘭招呼了聲，端了瓜子盤在柳眉和楊甜麵前，“拿著吃啊。”
柳眉笑吟吟接過，遞給身邊的楊甜讓她抓了一把，“跟奶奶說謝謝。”
楊甜抬頭禮貌地說了聲，“謝謝奶奶。”
“這孩子內向，不怎麽愛說話。”
“孩子還小，這個年紀是這樣，往後就好了。”
“現在都這個樣子，以後我看也懸。”她說著看向張星凝，有意吹捧：“不像曉凝，我聽她爸說，她從小性格就好，外向膽子大，什麽都不帶怕的。”
李春蘭笑出聲：“她個潑皮猴子的性格有什麽好的，不怕天不怕地，小時候像個男孩子，玩兒這方麵，她敢稱第二，村裏沒人敢當第一。”
雖是在說她，李春蘭嘴邊卻透著寵溺地笑，“好在現在長大了，倒有個女孩子的模樣，處事也謹慎了些，要我說啊，這都要歸功於你身邊婉婉的功勞，她性格多好啊，不張揚不卑亢，為人處事有禮有節，你在她身邊，多少受了她影響，性子是越發地穩了，你現在這樣啊，我也放心多了。”
“婉婉那姑娘過年也回夏城了吧？你問問有沒有時間，讓她來家裏住兩天。”
“婉婉啊......”張星凝回過神，“可能來不了，她過兩天要跟叔叔阿姨回安陽了。”
“來不了啊。”李春蘭臉上閃過一絲遺憾，又說：“那後麵嘛，等你們放假，你問問她願不願意來，願意的話就帶她一起回來。”
“好。”
她又叮囑一聲：“你記在心上啊。”
“知道了。”張星凝笑起來，“平時打電話您不是經常說嗎，婉婉知道的。”
李春蘭：“知道你不是也沒帶回來嘛。”
張星凝正想開口，旁邊柳眉的聲音傳來：“這個婉婉是曉凝同學啊？”
“誒，初中認識的。”李春蘭接道。
“初中認識，現在關係還好啊。”語氣透出幾分懷疑。
李春蘭留意著張星凝的情緒變化，“是嘛，這麽多年的感情了，現在都在明華念書，又住一間宿舍，關係自然好了。”
“那還是不容易，好多都是在學校關係多好，出了學校就沒什麽聯係了，曉凝跟她同學這種還是少見。”
“關係都是靠維護的，倆孩子都有心。”
“是啊。”柳眉轉頭看向楊甜，“甜甜以前初中也有個多好的同學，高中沒考上一所學校，現在聯係的就少了，那孩子去了一中，她分數不夠，隻能勉強上了二中。”
李春蘭笑說：“二中也是所好學校。”
“二中是好，但比起一中還是差得遠，她讀書又不上心，我一天也擔心啊。”
話音未落，楊甜微微低頭，厚重的劉海垂下，令人看不清她的臉。
李春蘭餘光掃到一眼，低聲回她：“你也別太操心了，孩子有自己的造化，念書這個事還是得看她自己。”
“是這麽回事，但是啊，她過兩年就高考了，我要是不給她搭力，本科線怕是都上不了。”
柳眉說著挪動椅子，坐著靠張星凝近了些，“我就說啊，曉凝學習好，看有沒有什麽學習方法可以傳授的，我也不求她能像曉凝一樣考個名牌大學，隻要能上個本科我就心滿意足了。”
李春蘭明白了她的來意，皮笑肉不笑地替張星凝婉拒：“今天大年初一，本該是什麽都不管，隨便玩兒的日子，你也讓孩子放鬆放鬆，學習的事後麵再說。”
話裏的意思很明顯，柳眉本以為李春蘭會看在她兒子的麵子上，對她們多些善待，卻沒想還是一心護著她這孫女。
她裝作沒聽懂，扯開一絲笑續道：“我也是隨口一說，甜甜呢，上麵還有一個哥哥，讀書也不行，早早地出去上班了，你們也知道如今這個社會講文化，講文憑，跟我們以前吃力氣的年代不一樣了。當初她哥叛逆，怎麽勸都不肯去學校，我們沒辦法隻能順著他去，現在出身社會了，隻能幹些力氣活，工資不高不說，一天累得不行，總跟我們抱怨太苦，我們又能怎麽辦，那都是他自找的。”
柳眉連連歎氣，看向身邊女孩，“甜甜不一樣，她是女孩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要是讀書這條路走不通，以後可得有苦頭吃了。”
李春蘭聽完，出聲安慰：“你別太擔心了，條條大路通羅馬，隨便走一條都能掙個溫飽。”
“話是這樣說，路不同，命也是天差地別。”
柳眉垂眼，嫻熟地開始賣慘。
“還是曉凝命好，趙姐姐大學文化，把她培養得這樣優秀，不像我，沒讀什麽書，教孩子都不知道該怎樣教......”
她聲音越來越低，連帶著哽咽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張星凝性情直爽，聽不來她這些彎彎繞繞的，開口蹦出一句話，“你們聊，我去上個廁所。”
說罷，她起身向屋裏走了。
當麵她沒有發泄出來，回房間是越想越氣，不就是想讓她輔導楊甜學習嗎，她要誠心一點跟她說，她能不答應嗎，就算看著奶奶的麵，不讓奶奶夾在中間為難她都會答應，可她偏偏用了一種她最討厭的方式，裝慘賣可憐博取同情，將她自己置於弱勢一方，對方若不按照她的想法走，不答應她的要求，便是成了欺人的一方。
本是求人者，卻利用道德感捆綁被求之人，成為雙方關係的主導者。
張星凝覺得心煩，癱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瞥了眼手機沒什麽新消息，她想找個人吐槽一下心中不快，手指輕滑屏幕，點開置頂【幼稚鬼】的對話框。
輸入的消息刪了輸，輸了又刪，最終還是沒發出去，隻問了聲：“你飯吃完了嗎？”
等了幾分鍾沒回，想必是還在忙。
樓下隱約傳來嬉笑聲，外頭的熱鬧和裏麵的安靜涇渭分明，仿佛不在一個時空，她翻了個身，趴在床上，給沈浠禾撥去了電話。
響了幾聲對方接通了。
“怎麽啦曉凝。”
熟悉的聲音傳來，房間沒那樣冷清了，好似就算隻她一人在裏麵待著，她也有人陪伴，不需要外麵的歡鬧作陪。
“忙不忙啊婉婉？”
“不忙，在跟外婆說話。”
“哦，那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還有其他人。”
“哦。”
沈浠禾聽出她語氣不對，輕聲問：“怎麽啦？”
“我回老家了。”
“不是說明天回嗎？”
“唉！”張星凝長歎一口氣，“不知道怎麽說，反正現在就是回來了。”
“你爸也在？”
“嗯......”她吸了下鼻子，“還有那阿姨和妹妹。”
沈浠禾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遲疑問：“......她們好相處嗎？”
“還行，挺熱情的，熱情得我都有些不適應。”聲線蘊含著幾分苦澀。
“我過來陪你。”
她語氣果斷，不像在開玩笑，張星凝忙拒絕道：“不用，你也好不容易去你外婆家一次，好好陪她們吧。”
沈浠禾無奈一笑，“我現在臉上就寫著明華兩字，她們看我跟看明華大學沒什麽區別，你知道我不喜歡這些吹捧的場麵。”
“那巧了，我這邊也差不多。”
“有你陪著也好過我自己孤立無援啊......”
沈浠禾打開地圖看路線，輸入梅山鎮的地址，“我看了眼路程，到你那兒大概要三小時，現在出發的話，可能六點左右到，你再堅持堅持，等我啊。”
“不用，你別來，好好走著親戚，突然到我這兒算什麽啊，小心被她們說你沒有禮數啊！”
“不會的，隻要是你的事情，爸媽都會同意的。”
沈浠禾往回走，打算去跟陳璐沈銘說這件事。
張星凝再次阻止，“那我可更不能讓你來了，等會兒把我形象也弄差了。”
她聞聲笑起來，“這就轉換到你的形象了？”
“嗯！我要臉皮嘛！”
“不能為了我不要啊？”
“不能，人要臉樹要皮，我肯定得要臉麵啊！”
話音剛落，兩人同時笑了。
沈浠禾看出她不想讓她過去，向她確認問：“真沒事嗎？”
“沒事，我就想跟你吐槽幾句。”
“你說，我聽著呢。”
張星凝嘴唇微動，張了張卻沒能發出聲音，“算了，好好的日子別把你心情也搞壞了，以後有時間我再跟你說。”
“好嘛。”沈浠禾仿佛聽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沒再細問。
“你回去陪她們吧，我也要下去了，總不能一直躲在屋子裏。”
“好，有事你給我打電話，發消息可能聽不見。”
“嗯，掛了啊婉婉。”
“好。”
收起手機，張星凝翻身下床。
剛下樓梯手機震動了下，她打開看了眼，是許彥舟回的消息。
“吃完了。”
“怎麽？想我了？”
她難得沒有跟他說反話，順著心底真實想法回了他：“想男朋友了。”
“等著，男朋友馬上來。”
快到壩子裏，她瞥到屏幕上的消息，隨意打了兩個字發送便將手機揣進兜裏，“你來。”
她讓他來？
許彥舟趕緊發出：“地址給我。”
對方沒反應了。
“地址？”
等了幾分鍾，還是沒有消息傳來。
又在逗他玩呢。
許彥舟隻當她是在跟他開玩笑，她如今怎麽可能主動邀他去她家裏。
他喝了口茶，苦澀的茶水入口，他不禁眉頭微蹙，視線依舊停留在屏幕上方，簡單的幾句話他又看了幾遍。
以往若他那般問，她定會直接否定，今天倒是怪了，居然說想他了？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發消息問沈浠禾沒回，索性給她撥了電話過去。
沈浠禾才在庭院坐好，凳子都還沒坐熱乎，包裏的電話就又響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快步出去接電話。
“喂，怎麽了？”
許彥舟直奔主題，“張星凝跟你說什麽沒？我感覺她有點不對頭。”
她問：“你知道曉凝回老家了吧？”
“知道。”
“那個阿姨和妹妹也去了老家，曉凝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嗯”了聲，問：“她有沒有讓你去找她？”
“我打算去來著，路程我都看了，她沒讓。”
許彥舟說：“她讓我去了。”
讓他去了？她都沒讓，怎麽會讓他去？
沈浠禾幾乎是脫口而出：“跟你開玩笑呢吧，我都沒讓去，怎麽會讓你去啊？”
這話聽著怎麽那麽傷人呢？
許彥舟冷哼了聲，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她的確說的是事實。
比起他這個男朋友，張星凝更願意親近和信任沈浠禾這個閨蜜。
他在她心裏的地位還遠遠比不上她。
想到這裏，許彥舟不自覺地牽出一抹苦笑。
他將最後兩條消息截屏發給沈浠禾，向她證明張星凝確實有跟他說讓他去的事。
沈浠禾點開截圖，看了眼回道：“你這聊天記錄都不完整，我還是覺得曉凝在跟你開玩笑。”
好吧。
他也覺得是在開玩笑。
“那你說我要真出現在她麵前，她會不會生氣？”
許彥舟語氣認真，沒了平日的懶散。
“看你表現吧！曉凝現在一個人在那兒，心裏肯定不好受，你要去了，至少有人能陪陪她，讓她多幾分底氣。”
沈浠禾還是覺得有人去陪在張星凝身邊更好。
“所以你是支持我去找她？”
“沒有啊，這得取決於曉凝會不會生氣啊，咱先說好，曉凝要是看見你生氣了，那我鐵定不支持，要是沒生氣，我便是支持的。”
“行！”許彥舟勾唇冷笑，“好人壞人你都當完了。”
沈浠禾也挑唇笑了下，叮囑道：“真要去的話，記得準備一番，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噢，你去算是拜年......”
“要你說？我是三歲小孩嗎？”
她還沒說完，便被許彥舟開口打斷了。
沈浠禾不甘示弱地吐出四個字，“大差不差。”
“行了，把具體地址發我。”
話音剛落，話筒裏傳來“嘟嘟嘟”的聲音，沈浠禾正想說話，對麵無情掛斷了。
她笑著念叨一句：“看在曉凝的麵上不跟你計較。”
依稀記得去年夏天時存過曉凝老家的地址，可現在卻找不到了，她翻了半天，好幾個軟件都搜過了，還是一點記錄都沒有，半晌才突然想起她好像換手機了，信息沒有同步，自然是找不到了。
現在也不能問曉凝要，不然太明顯了。
沈浠禾隻好跟許彥舟發去消息：“我換手機了，上次存的地址沒有了，你先到梅山鎮，鎮裏到村裏的路我應該記得，到時候你給我打視頻，我給你指路。”
“應該？”許彥舟萬萬沒想到，會在此事上出岔子。
“你給我點時間，我仔細想想。”
太久沒去就沒什麽印象了，隻記得從前街那條路出來，順著一條馬路直走，期間的岔路不用管，一直到一個岔路口，那次騎小電驢回去走了中間那條，繞了有些遠才到家，導致她對正確的路線不明確，對那條遠的倒還有印象，她記得當時曉凝一直在她後麵大聲說話，不停地跟她介紹每一處的風景。
她又想了想，另外兩條左拐右拐的路她確實記不起了，隻能根據她對家裏到鎮上的路途記憶來分析，最後得出應是右拐那條。
四嬸：“可不是嘛，我們曉凝眼光多好。”
五嬸：“誒他有多高啊？我看照片上跟曉凝差不多高嘞！”
六嬸：“照片有那個角度，你懂不懂？我們曉凝都一米七幾的個子，找男朋友肯定往上啊！”
四嬸：“看著可能高半個頭吧！”
張星凝一句句聽著，迎上某個長輩的眼神時，她就笑著點點頭，隨她們說什麽，她都應著。
五嬸：“那說好了啊，你明年帶回來。”
“嗯！”張星凝再次乖乖點頭。
四嬸：“孩子答應了，你們紅包準備好哦！”
六嬸：“早就準備好了，就等她帶回來了！”
一桌人齊聲笑了。
吃完飯張星凝幫著收拾了桌子，都是自己家裏人，大夥兒幫著弄，一會兒就收拾幹淨了。
她沒什麽興致跟她們搓麻將，拉著李春蘭在火盆旁坐下，端了一盤瓜子嗑，李春蘭年紀大了牙口不好，拿了張紙墊著給她剝瓜子殼，張星凝起初還自己嗑，邊嗑邊跟她說在學校的事，後麵隻顧著說話也不嗑了，就拿剝好殼的瓜子仁吃，李春蘭時不時提一句她跟許彥舟的事，她想著都確定了，也不掩掩藏藏，大方地與奶奶說起她跟許彥舟的事。
一提起就說不完了，平時他在身邊念叨，她有時還覺得煩，現在想起與他發生的事，他倒處處都是優點了，也不是她刻意吹噓，想讓奶奶對他有個好印象，隻是一說起他，她心中竟全是他的好。
溫馨的氛圍在柳眉端凳子出現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張星凝警惕地閉上嘴，抓了小捧瓜子在手心又重新嗑起來。
李春蘭招呼了聲，端了瓜子盤在柳眉和楊甜麵前，“拿著吃啊。”
柳眉笑吟吟接過，遞給身邊的楊甜讓她抓了一把，“跟奶奶說謝謝。”
楊甜抬頭禮貌地說了聲，“謝謝奶奶。”
“這孩子內向，不怎麽愛說話。”
“孩子還小，這個年紀是這樣，往後就好了。”
“現在都這個樣子，以後我看也懸。”她說著看向張星凝，有意吹捧：“不像曉凝，我聽她爸說，她從小性格就好，外向膽子大，什麽都不帶怕的。”
李春蘭笑出聲：“她個潑皮猴子的性格有什麽好的，不怕天不怕地，小時候像個男孩子，玩兒這方麵，她敢稱第二，村裏沒人敢當第一。”
雖是在說她，李春蘭嘴邊卻透著寵溺地笑，“好在現在長大了，倒有個女孩子的模樣，處事也謹慎了些，要我說啊，這都要歸功於你身邊婉婉的功勞，她性格多好啊，不張揚不卑亢，為人處事有禮有節，你在她身邊，多少受了她影響，性子是越發地穩了，你現在這樣啊，我也放心多了。”
“婉婉那姑娘過年也回夏城了吧？你問問有沒有時間，讓她來家裏住兩天。”
“婉婉啊......”張星凝回過神，“可能來不了，她過兩天要跟叔叔阿姨回安陽了。”
“來不了啊。”李春蘭臉上閃過一絲遺憾，又說：“那後麵嘛，等你們放假，你問問她願不願意來，願意的話就帶她一起回來。”
“好。”
她又叮囑一聲：“你記在心上啊。”
“知道了。”張星凝笑起來，“平時打電話您不是經常說嗎，婉婉知道的。”
李春蘭：“知道你不是也沒帶回來嘛。”
張星凝正想開口，旁邊柳眉的聲音傳來：“這個婉婉是曉凝同學啊？”
“誒，初中認識的。”李春蘭接道。
“初中認識，現在關係還好啊。”語氣透出幾分懷疑。
李春蘭留意著張星凝的情緒變化，“是嘛，這麽多年的感情了，現在都在明華念書，又住一間宿舍，關係自然好了。”
“那還是不容易，好多都是在學校關係多好，出了學校就沒什麽聯係了，曉凝跟她同學這種還是少見。”
“關係都是靠維護的，倆孩子都有心。”
“是啊。”柳眉轉頭看向楊甜，“甜甜以前初中也有個多好的同學，高中沒考上一所學校，現在聯係的就少了，那孩子去了一中，她分數不夠，隻能勉強上了二中。”
李春蘭笑說：“二中也是所好學校。”
“二中是好，但比起一中還是差得遠，她讀書又不上心，我一天也擔心啊。”
話音未落，楊甜微微低頭，厚重的劉海垂下，令人看不清她的臉。
李春蘭餘光掃到一眼，低聲回她：“你也別太操心了，孩子有自己的造化，念書這個事還是得看她自己。”
“是這麽回事，但是啊，她過兩年就高考了，我要是不給她搭力，本科線怕是都上不了。”
柳眉說著挪動椅子，坐著靠張星凝近了些，“我就說啊，曉凝學習好，看有沒有什麽學習方法可以傳授的，我也不求她能像曉凝一樣考個名牌大學，隻要能上個本科我就心滿意足了。”
李春蘭明白了她的來意，皮笑肉不笑地替張星凝婉拒：“今天大年初一，本該是什麽都不管，隨便玩兒的日子，你也讓孩子放鬆放鬆，學習的事後麵再說。”
話裏的意思很明顯，柳眉本以為李春蘭會看在她兒子的麵子上，對她們多些善待，卻沒想還是一心護著她這孫女。
她裝作沒聽懂，扯開一絲笑續道：“我也是隨口一說，甜甜呢，上麵還有一個哥哥，讀書也不行，早早地出去上班了，你們也知道如今這個社會講文化，講文憑，跟我們以前吃力氣的年代不一樣了。當初她哥叛逆，怎麽勸都不肯去學校，我們沒辦法隻能順著他去，現在出身社會了，隻能幹些力氣活，工資不高不說，一天累得不行，總跟我們抱怨太苦，我們又能怎麽辦，那都是他自找的。”
柳眉連連歎氣，看向身邊女孩，“甜甜不一樣，她是女孩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要是讀書這條路走不通，以後可得有苦頭吃了。”
李春蘭聽完，出聲安慰：“你別太擔心了，條條大路通羅馬，隨便走一條都能掙個溫飽。”
“話是這樣說，路不同，命也是天差地別。”
柳眉垂眼，嫻熟地開始賣慘。
“還是曉凝命好，趙姐姐大學文化，把她培養得這樣優秀，不像我，沒讀什麽書，教孩子都不知道該怎樣教......”
她聲音越來越低，連帶著哽咽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張星凝性情直爽，聽不來她這些彎彎繞繞的，開口蹦出一句話，“你們聊，我去上個廁所。”
說罷，她起身向屋裏走了。
當麵她沒有發泄出來，回房間是越想越氣，不就是想讓她輔導楊甜學習嗎，她要誠心一點跟她說，她能不答應嗎，就算看著奶奶的麵，不讓奶奶夾在中間為難她都會答應，可她偏偏用了一種她最討厭的方式，裝慘賣可憐博取同情，將她自己置於弱勢一方，對方若不按照她的想法走，不答應她的要求，便是成了欺人的一方。
本是求人者，卻利用道德感捆綁被求之人，成為雙方關係的主導者。
張星凝覺得心煩，癱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瞥了眼手機沒什麽新消息，她想找個人吐槽一下心中不快，手指輕滑屏幕，點開置頂【幼稚鬼】的對話框。
輸入的消息刪了輸，輸了又刪，最終還是沒發出去，隻問了聲：“你飯吃完了嗎？”
等了幾分鍾沒回，想必是還在忙。
樓下隱約傳來嬉笑聲，外頭的熱鬧和裏麵的安靜涇渭分明，仿佛不在一個時空，她翻了個身，趴在床上，給沈浠禾撥去了電話。
響了幾聲對方接通了。
“怎麽啦曉凝。”
熟悉的聲音傳來，房間沒那樣冷清了，好似就算隻她一人在裏麵待著，她也有人陪伴，不需要外麵的歡鬧作陪。
“忙不忙啊婉婉？”
“不忙，在跟外婆說話。”
“哦，那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還有其他人。”
“哦。”
沈浠禾聽出她語氣不對，輕聲問：“怎麽啦？”
“我回老家了。”
“不是說明天回嗎？”
“唉！”張星凝長歎一口氣，“不知道怎麽說，反正現在就是回來了。”
“你爸也在？”
“嗯......”她吸了下鼻子，“還有那阿姨和妹妹。”
沈浠禾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遲疑問：“......她們好相處嗎？”
“還行，挺熱情的，熱情得我都有些不適應。”聲線蘊含著幾分苦澀。
“我過來陪你。”
她語氣果斷，不像在開玩笑，張星凝忙拒絕道：“不用，你也好不容易去你外婆家一次，好好陪她們吧。”
沈浠禾無奈一笑，“我現在臉上就寫著明華兩字，她們看我跟看明華大學沒什麽區別，你知道我不喜歡這些吹捧的場麵。”
“那巧了，我這邊也差不多。”
“有你陪著也好過我自己孤立無援啊......”
沈浠禾打開地圖看路線，輸入梅山鎮的地址，“我看了眼路程，到你那兒大概要三小時，現在出發的話，可能六點左右到，你再堅持堅持，等我啊。”
“不用，你別來，好好走著親戚，突然到我這兒算什麽啊，小心被她們說你沒有禮數啊！”
“不會的，隻要是你的事情，爸媽都會同意的。”
沈浠禾往回走，打算去跟陳璐沈銘說這件事。
張星凝再次阻止，“那我可更不能讓你來了，等會兒把我形象也弄差了。”
她聞聲笑起來，“這就轉換到你的形象了？”
“嗯！我要臉皮嘛！”
“不能為了我不要啊？”
“不能，人要臉樹要皮，我肯定得要臉麵啊！”
話音剛落，兩人同時笑了。
沈浠禾看出她不想讓她過去，向她確認問：“真沒事嗎？”
“沒事，我就想跟你吐槽幾句。”
“你說，我聽著呢。”
張星凝嘴唇微動，張了張卻沒能發出聲音，“算了，好好的日子別把你心情也搞壞了，以後有時間我再跟你說。”
“好嘛。”沈浠禾仿佛聽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沒再細問。
“你回去陪她們吧，我也要下去了，總不能一直躲在屋子裏。”
“好，有事你給我打電話，發消息可能聽不見。”
“嗯，掛了啊婉婉。”
“好。”
收起手機，張星凝翻身下床。
剛下樓梯手機震動了下，她打開看了眼，是許彥舟回的消息。
“吃完了。”
“怎麽？想我了？”
她難得沒有跟他說反話，順著心底真實想法回了他：“想男朋友了。”
“等著，男朋友馬上來。”
快到壩子裏，她瞥到屏幕上的消息，隨意打了兩個字發送便將手機揣進兜裏，“你來。”
她讓他來？
許彥舟趕緊發出：“地址給我。”
對方沒反應了。
“地址？”
等了幾分鍾，還是沒有消息傳來。
又在逗他玩呢。
許彥舟隻當她是在跟他開玩笑，她如今怎麽可能主動邀他去她家裏。
他喝了口茶，苦澀的茶水入口，他不禁眉頭微蹙，視線依舊停留在屏幕上方，簡單的幾句話他又看了幾遍。
以往若他那般問，她定會直接否定，今天倒是怪了，居然說想他了？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發消息問沈浠禾沒回，索性給她撥了電話過去。
沈浠禾才在庭院坐好，凳子都還沒坐熱乎，包裏的電話就又響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快步出去接電話。
“喂，怎麽了？”
許彥舟直奔主題，“張星凝跟你說什麽沒？我感覺她有點不對頭。”
她問：“你知道曉凝回老家了吧？”
“知道。”
“那個阿姨和妹妹也去了老家，曉凝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嗯”了聲，問：“她有沒有讓你去找她？”
“我打算去來著，路程我都看了，她沒讓。”
許彥舟說：“她讓我去了。”
讓他去了？她都沒讓，怎麽會讓他去？
沈浠禾幾乎是脫口而出：“跟你開玩笑呢吧，我都沒讓去，怎麽會讓你去啊？”
這話聽著怎麽那麽傷人呢？
許彥舟冷哼了聲，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她的確說的是事實。
比起他這個男朋友，張星凝更願意親近和信任沈浠禾這個閨蜜。
他在她心裏的地位還遠遠比不上她。
想到這裏，許彥舟不自覺地牽出一抹苦笑。
他將最後兩條消息截屏發給沈浠禾，向她證明張星凝確實有跟他說讓他去的事。
沈浠禾點開截圖，看了眼回道：“你這聊天記錄都不完整，我還是覺得曉凝在跟你開玩笑。”
好吧。
他也覺得是在開玩笑。
“那你說我要真出現在她麵前，她會不會生氣？”
許彥舟語氣認真，沒了平日的懶散。
“看你表現吧！曉凝現在一個人在那兒，心裏肯定不好受，你要去了，至少有人能陪陪她，讓她多幾分底氣。”
沈浠禾還是覺得有人去陪在張星凝身邊更好。
“所以你是支持我去找她？”
“沒有啊，這得取決於曉凝會不會生氣啊，咱先說好，曉凝要是看見你生氣了，那我鐵定不支持，要是沒生氣，我便是支持的。”
“行！”許彥舟勾唇冷笑，“好人壞人你都當完了。”
沈浠禾也挑唇笑了下，叮囑道：“真要去的話，記得準備一番，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噢，你去算是拜年......”
“要你說？我是三歲小孩嗎？”
她還沒說完，便被許彥舟開口打斷了。
沈浠禾不甘示弱地吐出四個字，“大差不差。”
“行了，把具體地址發我。”
話音剛落，話筒裏傳來“嘟嘟嘟”的聲音，沈浠禾正想說話，對麵無情掛斷了。
她笑著念叨一句：“看在曉凝的麵上不跟你計較。”
依稀記得去年夏天時存過曉凝老家的地址，可現在卻找不到了，她翻了半天，好幾個軟件都搜過了，還是一點記錄都沒有，半晌才突然想起她好像換手機了，信息沒有同步，自然是找不到了。
現在也不能問曉凝要，不然太明顯了。
沈浠禾隻好跟許彥舟發去消息：“我換手機了，上次存的地址沒有了，你先到梅山鎮，鎮裏到村裏的路我應該記得，到時候你給我打視頻，我給你指路。”
“應該？”許彥舟萬萬沒想到，會在此事上出岔子。
“你給我點時間，我仔細想想。”
太久沒去就沒什麽印象了，隻記得從前街那條路出來，順著一條馬路直走，期間的岔路不用管，一直到一個岔路口，那次騎小電驢回去走了中間那條，繞了有些遠才到家，導致她對正確的路線不明確，對那條遠的倒還有印象，她記得當時曉凝一直在她後麵大聲說話，不停地跟她介紹每一處的風景。
她又想了想，另外兩條左拐右拐的路她確實記不起了，隻能根據她對家裏到鎮上的路途記憶來分析，最後得出應是右拐那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