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慢步走出了文史樓。


    或是都在想著剛才的事,她們都沉默著,沒有開口說話。


    張星凝思考著陸離那樣做的原因,腦子裏忽地出現了一個莫名的念頭,她轉頭跟沈浠禾說:“婉婉,我突然有個想法!”


    “什麽?”


    “你說你不會是長得像陸離的白月光吧?都說白月光在男人心裏是具有特殊意義的存在,其地位不可撼動!看他今天對你執著的樣子,我覺得有可能!”


    沈浠禾想了下應道:“可是這世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就算臉長得像,身姿外形這些也會有一定差別,若是那人對他真的那般重要,他看錯一眼可以理解,但他當時盯著我看了那麽久,不可能分不清吧?”


    “那要是他已經記不太清白月光長什麽樣了呢?看個八分像誤認成你也說不準啊!”


    “不可能吧?現在是信息化時代,照片肯定是有的。”


    張星凝又想了想:“那多年以前的白月光?”


    沈浠禾搖了搖頭,不太讚成這個說法,“多年以前他才多大啊?他年歲小,那女孩子年齡肯定也小,更不可能誤認成是我了,畢竟小時候跟長大之後的相貌還是有所差別。”


    “若是死去的白月光呢......”


    “嗯?”她聲音很小,沈浠禾沒太聽清。


    “我說......”張星凝湊近了些,“我是說假如啊,假如他的白月光因為某些原因去世了,他並沒有見過她長大後的模樣,隻能憑著對她年少的記憶來想象她現在的模樣,而恰好在這時,婉婉你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又恰好你跟以前的她有幾分相像,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就把你認成了是她。”


    張星凝緩了緩又續道:“他當時不是說你不能走嗎?拉著你也是不想讓你走,他當時若真是把你當成了她,這就很清楚了,他不想讓你離開,也就是他害怕再次失去那個女孩......”


    沈浠禾默默聽完,心頭忽覺一緊,呼吸都有些不順暢,她緊了緊挽著張星凝的手,語氣略顯慌張,“我們別胡亂猜測了,不管到底是因為什麽,都是他的隱私,他有權保護他的隱私。”


    “嗯,希望隻是猜測吧,要真的是那樣,陸離確實挺可憐的。”


    沈浠禾腳步頓了頓,張星凝見她停下,也跟著停下了。


    “曉凝,剛才的猜想,不要跟其他人提起了,若是班裏有其他同學問,我們也隻說是陸離認錯了人。”


    張星凝看她這麽嚴肅,不禁多想了幾秒。


    片刻後,她勾了勾唇,笑著問:“你是怕他繼續把你當作白月光而纏上你?”


    “還是怕白月光的事傳開了,會讓他再次受到傷害?”


    沈浠禾低頭淺淺一笑,“我都怕。”


    “唉!”張星凝長歎一聲,抬眸看向了漆黑的夜空,“人善被人欺啊!”


    沈浠禾也望了望半懸在夜空中的一彎明月,淡淡說了聲:“每個人心裏或許都有一個難以言齒的秘密,尊重他人的秘密,亦是在尊重自己的。”


    “可能是吧......”


    張星凝唇角顫了顫,低下頭看見路邊上的椅子,拉著沈浠禾一塊兒坐了下來,“累了,坐會兒吧!”


    “好。”


    張星凝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想起什麽又說:“但我覺得這件事,既然我們能想到這裏,其他人肯定也能想到。”


    沈浠禾聞聲歎息,“可我們是當事人啊,其他人不管怎麽猜測,也隻是猜測,得不到證實的一切都是猜想,但這話若是從我們口裏傳出去了,是猜想也會被當做事實了......”


    “也是。”張星凝認同了這一說法,擺了擺手道:“那就不管了,反正他現在請假了,我們眼不見心不煩,就當沒發生過吧!”


    “嗯,是啊。”


    沈浠禾拿出手機回了幾條消息,看陳墨謙發來的微信,他們那邊也是簡單地去答了個話。


    舞蹈社群裏正在談論下個月的社團文化藝術節,眾人為節目的事聊得熱火朝天,而此次表演的人員名單已經確定,她們作為古典舞小組,需要準備一支舞蹈上台表演。


    “要開始排舞了。”沈浠禾注視著屏幕,隨口說了聲。


    “什麽?”


    張星凝側頭去看她手機上的聊天消息,沈浠禾將表演名單點了出來,她看完也明白了是個什麽意思,眉頭瞬間蹙了起來,一臉的不爽,仿佛誰欠了她幾百萬似的。


    “上個大學,事情怎麽那麽多啊!活動一個接一個的來,運動會不是還沒結束嗎?這藝術節又來了?”


    “啊~~我想回高中!”張星凝忍不住嚎道。


    沈浠禾看著她笑,“走嘛,我們回去再讀個高中。”


    張星凝愣著神問:“然後再考進明華,再經曆一次同樣的事?”


    “不對!”沈浠禾搖搖頭說:“現在回去能不能考上明華還不好說......”


    “哈哈哈也是!”張星凝聽後揚唇大笑,“從高考結束到現在,我感覺我的智商直線下降,現在可能就初中生水平......”


    “不對,有可能是小學!”


    “哈哈哈哈同感!”沈浠禾跟著一塊兒憨笑。


    “唉!”張星凝無奈地又歎了口氣,“老老實實待著吧,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了。”


    沈浠禾笑著扶了她起來,“走吧,今晚早點休息,從明天開始,每天下午都得去排舞了。”


    張星凝擺了擺手,“別說了,已經累了。”


    “是啊,好想睡覺,好困。”沈浠禾仰頭打了個哈欠。


    “我不想走了,我們今晚就在這兒睡吧,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張星凝四周掃了一眼,尋找到了一處絕好的位置,“那棵蘑菇樹看起來還不錯,不然我們去它下麵避避風?”


    “可以啊!躺下就睡!”


    “哈哈哈哈!”張星凝大笑著轉頭問她:“婉婉你認真的嗎?”


    沈浠禾故作正經地回道:“你是認真的,我就也是認真的!”


    “我當然是認真的!”


    “那我也是認真的!”


    “你確定嘛?”


    “確定啊!”


    兩人誰也不服誰的大聲表達著自己的誠意,畫麵一度像小孩子鬥嘴!


    張星凝揚了揚下巴說:“那走唄!今晚感受一下與花草共寢!”


    “走啊!”


    兩人互相攙扶著真往那棵“蘑菇樹”走去了......


    樹下的綠草已沾染露水,濕漉漉的帶來一陣涼意,張星凝用手摸了一把,手掌瞬間鋪滿水珠。


    她甩了甩,咳了聲正經地說:“那個,我覺得小草們可能並不願意跟我們一起睡,真要擱這兒躺一晚,不得把它們壓死啊......”


    沈浠禾強壓著嘴角忍住笑意,點點頭認同道:“對!我們不能做這樣的壞人,搶了它們的飲水、月光不說,還讓它們失去了生命!”


    張星凝搖頭歎息,“嘖嘖~太壞了!我們不是那樣的人!”


    “對!”


    張星凝俯身,一臉認真地看著蘑菇樹下的綠草,“小草們好好休息啊!我們就不陪你們了!改天再來看你們啊!”


    說完還裝作一臉無奈、十分舍不得離開的模樣,真是戲精上身了,沈浠禾再也忍不住,咧唇大笑,“哈哈哈太好笑了,你太逗了曉凝!”


    “噓!”張星凝伸出食指在唇邊,做出噤聲的動作,“小草們會聽見的,你小點聲!”


    “哈哈哈哈!”沈浠禾笑得停不下來,“曉凝你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你完全有天賦!”


    “低調一點!小草們會不高興的。”張星凝一本正經地說,似是還沒出戲。


    “哈哈哈還在演呢?”沈浠禾繼續大笑,“這麽遠了,小草們聽不見了啊!你別憋著了,我知道你想笑,憋著多難受,想笑就笑啊!”


    張星凝抿了抿唇,皺著眉頭看向她,見她笑得那麽歡樂,沒堅持幾秒,再也忍不住跟她一塊兒放聲大笑了!


    ......


    陸離不在校的日子,她們的生活回歸了以往的平靜,那天發生的事也漸漸沉寂,好似根本沒經曆過一樣。


    起初有許多人討論,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說來說去,好像就是陸離一人的原因,可這陸離又請假了,便無從問起,時間久了,也就慢慢忘記了,各自忙碌著當下的學習和生活。


    11月8日,社團文化藝術節。


    經過半個月的練習,舞蹈基本熟練了。


    沈浠禾與張星凝下午有專業課,放學後才趕去舞蹈社換衣服化妝。


    她們到的時候,不少下午沒課的已經準備好在等待了。


    唐文竹招呼二人,“快來,你們組就差你們倆了!”


    “來了!”兩人進去換了衣服,出來化好妝後又匆匆忙忙地趕去了活動場地。


    接下來等待,彩排,再等待。


    趁空閑時間,沈浠禾四處望了望,看能不能尋到陳墨謙的身影,他今晚會和音樂社的幾位成員一起上台演奏,不過參與演出的人太多了,傍晚天色昏暗,草坪上滿是一團又一團聚在一起等待的人,一時半會兒還真沒看見他在哪裏。


    半晌,舞蹈社準備的幾個節目接連結束了彩排,她們暫時鬆了一口氣,等待著接下來的正式表演。


    唐文竹將所有人招呼在一起,提聲說道:“大家的彩排非常完美,我也沒什麽好交代的了,等會兒上台就是玩啊,放輕鬆,期待你們的精彩表演!”


    高峰在旁補充道:“今晚九莊火鍋,我們不見不散啊!活動結束後,不需要更換衣服的先去店裏,需要換衣服的可以回去換了再來!”


    “好!”眾人歡呼著應下。


    舞台上傳來樂器演奏的聲音,沈浠禾轉身看去,一位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映入眼簾。


    他低垂著眼眸,注視著手上的琴弦,手肘微微彎曲,手腕輕輕轉動,手臂和手腕的協調配合讓琴聲十分流暢。


    琴弓在琴弦上劃過時,呈現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骨節般分明的手指在琴弦上穿梭,通過不同位置的按壓,音調和音色也各有不同。


    琴弓的力度和速度他控製得很好,琴聲悠揚靈巧,娓娓動聽,美妙的旋律由此產生。


    此刻的他很專注,眼神注視著琴弦,耳朵聆聽著琴聲,全身心地沉浸在音樂中,認真演奏的他,沈浠禾忽然覺得很像一件藝術品,可望而不可即......


    “婉婉?我們等會兒是去舞蹈室換衣服,還是回宿舍換?”身旁的張星凝忽地開口問她。


    等了幾秒沒見回應,張星凝轉頭看她,“婉婉?”


    “啊?”沈浠禾回過神來,“怎麽了?”


    張星凝看她愣神的模樣,不禁好奇道:“看什麽呢這麽專注?”


    她朝她剛才看的方向瞥了一眼,瞬間就明白了是何原因!


    “原來是在看陳墨謙啊,我就說那兩隻眼睛怎麽都挪不開呢,話都到耳邊了,某人也聽不到啊!”


    沈浠禾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笑了笑,“剛剛你說了什麽啊?”


    “我說!”張星凝聲音稍稍提高了些,“等會兒活動結束了,我們是去舞蹈室換衣服,還是回宿舍換?”


    “下午的衣服還在舞蹈室裏,我們就去那裏換嘛!”


    “行吧!”


    台上表演結束了,沈浠禾轉移視線,看到了一旁的許彥舟,唐文竹正站在他身邊,兩人說著什麽,雖然高峰也在,但唐文竹的目光基本上都停留在許彥舟的身上,這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什麽......


    張星凝轉身也看到了這一幕,心底猛地湧上一陣憤怒,她想過去將許彥舟拉開,然後問問他,跟學姐聊什麽聊得那麽開心!


    可下一秒,她又立馬清醒了,他和誰聊天跟她有什麽關係呢?她不過是他的朋友,充其量算是一個從小長大的好朋友,對於這方麵,她哪有身份和資格幹涉?


    他和誰聊天,跟誰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她無權阻攔。


    “曉凝,這裏人太多了有些吵,我們去外麵些吧。”沈浠禾似是看出了她的情緒。


    張星凝微微扯唇,笑得不太自然,“可以啊,走嘛。”


    兩人朝草坪外側走去,張星凝想起一件事來,問:“婉婉,過兩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想要什麽禮物?”


    沈浠禾笑道:“沒什麽想要的,感覺也不差什麽。”


    “那我不送了?”張星凝湊近玩笑式地說。


    “好。”沈浠禾笑著點了點頭。


    “那可不行!”張星凝偏頭琢磨起來,想起剛才陳墨謙在台上的演奏,開口問:“小提琴怎麽樣?你不是每次去音樂社都用得陳墨謙的嗎?我給你安排一個專屬的!”


    “小提琴?”沈浠禾趕忙搖了搖頭,“不用不用啊!我覺得它到了我手裏,可能發揮不了它原本的價值,白白浪費了就不好了。”


    “哪會浪費!你不是每周都會去音樂社嘛,隻要是在用它,就不叫浪費,你又不是把它放那兒積灰了。”


    沈浠禾低聲嘟囔道:“其實我去音樂社,也沒怎麽好好學......”


    話音未落,張星凝唇邊蔓延起一抹邪笑,“那你去幹什麽了?看陳墨謙啊?”


    “嗯......”沈浠禾不太好意思地說:“不單單隻是這個啊,我主要是喜歡聽他們彈奏!”


    “咦~~”張星凝嘴角的笑意加深,看向她的眼睛說:“別想騙我啊,你現在騙不到我了!”


    “你就是去看陳墨謙的!”張星凝總結了她的動機,又好奇地問:“不過,他在樂器方麵這麽厲害,婉婉你就不想也好好學學,跟他來個合奏什麽的?”


    沈浠禾呆呆的搖了搖頭,“學不會。”


    張星凝被她的模樣逗笑,“有你學不會的?我看你就是沒有專心學,上課的時候肯定都隻顧著看陳墨謙去了!什麽琴弦樂器的都成了借口!”


    小心思一下被戳破,沈浠禾尷尬地笑了笑,“沒有,真學不會,所以不要給我買小提琴啊,暑假買的吉他我都好久沒彈了......”


    提起那把吉他,張星凝似乎找到了理由,她故意說道:“我不管!那可是我用我人生賺得第一桶金給你買的,你必須要用它彈奏最動聽的曲子!不然就是對不起我大夏天穿著棉襖,頂著三十九度的天氣,在烈日下辛辛苦苦拍攝的照片!”


    “好好好!”沈浠禾被她的這一波瘋狂輸出逗得憨聲大笑,“我知道了,我回去就彈,我日日彈,夜夜彈,睡覺也彈啊!”


    張星凝知道她是在說笑,瞥了她一眼道:“你可別整這些嚇人的!”


    “哈哈哈哈!那我肯定不能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啊,必須得勤加苦練才行!”


    “那我拭目以待咯!”


    “絕不讓你失望!”


    兩人正經不過幾秒,對視一眼又噗嗤一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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