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睜了睜眼,麵前的少年離她很近,近得細微的毛孔都能看見,皮膚光潔,黑眸清澈,但此刻卻眉頭緊皺,愁容滿麵。


    她嘴唇微動,笑著又續道:“我怕說疼,你以後不會再讓我吃冰淇淋了。”


    這話倒像是真心所想,陳墨謙不自然地勾了下唇角,像哄小孩一般細聲問她:“那以後還吃嗎?”


    她咬著牙點了點頭,“嗯,吃。”


    “既然體驗了冰淇淋的快樂,那麽這些疼痛就是我該承受的。”


    陳墨謙無奈笑了聲,隔著被單攬住她,手緩緩撫上她的後背,輕輕拍打著哄她,語氣甚是寵溺,“傻瓜。”


    沈浠禾輕聲笑了笑,沒再應他,闔上眼忍著腹部的難受,身子不自覺地又蜷縮了幾分,臉貼在了他的肩前。


    陳墨謙手頓了頓,幾秒後輕輕抬起她的頭,伸出另隻手為她枕上,她安心地又往他懷裏縮了縮,躺了許久才終是睡了過去。


    陳墨謙仔細看著懷裏的小人兒,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眉心,再次睜眼,她依舊躺在他的懷裏,他不知道現在的他懷揣著怎樣的心情,或是開心能以這種姿態擁著她,或是心疼不能替她承受疼痛,又或是內疚他此行為是趁人之危......


    各種心緒夾雜,他忽感茫然混亂,他低了低眸,凝視著懷裏的女孩,終是拋去諸多思緒,靜下心來認認真真地看她。


    她睡得並不是很安穩,時不時會突然猛皺一下眉頭,似是疼得厲害,他能做的卻隻有輕撫她的後背,其他什麽也做不了......


    心疼油然而生,深邃地眸子在白皙的臉上停留了很久很久,察覺她睡著後,他又待了會兒才緩慢起身,為她蓋好被子方走出了臥室。


    陳墨謙徑直來到廚房,準備午飯,熬了生理期適合喝的小米紅棗粥,又備了幾樣清淡的蔬菜。


    瞥了眼時間,將近十二點,他擔心她像上次一樣醒來會著急,他走出廚房,悄悄開門進了她的臥室,見她還安穩睡著,他鬆了口氣在地毯上蹲坐下來,安靜地看著她,等她醒來。


    期間她睡睡醒醒,有時候翻個身會因為難受而不自覺地細微呢喃一聲,在看到他之後,又會安心地閉上眼繼續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半睜著眼看了他幾秒,迷迷糊糊地伸手揉了幾下眼睛,再次睜開確定是他之後,她傻傻地看著他笑,也是發自內心地感到安全的笑,這次睡醒,他在她身邊了。


    “婉婉?”陳墨謙唇角帶著淺笑,輕聲喚她。


    “嗯。”


    “睡好了嗎?”


    她搖搖頭,“沒有。”


    “那再睡會。”


    “好。”


    沈浠禾似是想起什麽,開口問道:“你什麽時候下去的?我記得睡覺的時候你在上麵......”


    他溫聲細語地回她:“剛才我出去了,再回來怕打擾到婉婉。”


    “哦......這樣啊。”


    “嗯。”


    沈浠禾躺得有些久了,想撐手坐起來,陳墨謙扶了扶她,也起身坐在了床上。


    她靠在他懷裏,睫毛顫了顫,緩緩又閉上了眼,依戀他身上令她感到安全舒心的味道。


    陳墨謙緊了緊她身下的被子,攬著她抱了許久。


    半晌。


    沈浠禾似是清醒些了,睜開眼睛看他。


    他輕聲問:“現在疼得厲害嗎?”


    她微微搖頭,“好些了。”


    “好。”他又問:“餓沒餓?”


    “還好。”


    陳墨謙看了眼時間,低眸說:“婉婉要不要再躺會兒?我去廚房準備午飯,等會好了過來叫婉婉吃飯。”


    沈浠禾握緊他的手,嘟著嘴回道:“我想跟你一起。”


    “那婉婉去客廳?”


    “嗯,可以。”


    陳墨謙扶正她的身子,餘光瞥到地麵上沒有她的鞋子,他看向她說:“我抱婉婉出去吧,鞋子在外麵。”


    她乖乖答應,“好。”


    陳墨謙微微躬身,掀開她身上的薄被,左手向下勾上她發燙的雙膝,他手掌很涼,在觸碰時她不禁抖了一下。


    他抱著她站了起來,這一動令沈浠禾猛地記起了什麽,結結巴巴瞬間慌了:“那......那個,我要去衛生間。”


    陳墨謙低眸看她表情,明白了她的意思,問:“換那個嗎?”


    “嗯......”她點點頭,麵上閃過一絲害羞。


    他又問:“在哪兒?我給婉婉拿。”


    沈浠禾愣了幾秒,羞怯的不知道該怎麽回他,她抬眸瞥了瞥他,見他眸光堅定,她張了張口說:“......左邊第二個抽屜。”


    “好。”


    陳墨謙將她放床上坐好,邁了幾步,打開抽屜看見了兩個包裝的衛生巾,他各看了眼,從顏色較淺的包裝裏拿了一張出來,轉頭向她確認了一下,“這個嗎?”


    “嗯......”她羞得不行,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了。


    他走過來重新抱起她,去客廳為她穿好鞋子,沈浠禾拿過他手裏的東西,低著頭快步向衛生間走去了。


    陳墨謙則去了廚房,粥已經熬好了,他盛出來涼著,又將剛才備好的菜下鍋熱炒。


    沈浠禾出來後,被味道吸引至廚房,發現他熬了小米紅棗粥,心底不禁湧上一陣暖意。


    “婉婉去坐著吧,馬上就好了。”他回頭跟她說了聲。


    “好。”


    剛想聽他的話轉身出去,她又想起了明天奶奶要回來的事,自顧自地說著:“我看看冰箱有哪些菜,明天奶奶回來,本來想著今天出去買些菜的......”


    她打開冰箱看了一眼,發現剛才的擔憂竟是多餘了,裏麵擺放得滿當當的,都是昨晚他帶來的。


    陳墨謙將菜盛進碗裏,端起來準備放到外麵餐桌上,“我下午去看看,婉婉在家好好休息。”


    她笑著回道:“還挺多的,感覺暫時可以不買。”


    “好,吃飯了婉婉。”


    “好的!”沈浠禾走了出去,在椅子上乖乖坐好。


    等陳墨謙也過來坐好後,她拿勺子舀了口粥,吹了吹喂進嘴裏,滿足地點了點頭,她由衷感謝道:“謝謝你啊,辛苦了。”


    他看著她說:“婉婉總這麽客氣。”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就是辛苦了啊,成天照顧我,感覺我都快成一個小廢物了。”


    陳墨謙淡淡笑著,認真地回她:“以男朋友身份來說,最基本的就是照顧好自己的女朋友,這也是最簡單、最低成本的一件事,如果我連這一點都做不好,我又談何護你餘生周全以及承擔家庭責任呢?”


    他突然說這麽多,沈浠禾不禁懵了一下,點頭答應道:“嗯......好,好啊。”


    “婉婉不要覺得麻煩我,也不要這麽客氣好嗎?”


    “好。”


    沈浠禾低著頭繼續喝粥,腦子裏不禁出現他剛才說的話,他說家庭責任......意思是他將她計劃在未來裏了嗎?


    沈浠禾抬眸偷瞧了他一眼,片刻睫毛向下,唇角不自覺地微微翹起,還是忍不住問了他一句,“你......你想這麽久遠的嗎?”


    話音未落,陳墨謙眉宇間閃過一絲慌亂,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他知道這樣問不好,但還是想與她確認一下,“嗯,難道......婉婉隻是打算跟我戀愛嗎?”


    沈浠禾聽後,抬頭看他表情有些嚴肅,趕忙解釋道:“不,不是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隻是突然聽你說這個,有些驚訝你是這麽想的。”


    他拘謹地笑了笑,問:“那婉婉是如何想?”


    沈浠禾放下手裏的勺子,伸手過去握了握他的手,陳墨謙稍稍用力回握,她猶豫片刻緩緩道出:“......我覺得無論是戀愛還是婚姻,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都是相互的,一方付出太多,短時間可能沒問題,但時間一旦久了,那條線便會逐漸失衡,最後兩人或許都會埋怨對方變了......”


    “可若是互相珍惜,懂得為對方付出,真心對真心的維護一段感情,或許能走得長久一些吧。”


    她說著抬眸看他,似是向他確認,陳墨謙點點頭,“嗯,是。”


    沈浠禾扯唇笑了笑,低頭沉默很久才續道:“可是......我現在感覺在我們之間,你付出的遠比我多得多,我能如此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的做我自己,那都是因為你的無限包容給足了我底氣。”


    “但是......我有時候也會害怕,常常擔心會不會在未來我習慣有你的某一天裏,你會因為疲憊而選擇不再繼續......”


    他緊了緊手上的力氣,聲音緩慢堅定,“不會的婉婉,我會一直在你身後。”


    她抬眸看他,清澈的眸子微動,眉眼彎彎地說:“嗯!我信你,一直都是。”


    “隻不過......”


    沈浠禾頓了幾秒,深呼了一口氣,似是在為她自己打氣鼓勁,她拋下所有顧慮,依據心中所想,緩緩張口說:“我希望你不要提著擔子來喜歡我,當你站在我麵前時,我希望你是輕鬆的、熱烈的、簡單純粹的,而不是沉重的、有負擔的、小心翼翼的......也希望我們能在這一段敢跑敢衝的青春年紀裏,真正享受彼此的喜歡,不負時光,不負自己。”


    她說得自然又輕快,這是他與她在一起後,第一次聽她說她對他的要求,或許不能說是要求,她隻是想他在她身邊時,也能夠放心地做他自己。


    陳墨謙不禁晃了神,一直以來,他都把她當做最珍貴的禮物來珍惜、愛護,不願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及傷害,但他卻忘了,她也是鮮亮明活的人,她對他的喜歡也是真誠而熾烈,他不該低估她對他的心意。


    或許,在麵對喜歡的人時,第一感覺就是自卑吧,像她說的那樣,他也有過害怕,怕她會厭倦、會離開,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喜歡上另一個足夠優秀且吸引她的人,以後的時間還很長,他無法阻止她遇見更好的人,也不能左右她的心意,他能做的就隻有陪伴她,愛護她,與她共同成長,能待在她身邊就已足夠,其他的即是他自己的奢望......


    眼前人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然後在經曆許多以後,邁入人生的下一階段,我們再慢慢學著如何經營一個小家庭,可以嗎?”


    她的話如山澗清泉般甘冽,瞬間沁人心扉,他上一秒的奢望在這一刻仿佛又有了版圖,他鄭重地點頭應道:“好。”


    她明快地又說:“嗯!還想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呢,我們慢慢體驗吧!”


    “好。”他眼角漾出笑意,“吃飯吧婉婉,要涼了。”


    “好啊!”沈浠禾鬆開了他的手,握起筷子夾了青菜喂進嘴裏,托著臉忽地又想起什麽,笑著說道:“不然你好久也不舒服一下,我也照顧照顧你......”


    腦子一熱的話,說完才反應不對,這生病可不興這麽說啊,太不吉利了,沈浠禾立馬補充道:“不不不,對不起,我收回剛才說的話,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我也想對你好一些,再好一些......”


    給她急得都有些慌不擇言了,陳墨謙揚唇笑道:“好,我盡量。”


    沈浠禾也抿著嘴不好意思地笑,腦子裏又蹦出一個想法來,她試探性地說:“那不然好久生個氣吧,我哄哄你。”


    他寵溺地看著她,順著她的話應下,“好。”


    她又問:“陳小墨你好哄的吧?不會哄不好吧?”


    陳墨謙裝作思索的樣子,皺著眉回答她:“應該不會。”


    沈浠禾突然覺得她似乎又給自己挖了個坑,擺了擺手道:“那還是算了,我盡量老實一些,不惹你生氣啊。”


    “沒事,挺好,我也想試試。”


    他的話倒挺讓她意外的,沈浠禾收起笑意,正經道:“試試?那我可擔了很大的風險誒?萬一哄不好咋辦?”


    陳墨謙輕聲應道:“那換我哄婉婉。”


    “那敢情可以!”她憨笑起來,“哈哈哈哈!”


    沈浠禾大笑了幾聲,肚子不小心被扯得隱隱作痛,深呼幾口冷氣才稍稍平複,陳墨謙發現她臉色微變,擔憂道:“又不舒服了嗎?”


    她躬了躬身,捂著肚子,扯出一絲笑來,“沒事,笑猛了。”


    “太用力就有些疼,過會兒就好了。”


    他不忍地問:“一直這樣嗎?”


    “嗯,已經習慣了,不礙事。”


    她說得隨意,陳墨謙卻心疼得不知所措地看著她,隻能伸出手撫上她的後背,輕輕安撫著。


    沈浠禾側頭撞上他滿是擔憂的眸子,她不想讓他擔心,擠出笑來跟他說:“我吃好了,你抱我去沙發上吧。”


    “好。”


    他小心地抱起她來,到沙發上放下,拿毯子給她蓋好肚子,沈浠禾看到茶幾上的手機,抬頭乖巧地問他,“可以幫我拿一下手機嗎?”


    “可以。”


    陳墨謙邁了一步俯身拿來遞給她。


    她接過笑著說:“我想玩個遊戲,轉移一下注意力。”


    他應道:“好,我去洗碗。”


    “那等會兒來陪我一起啊!”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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