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聲音稍小了些。


    陳文羽倒滿酒杯,舉起誠懇地說:“祝福你們,老陳,一定要幸福。”


    “謝謝。”陳墨謙和沈浠禾端起酒杯感謝道。


    接著不少人來跟他們喝酒,都是真心祝福的同學,他們不好拒絕,陳墨謙倒是能承受,就是看著沈浠禾一杯又一杯的喝下,心裏很是擔心,他也嚐試過阻攔,但她堅持要陪著,他隻能時刻關注她的狀態。


    店裏逐漸散亂,沈浠禾被504宿舍的女生們拉了過去,六個人聚在一團說著悄悄話,聊起了高一開學時第一次見對方的印象,感觸很多,沈浠禾聽著聽著不禁湧上一陣酸楚,心裏出現了一種莫名的感覺,當初在學校時,總覺得時間很長,她們會永遠待在一起,可是一眨眼,她們卻已經到了真正要說再見的這一天。


    她想時間過得慢一點,再跟她們待得久一點,她努力地揚起唇角,去露出一個又一個燦爛地的笑容,她想將她們的笑刻在腦子裏,她怕今天之後,她們會漸行漸遠......


    可能預感到了即將分別,各自臉上的笑容似乎都夾雜著其他意味。


    周圍不少同學互相擁抱,一塊拍照,離別之意漸顯。


    沈浠禾心裏悶悶的,覺得不舒服,拿了旁邊的啤酒,與她們像喝水一般喝了一杯又一杯,她想著醉了就不會這麽難受了,可是卻越來越清醒。


    陳墨謙注意到她的舉動,趕忙從一班過來,張星凝瞥到後,她招呼著同宿舍的一起去旁邊拍照了。


    “婉婉,別喝了。”


    陳墨謙拿過沈浠禾手裏的杯子,俯身坐在她身邊,低頭看她狀態不對,不禁蹙起了眉頭,輕聲問道:“不舒服嗎?”


    沈浠禾搖了搖頭,“沒有......就是有點口渴,想喝。”


    陳墨謙將啤酒挪遠了些,“那我去拿水過來。”


    “不用,我就喝這個。”沈浠禾說著就要伸手去拿。


    陳墨謙將她手拉回,溫聲阻止道:“喝太多了會難受,不要喝了婉婉。”


    “不要......我渴,我要喝......”沈浠禾似乎有些醉了,說話都模糊不清。


    “聽話婉婉。”


    陳墨謙握著她的手,低頭細聲哄著。


    剛從洗手間出來的鄧淩意外看見了這一幕,睫毛顫了顫,眼底閃過一絲落寞,他本想轉身離開,卻不料被人喚住。


    “鄧......鄧班長。”


    是沈浠禾的聲音,她抬眼間看到了他,恍恍惚惚地叫了他一聲。


    鄧淩以為有事,腳下的步子頓了頓,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過來,抬眸與兩人對視,見陳墨謙跟沈浠禾都正看著他,終是邁腿走了過來。


    他嘴角扯出一個弧度,不自然的笑道:“浠禾,怎麽了?”


    “啊?嗯......”沈浠禾起身將啤酒跟杯子移了過來。


    “......我要敬你一杯。”


    沈浠禾拿起啤酒,走到鄧淩麵前,發現他沒有杯子,“你杯子呢?”


    鄧淩怔了怔,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陳墨謙,見他點了點頭,鄧淩方說道:“在旁邊,我去拿。”


    “好,我在這等你......”


    陳墨謙也去拿了杯子過來,站在沈浠禾身邊,待鄧淩過來後,將杯子一一倒滿,與沈浠禾一同敬鄧淩。


    “鄧班長,這三年來,你幫助了我很多,趁今天......我真誠地對你表示感謝......”


    沈浠禾舉起杯來,陳墨謙唇角掛著淺笑,接著她的話繼續說道:“感謝你對婉婉的照顧,以後有我在,無需掛懷。”


    鄧淩心裏咯噔一下,那股隱藏已久的情緒洶湧而起,眉宇間略過一絲慌張,佯裝鎮定地回著:“客氣了,我本是班長,照顧班級裏的同學是應該的,我隻是做了我自身職責的那一份。”


    沈浠禾傻乎乎的笑道:“嗯!你就是最好的班長......不接受反駁,敬你一杯,謝謝你!”


    鄧淩被她的模樣可愛到,但他不敢多停留,隻一眼便挪開,看向了她身邊的陳墨謙,“好......祝福你們。”


    “多謝。”陳墨謙點了點頭。


    三人同飲,沈浠禾喝完後,陳墨謙將杯子收了起來,攬著她到一旁坐下休息,鄧淩看著兩人的背影,不禁晃了神......


    他很照顧她,從前是,如今也是。


    願......願往後亦是。


    “我們兩個班的同學,一起到中間來合張影!”


    楊莉在中間大聲喚道。


    眾人朝中間走去,女生在前,男生在後,楊莉在前麵指揮著他們的隊形排列,幾分鍾後,找來一位服務員阿姨幫忙,為他們拍下了合照。


    王平提聲說著:“同學們啊,那我們今天的聚餐就到此結束了,現在時間還早,你們想在外麵逛逛街也行,早點回家也可以......”


    “好~~”一眾人應下,將要分開,情緒都低沉了些。


    王平又續道:“我今天就再布置最後一個小任務啊,每個人到家後都拍張照片發到我們各自的班級群裏,報個平安,我們班幹部也統計一下,多少同學安全到家,哪些同學未到家,今晚九點前匯報個數據在班群裏啊,大家能不能做到?”


    “行......”


    “好,知道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頓飯之後,他們都要獨自去奔向新的人生了。


    店裏的人逐漸變少,許多男生約著去了網吧打遊戲,有的女生約著去外麵逛街,張星凝與楊惠她們說好了要去唱歌,現在正邀請更多的人加入。


    張瑤挽著楊莉的手,嬌滴滴的說著,“楊老師,好舍不得你啊......”


    楊莉笑道:“沒事兒,有微信嘛,常聯係啊,以後有時間就回學校看看。”


    “好。”


    張星凝在一邊笑著說:“楊老師,我們肯定會回來看你的,就是學校九月份的時候,又會來新的學弟學妹,你可不要把我們給忘記了啊!”


    “不會,你們這一屆,我肯定能記一輩子。”


    張星凝大笑,“哈哈哈!看來我們給楊老師留下的印象很深啊!”


    “那肯定。”楊莉點了點頭,認同她的說法。


    楊惠側頭問道:“不知道是好的印象還是壞的?”


    楊莉聽後也大笑著:“當然是好的!”


    “那就好!”


    眾人慢慢下了樓,到了分別的時刻,心裏有點堵堵的,但還是笑著說了再見。


    楊莉朝旁邊的老師隊伍走去,“那我們就回學校了,你們好好玩,等會兒早點回家,記得你們王老師布置的最後一個任務啊!”


    “好,知道了,楊老師拜拜!”


    “拜拜,注意安全!”


    “好!”


    眾人與老師們揮手告別。


    沈浠禾同張星凝她們去了隔壁一家ktv裏,陳墨謙和許彥舟還有幾位一班的學生也一起跟著去了。


    一齊人進了包間,或是剛喝了太多,沈浠禾才坐下就覺得悶悶的,跟張星凝說了聲,她便起身準備去洗手間了,陳墨謙坐在左側沙發上,見她起身出去,他也跟在身後,與她一同出了包間。


    “婉婉?”


    沈浠禾有些恍惚,聽見背後有聲音,腳下的步子一頓,就向後轉了過去,不小心撞上了身後男生的胸膛,他抬手護住她,問:“去洗手間嗎?”


    沈浠禾點了點頭,伸手挽上了陳墨謙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嘴裏小聲呢喃著:“陳小墨,我有些難受......”


    陳墨謙聞聲皺起眉頭,眉眼間滿是擔憂,低頭關心道:“想吐嗎?”


    她搖頭,“不想。”


    他又問:“胃難受嗎?”


    “還好。”


    上完洗手間後,沈浠禾不想回包間裏,陳墨謙便帶著她去了一樓的椅子上坐著。


    她靠在他的肩上,緊緊環著他的手。


    陳墨謙察覺到她情緒有些不對,待她緩了片刻後,才問道:“怎麽了婉婉?不開心嗎?”


    埋在少年肩上的女生動了動,嘴唇微微開合,斷斷續續地說:“嗯......就是覺得時間好快啊,我們的高中生活就要結束了......有些舍不得......我怕今天以後,跟她們的相處越來越少,這段記憶也會越來越模糊......”


    少年沉默片刻,輕聲回她,“我們都要向前走,他們也是。”


    沈浠禾繼續呢喃著:“我知道......就是突然變化,還有些不習慣,以前在學校時,總是覺得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可是在期待三年的高考結束後,我們說散就散了......真的好突然啊......”


    “人的聚散離合,雖說都受時間所束縛,不同階段會遇到不同的朋友,但若是心裏有對方,那便是永久的情誼。”


    陳墨謙的話似是開導了沈浠禾,她的語氣開朗了些,“嗯,也對哈,隻要記得對方,就算不能像以前那樣天天見麵,哪怕偶爾見一次,我們也還是很好的朋友。”


    “嗯,是的婉婉,真心好友不必日日黏在一起,互相掛念就好。”


    “嗯,對!”她在他肩上重重地點了點頭。


    陳墨謙抬了抬手,輕輕托住了她的臉蛋,她靠了一會兒,感覺臉有些發燙,伸手將他的手拿了下來,他手掌寬大,指節如竹節般分明,細長好看,沈浠禾低著眸,手指在他的手掌裏來回撫著,時不時輕輕用力捏一下。


    他覺得有些癢,但未將手抽出去,任由她把玩著。


    沈浠禾忽地開口,時不時傻笑一聲,“高中這三年啊,收獲最大的就是有了一個男朋友,嘿嘿~男朋友誒,在認識你以前,我從來沒想過,我會遇見一個我這麽這麽喜歡的人......”


    突然的表明心意,陳墨謙愣了愣,眉眼帶笑,剛想開口,耳邊又傳來了溫軟甜美的聲音,他低頭仔細看著她,想把這一幕永久的記錄。


    “還好......你也喜歡我。”


    “真的真的......真的好幸運,在開學那天遇見你......”


    “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不行陳小墨......我今天必須要跟你真誠的說一聲謝謝......”


    沈浠禾一句接一句地緩緩說著,忽然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挺了挺背,仰頭十分認真地說:“謝謝你在學習上幫助我,在我生病時照顧我,在我不自信的時候鼓勵我,還有一直陪伴著我,支持我做任何事,還有......實在是太多了,我一下子又想不起來了。”


    “隻知道你對我很好,超級超級好......”沈浠禾說著勾起了唇角,傻乎乎的看著他笑。


    “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那......那就隻有以身相許了!”


    陳墨謙微怔,看著她笑。


    沈浠禾察覺到有些不對,以身相許?她腦子一熱都說了些什麽,她趕忙補充道:“那,那個!最後四個字暫且收回,收回哈!”


    她神情有些亢奮,可能是酒精的影響,陳墨謙依著她的話說:“好,都聽婉婉的。”


    “你才沒聽我的呢,我每次想吃冰淇淋,你都不給我買。”


    小嘴一撇,神情又委屈起來。


    “我......我要去把你的備注改了!”


    沈浠禾說著掏出了手機,打開微信,點進了置頂【陳小墨】對話框,後又點擊他的頭像,將備注改成了【陳小墨大家長】


    她輸入的很慢,陳墨謙每個字都看得十分清楚,不禁唇角勾起,笑了起來。


    沈浠禾揚了揚下巴,正看見他笑,她嘟著嘴問:“你給我備注的是什麽啊?”


    陳墨謙聽後將手機拿出放在她手裏,“看看就知道了。”


    沈浠禾低頭看向手機,鎖屏是他倆的合照,眼尾不經意間上揚了幾分,她輸入密碼,桌麵壁紙是她的單獨照片,她忍不住問:“這?這都是多久換的呀?我記得以前不是這兩張圖片啊?”


    他回道:“6月8日。”


    6月8日?那就是高考結束那天,他向她告白的日子?這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上一秒才確定關係,下一秒就全換上了?


    沈浠禾瞥了他一眼,他臉上的表情還挺理所當然的,嗯?不對!她怎的心裏也挺高興的,嘴角的笑就快要憋不住漾出!


    “咳~”沈浠禾假意咳了幾聲,讓她自己鎮定下來,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進了微信的界麵,一眼就看到了置頂第一的聊天對話框【婉婉小公主】


    小公主?這個稱呼還挺那啥的......


    她為了掩飾那上揚的嘴角,有意問他:“為什麽叫小公主?”


    陳墨謙眼含笑意,開口道:“沒有為什麽,婉婉就是小公主。”


    話音未落,沈浠禾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埋在他的懷裏咯咯咯的笑著。


    他低頭將她抱在懷裏,手輕輕撫著她的碎發,將其綰至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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