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陳墨謙跟沈浠禾收拾好桌子,又去洗碗,李清雲本不想讓他們做這些,但他倆過於堅持,她也拗不過。


    兩人在廚房洗碗時,沈浠禾忽地想起了剛剛奶奶說的話,她有些好奇,笑著問身邊的人,“陳小墨,以後咱倆誰做飯啊?”


    他似乎沒有一點猶豫,“我做。”


    她又問,“那誰洗碗?”


    “我洗。”


    “那拖地呢?”


    “我拖。”


    她挑了挑眉,問:“你確定?”


    “嗯,確定。”


    “那一言為定,拉鉤!”


    沈浠禾抬了抬手在陳墨謙麵前,小指上還帶著白色泡沫,他也伸出手,勾住了女生的小指,“一言為定。”


    兩人互相看著笑,她又想起什麽,故意問他,“那我在家做什麽啊?吉祥物嗎?”


    陳墨謙想了想,還沒回答,又聽到了她的聲音,“招財貓?”


    “還是懶蟲?”


    陳墨謙不禁笑出了聲,見她一臉認真思考的模樣,他俯身湊近她耳邊,忍不住說出了心中所想:“做陳太太便好。”


    話音未落,沈浠禾眼皮微動,耳根突然燙得厲害,裝作沒聽見似的繼續洗起了碗來。


    心裏卻跟樂開了花兒一樣,唇角的笑意就快要忍不住,低聲呢喃著:“陳太太......什麽陳太太嗎?我可還沒答應呢......”聲音格外溫軟,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沁人心間。


    陳墨謙誠懇道:“我會努力的婉婉。”


    沈浠禾沒料到他竟然聽見了,不免有些尷尬,“嗯......好啊,我期待。”


    嘴裏的話脫口而出,說完後才反應過來,這心裏話怎麽又蹦出來了!


    她急忙補救,“額,不是,我是說......一起努力,對!一起努力。”


    等等?一起努力?成為陳太太?


    越描越黑了這下,果然心急容易出錯,這話怎麽有種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成為陳太太的感覺啊?沈浠禾尷尬地笑了笑,深呼吸了幾下,緩了緩內心的慌亂。


    陳墨謙看破未說破,眼角的笑意都快溢出來,表麵依舊平靜的回道:“嗯,好。”


    沈浠禾沒再說話,就怕說得越多,錯得也越多,埋頭專心洗起碗來,隻時不時瞥一下身邊陳墨謙的動靜。


    李清雲在客廳翻看那一本相冊,上麵記錄了沈浠禾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不禁讓她想起許多事情來。


    “奶奶,您在看相冊啊?”兩人收拾好從廚房走出。


    李清雲頓了下,回頭說:“嗯,你剛剛拿出來的吧。”


    “是啊。”沈浠禾邊走邊問:“對了奶奶,我那張哭了的照片,是怎麽回事啊?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哭了的照片?我看看。”


    “在那前麵。”


    李清雲向前翻了幾頁,左下角的小女孩臉揉作一團,小嘴撇得厲害,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像是受了什麽欺負。


    她想了想不禁笑道:“這張啊,好像是你吵著要吃冰淇淋,你媽不給你買,你鬧了好久,拍照也沒好好拍。”


    沈浠禾看了一眼當時的穿著,明顯是夏天,她又問:“冰淇淋啊,那不是夏天嗎,怎麽沒給我買呀?”


    李清雲回道:“就是因為吃多了,傷了腸胃,那段時間啊,你總是鬧肚子,三天兩頭的去醫院,婉兒你都忘記了?”


    沈浠禾不好意思地笑笑,“嗯,不記得了。”


    抬眸間撞上了陳墨謙的目光,她略微心虛,似是想故意說給他聽一般,又補充道:“現在長大了,腸胃好了,可以吃的。”


    不料李清雲接了句,“那太冰了,還是要少吃。”


    “好的奶奶......”沈浠禾長歎一聲!【小時候有人管著,不讓吃就算了,好不容易長大了,還有人管著,她到底多久才能實現冰淇淋自由啊......】


    “時間過得真快啊,一眨眼,婉兒你都這麽大了。”


    李清雲的話拉回了沈浠禾的思緒,她點頭道:“是啊,奶奶。”


    “來,你們看。”李清雲將相冊遞給了沈浠禾。


    “好。”


    沈浠禾坐在沙發上,將相冊放在腿上,微微朝陳墨謙的位置偏了偏,李清雲起身準備去洗些水果。


    有許多之前的照片,她已經不太記得起來,隻能憑著模糊地記憶給陳墨謙介紹。


    “這張好像是去參加一個舞蹈比賽拍的。”


    “這張應該是學校組織春遊,老師拍的,當時也走了好久的路,後麵到了一個草坪上吧,我們聚在一塊玩遊戲......”


    “這張呢?”陳墨謙看見了照片中她跟一位小男生的合照。


    沈浠禾視線移向他看的位置,揚唇笑道:“我表哥,姑姑的孩子,他就是同比例放大,現在也跟照片中長得差不多,以後見到了你肯定能一眼認出他。”


    陳墨謙唇角微揚,露出一個淺笑,答應道:“好。”


    “從這裏開始就是初中了......”


    話音未落,陳墨謙問:“婉婉的畢業照呢?”


    “畢業照?”沈浠禾往後翻了翻,並沒有小學畢業拍的照片,但她依稀記得他們是拍過畢業照的,“等等,我想想啊......”


    琢磨片刻,沈浠禾起身朝臥室走去,又回頭對陳墨謙說:“你先看著啊,我去找找。”


    “好。”陳墨謙應下,低眸繼續看著相冊裏的照片,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好看的笑。


    幾分鍾後,沈浠禾拿了兩本同學錄出來。


    “畢業照在這上麵,好像是老師發下照片後,好多同學都貼在這個上麵,我也跟著貼在了同學錄的第一頁。”


    “好,我看看。”陳墨謙接過。


    翻開第一頁,陳墨謙認真看著照片,時間隔得太久,已經有些褪色了,上麵的小人兒些都有點模糊不清,在第四排看到了微微帶著淺笑的沈浠禾,他抬眸笑著說:“婉婉在這兒。”


    沈浠禾也笑,“嗯!那會兒好稚嫩哈?”


    “很好看,也很可愛。”陳墨謙答得十分誠懇,又說:“婉婉一直都好瘦。”


    “有嗎?不瘦啊。”


    “瘦。”


    “那你看看我們初中的畢業照,曉凝那會才真的瘦。”沈浠禾說著打開了另外一本,也是在第一頁。


    她跟張星凝站在一塊,在第五排靠右邊的位置,兩人差不多高,沈浠禾臉上稍微有點肉,旁邊的張星凝仿佛像根竹竿一樣,瘦得隻剩下精致的五官。


    “當時曉凝就長個兒,瘦得老師都讓她多吃一點,這兩年倒是稍微長了些肉了,不過還是很瘦。”


    沈浠禾想起初中的事情來,又說:“那會兒初三不是要體測嘛,然後每天早上都會跑步,曉凝就假裝不舒服,一塊帶著我跟老師請假,我們就在旁邊看著他們跑......”


    沈浠禾邊說邊笑,陳墨謙也跟著她笑。


    “不過也隻逃了幾次,後麵就被人戳穿了,曉凝懷疑是許彥舟說的,但他不承認。”


    “所以我們後麵又天天跑步了,唉聲歎氣地跑了好長一段時間......”


    話音未落,不經意間,陳墨謙眉宇間閃過幾絲落寞,低著眸看了那張照片許久,沈浠禾隱約察覺到,偏頭問他:“怎麽了?”


    他搖搖頭,“沒有。”


    她聲音輕了幾分,“我感覺你有點不太開心呢......”


    陳墨謙抬了抬眸,嘴角扯出一絲笑容,“沒有不開心,隻是在看到婉婉曾經的點點滴滴時,平白生出一種心思來,覺得錯過了婉婉很多年。”


    沈浠禾也由衷說道:“是啊,我也覺得錯過了你好多好多年,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嗯。”陳墨謙點了點頭,心裏也不禁跟著默念了一遍:是啊,早點認識婉婉就好了......


    沈浠禾嘴角微漾,笑容幹淨明媚,抬手撫上了陳墨謙的手背,格外明快地說:“沒事,我們也相遇啦,以後還有大把的時間呢,我們一起珍惜當下和未來的日子!”


    “好。”陳墨謙點頭答應,黑眸微垂,視線定格在了左手手背上。


    沈浠禾跟隨他的目光,才發現她竟不自知地摸上了他的手,心裏一驚!這讓奶奶看到了那得多尷尬,她嘴角扯了扯,不好意思地收回了微微發燙的手,輕聲又說:“陳小墨......什麽時候你也跟我說說你的以前吧,像今天這樣。”


    “好啊。”陳墨謙笑著答應。


    剛說完,廚房傳來李清雲的聲音,“婉兒,小陳,晚上你們看要不要吃餃子?”


    “餃子啊!要吃!”沈浠禾覺得當下的氣氛多少有些微妙,她站起身來,邁著小碎步朝廚房跑去。


    李清雲笑道:“你去問問小陳,看看他的意思。”


    沈浠禾倚在門口,滿臉笑意地說:“他也吃,我好早就跟他說了,奶奶煮的餃子特別好吃,他也很期待的!”


    “好,那婉兒你把切好的水果端出去,我把麵先和好。”


    “哦!辛苦了奶奶!吃塊西瓜!”沈浠禾說著拿了塊西瓜喂在李清雲嘴邊,李清雲忙著手上的動作,張唇咬了一口,笑著說道:“好了,好了,出去陪小陳吧。”


    “好的奶奶!”沈浠禾端了果盤出去,見陳墨謙還在看相冊,在她將要靠近時抬起了頭,起身去接她手裏的果盤,沈浠禾停下腳步,拿了塊西瓜遞給他,眉眼彎彎地說:“吃西瓜啊!”


    “好,謝謝婉婉。”陳墨謙一手接過遞來的西瓜,另隻手也抬起接過了她手裏的果盤。


    沈浠禾重新坐回沙發上,看見翻至最後的相冊,她問:“都看完啦?”


    陳墨謙咬了口手裏的西瓜,答道:“嗯,看完了。”


    他拿起一邊的兩本同學錄,問:“婉婉,我可以看看同學錄裏麵的內容嗎?”


    沈浠禾沒想那麽多,答得十分爽快,“當然可以啊,你看嘛!”


    “好。”陳墨謙先拿了小學那本翻開,沈浠禾也不記得裏麵寫了什麽了,她拿了塊西瓜,邊吃邊同他一起看。


    小學時期寫得字,實在是不好描述,要麽歪歪扭扭,難以認清寫得什麽,要麽工工整整地得像個方塊,那時候流行的話術語言,現在看來像是非主流一樣。


    沈浠禾憋著笑,看著每一頁背麵的離別贈言,剛開始還比較正常,都是一般的祝福。


    【祝天天開心,笑口常開。】


    【學習越來越好,考上理想的初中。】


    【吃好喝好玩好,簡單快樂到老。】


    【一帆風順,萬事如意。】


    每一頁基本上都有花式“勿忘我”三個字,還有各色“天天開心”、“笑口常開”、“一帆風順”的不知名字體版。


    以及文藝版的告別:“學習更上一層樓”階梯式真樓梯、抽象形圖畫、以畫代字祝福語......


    後麵逐漸穿插上:【不離不棄,友誼天長地久,我們必須得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請不要迷戀哥,哥隻是個傳說。】


    【我超級無敵喜歡你,沈浠禾你就是我見過最美最漂亮的人......】


    滿滿的一麵全是對沈浠禾的讚美,陳墨謙微微皺了皺眉,骨節分明地手指動了動,重新翻回前麵一頁看此人的詳細信息,沈浠禾略顯尷尬地扯出一絲笑容來,再看到名字後,兩人似乎同時鬆了口氣。


    “女生,女生哈!我小學時的班長,她性格特別好,對每個人都是這樣。”


    陳墨謙點頭笑道:“好。”


    小學的看完後,他又翻開初中那本。


    大多還算正常,就是有些過於沙雕,兩人看著都忍不住笑。


    【長生不老,永垂不朽。】


    【今生有緣,來世相見。】


    【陽光會走,花兒會謝,唯有你和我的友誼才是永恒。】


    【一帆風順,三陽開泰,五福臨門,七星高照,九九歸一。】


    看到後麵,淺藍色的頁麵上有這樣一句話映入眼簾,【sxh,放棄你,這輩子都不可能!】


    沈浠禾愣住,消失的記憶突然襲來,她借口道:“女生,應該是跟我玩得好的女生......”


    話音未落,陳墨謙已經翻到了前麵的人物信息,掃了一眼後,視線停留在“性別男”的那一行。


    沈浠禾低眸看去,慌慌張張地說:“這......這個,他肯定是開玩笑的,他就是班上最調皮的那類學生,每天嘻嘻哈哈的,沒什麽正經,我跟他沒接觸過的......”


    她一頓輸出,但越解釋似是顯出她越心虛,見陳墨謙沒有反應,還是微低著眸注視著那一頁信息,沈浠禾不禁心生後悔,要是早知道這上麵寫了這樣的話,她是萬萬不會給他看的啊!


    不過?話說她怎麽對這些話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或是時間過去太久了,她連對寫下這些文字的人記憶都漸漸模糊了,更別說隻是一句話。


    當初畢業將他人寫好的同學錄收在一起裝訂好後,沒記錯的話,這還是她第一次拿出來看。


    但偏偏是在今天,他在身邊的時候,她想得出了神,耳邊忽地響起陳墨謙的聲音,“婉婉對他記得這麽清楚?”


    “啊?沒有啊。”沈浠禾聞聲反應過來。


    “還有聯係方式嗎?”陳墨謙問得平靜。


    “沒有!你看!”沈浠禾立馬抓起手機遞給了他。


    陳墨謙淺淺一笑,接過她的手機又放下,“不用,我信婉婉。”


    “好......”


    他又問:“以前一定也有很多人喜歡婉婉吧?”


    剛說完,沈浠禾毫不猶豫地接道:“沒有,都是普通同學,你別多想啊。”


    “我沒有多想......”陳墨謙頓了頓,又緩緩開口說:“我隻是在慶幸,還好婉婉沒有喜歡上別人。”


    沈浠禾側頭一笑,俏皮地接道:“那肯定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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