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盡管心中波濤洶湧,但麗貴妃終究還是強壓住自己的性子,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朝著沈妍可輕聲說道:“恭喜你了。”


    與此同時,一旁的穎貴妃也微笑著看向沈妍可,緩聲道:“晗貴妃能夠如此順利地平安誕下一子,實乃天大的喜事啊!不光皇上為此滿心歡喜,就連臣妾,也是由衷地替晗貴妃感到高興呢。”


    隨著這兩位貴妃率先開口道賀,其他後妃們也紛紛附和起來,陸陸續續地向沈妍可表達著祝賀之意。一時間,整個宮殿內充斥著此起彼伏的道喜之聲。隻是在這熱鬧非凡的場景之中,卻有兩個人顯得格外與眾不同——那便是梁夢詩和吳清染。


    隻見她們二人靜靜地站在角落裏,雖然並未言語,但眼神中所透露出的關切之情卻是難以掩飾。


    梁夢詩目不轉睛地盯著沈妍可那略顯蒼白而又虛弱不堪的麵容,淚水就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怎麽也止不住地流淌而下。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充滿了擔憂與疼惜,以至於連一句完整的恭喜話語都說不出來。


    而另一邊的吳清染,則同樣默默地注視著沈妍可。盡管她自始至終都未曾開口說過一個字,但是當沈妍可迎上她的目光時,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並沒有絲毫的懷疑之色,有的僅僅隻是滿滿的關心以及深深的心疼。想必,慎親王早已將事情的真相告知於她了吧。


    就在這片喧鬧的恭賀聲中,一直伺候在旁的安康突然靈機一動,趕忙湊上前去,滿臉諂媚地說道:“奴才在此給皇上、晗貴妃娘娘道喜啦!您瞧,這小皇子的生辰竟然恰好與皇上您的生辰是同一天呢,如此巧合之事,必定是天降祥瑞之兆呀!”


    聽聞此言,原本就心情愉悅的皇上更是喜笑顏開,連忙吩咐身旁的乳母趕緊將孩子抱過來,然後便與沈妍可一同逗弄起這個剛剛降臨人世的小家夥來。


    明良媛遠遠地望著沈妍可懷中那粉雕玉琢、憨態可掬的孩子,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羨慕之情。她情不自禁地向前挪動腳步,伸出右手想要輕輕撫摸一下那柔軟粉嫩的小臉,但手伸到一半卻突然停住了。


    她心中暗自思忖,擔心沈妍可不樂意讓旁人觸碰她的心肝寶貝。於是,明良媛隻好訕訕地收回手,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神依舊癡癡地落在那個可愛的孩子身上。


    想到自己進宮以來,連侍寢的機會都寥寥無幾,明良媛不禁黯然神傷。尤其是自從她的父王參與謀反之事敗露後,皇上對她更是視若無睹,甚至連正眼都不曾瞧過她一次。而宮中其他的妃嬪們見風使舵,對她也是百般冷落和排擠。


    好在還有太後一直對她關愛有加,時常照拂於她。若非如此,恐怕她早就被那些尖酸刻薄之人肆意欺淩和作踐得不成樣子了。此刻,明良媛滿心期盼著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這樣一來,即便在這深宮內院之中,生活也總算有個盼頭。


    就在這時,太後在一眾宮女太監的簇擁下來到了這裏。隻見太後滿臉慈愛地走到沈妍可身旁,低頭端詳著繈褓中的小嬰兒,那小家夥長得白白胖胖,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煞是惹人喜愛。太後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孩子胖嘟嘟的小手,嘴裏不停地念叨著:“真是個可人兒啊!”


    隨後,太後轉頭看向皇上,微笑著說道:“晗貴妃此番誕育皇子,實在是辛苦了。皇上理應重重賞賜才是。”皇上微微頷首,表示讚同,他沉吟片刻之後,高聲下令道:“晗貴妃誕育貴子,朕心甚悅。傳朕旨意,順寧宮上下所有人皆賞賜六個月的俸祿,同時大赦天下,以賀此大喜之事。”


    話音剛落,皇上便移步至沈妍可身邊坐下,輕輕地伸出手,溫柔地撫弄著她鬢邊散落的幾縷碎發,目光中充滿了疼惜之意。他輕聲說道:“這幾日,朕會放下手頭事務,專心陪伴在你與孩兒左右。”


    聽到皇上這番深情款款的話語,沈妍可的臉上泛起了一抹幸福的紅暈,嬌羞地點了點頭。


    大赦天下這般無上榮寵,向來唯有在先帝當政之時,皇後成功誕下嫡子,方可獲此殊遇。乍一看,這份賞賜或許並不起眼,然而若仔細思量,則其中蘊含著諸多深意。


    幾乎所有人心底皆認為,此次沈妍可必定能夠得以晉升至皇貴妃之位,甚或有可能被直接冊封為皇後。但此時此刻聽聞此言,眾人不禁心生詫異,隻因從目前情形來看,皇上似乎並無此意。


    在場諸人皆是麵麵相覷,唯有沈妍可心中跟明鏡兒似的。她深知皇上此舉不過是一番試探罷了。


    畢竟如今她已為皇上產下龍子,皇上自然想要瞧瞧,有了這個孩子之後,沈妍可是否也變得野心勃勃起來。究竟她會不會如往昔那般淡泊名利。亦或是如同先帝時期的柔妃一般,表麵上滿口仁義道德、清心寡欲,實則心懷叵測、蛇蠍心腸?


    待到沈妍可聞知賞賜之事後,其麵容之上竟未見絲毫異常之色,反倒綻放出一抹極為燦爛的笑容。隻見她嬌聲說道:“臣妾多謝皇上恩賜,於臣妾而言,皇上能夠親身相伴左右,遠比任何賞賜都要來得重要得多呢!”


    恰在此時,劉太醫趕忙趨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皇上言道:“啟奏陛下,娘娘剛剛生產完畢,身子尚虛,理應多加歇息調養才是。”


    皇上聞聽此言,微微頷首同,隨即將懷中的嬰兒交予一旁的乳母照看,而後便領著一眾後妃轉身離去了。


    人群如潮水般緩緩散去,喧囂聲漸漸消失在耳際。沈妍可輕輕地撫摸著那已然塌下去的小腹,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今日所經曆的一切,仿佛一場虛幻而迷離的夢境,但這夢境卻是由她親手精心編織而成。


    早在數月之前,她便開始籌謀在皇上生辰這一天誕下孩子的事。掐指一算,原本她的預產期便是這個月底,如今已懷胎九月有餘。選擇在皇上壽辰之日分娩,孩子已然足月,自然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回首過去的這一年,宮廷內外可謂風雲變幻。鎮國將軍率領大軍凱旋而歸,立下赫赫戰功;而閆家妄圖謀逆之舉亦被迅速鎮壓,使得朝野上下人心大定。


    皇上龍顏大悅自不必說,值此喜慶時刻,若能喜獲貴子,且這孩子竟與皇上同一天生辰,無疑乃是天大的吉兆!如此一來,孩子將來的前程必然一片光明坦途。


    即便生下的是個女兒,也並無大礙。憑著皇上對她的萬千寵愛,再加之這可是皇上的首位公主,沒有兄弟之間的奪嫡之爭擾攘煩心,其未來之路想必也是一帆風順、暢通無阻。


    正當沈妍可沉浸於思緒之中時,知音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手中穩穩地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隻見知音輕聲說道:“娘娘,這是劉太醫特地為您開具的清宮湯藥,有助於娘娘將體內的一些髒汙順利排出。”


    沈妍可麵色蒼白地伸出顫抖的手,緩緩地接過那碗散發著苦澀氣味的藥碗。她輕輕地拍了拍身旁知音和紫夢的手背,嘴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輕聲說道:“你們今日做得真的很好,如果不是你們及時發現並處理,我都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樣可怕的後果。”


    知音和紫夢一臉堅毅地對視一眼,然後齊聲回應道:“隻要有奴婢在,任是誰都休想傷害娘娘您半分!”說完,兩人的眼神中透露出無比的忠誠與決心。


    沈妍可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仰頭將那碗苦得令人作嘔的藥一飲而盡。盡管藥味濃烈,但她還是強忍著沒有吐出來。


    一旁的紫夢見狀,趕忙眼疾手快地遞上一塊甜滋滋的蜜餞。沈妍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蜜餞放入口中,讓那股甜蜜暫時掩蓋住嘴裏殘留的苦味。


    稍作停歇後,沈妍可轉頭看向知音,語氣嚴肅地問道:“那把剪刀,你當時是怎麽看出其中有貓膩的呢?”


    知音微微低頭,思索片刻後回答道:“回娘娘,其實一開始奴婢並未覺得有何異樣。但當李嬤嬤拿起那把剪刀時,就感覺它似乎不太對勁。後來才發現,這剪刀看上去並不像平日裏奴婢們所準備的那把。”說著,紫夢乖巧地將那把剪刀拿過來,恭敬地呈到沈妍可麵前。


    沈妍可用手接過剪刀,眯起眼睛仔細端詳起來。然而,無論她怎樣查看,都未能發現任何明顯的異常之處。於是,她有些疑惑地將剪刀遞給知音,吩咐道:“你來瞧瞧,可有看出什麽端倪?”


    知音小心翼翼地接過剪刀,走到燭台旁,借著明亮的燭光,一寸寸地審視著剪刀的刀刃。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有所發現,眉頭微皺,轉身向沈妍可行禮稟報:“回娘娘,奴婢發現這剪刀的刀刃上竟然布滿了許多細小的鐵鏽!由於宮殿內光線較暗,而且當時周圍人多雜亂,所以很難察覺到這個問題。


    恕奴婢直言,幸好及時發現了,若是用這把剪刀為娘娘剪斷臍帶......那麽小皇子,很有可能患上急驚風,那樣小皇子可能......,娘娘這種病症藥石無醫,一旦染上,必死無疑......”


    知音話音剛落,整個寢殿瞬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靈月氣得滿臉通紅,怒目圓睜,憤憤不平地吼道:“簡直是豈有此理!奴婢早就看那個李嬤嬤不是個好貨色,萬萬沒料到她竟然如此膽大包天,竟敢謀害娘娘!娘娘,您放心,奴婢這就去將此事稟報給皇上,請皇上為咱們主持公道!”


    然而,一直沉默不語的沈妍可卻輕輕搖了搖頭。


    這時,一旁的知音伸出手,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靈月的腦袋,嗔怪道:“你呀,真是個急性子。就算你此刻跑去告訴皇上又能如何?最多也就是讓皇上下旨將李嬤嬤處死罷了。可這樣一來,幕後指使咱們還是不知道。


    依奴婢看,那李嬤嬤既然敢當著皇上的麵做出這種事來,想必早已抱定了必死之心。到時候,她必定會一口咬定此事純屬自己一時粗心大意,拿錯了東西所致,絕對不可能輕易供出幕後真正的主使者。”


    聽到這裏,紫夢不禁皺起眉頭,滿心狐疑地問道:“可她這麽做到底圖些什麽呢?就算幕後之人許給她再多的金銀財寶,一旦這件事敗露,她連命都保不住,那些錢財又有何用?


    再者說,如果小皇子因此有個三長兩短,皇上定然龍顏大怒。屆時,別說是她一個小小的嬤嬤了,恐怕就連她的九族都會受到牽連,難以幸免啊。”


    知音一想,“所以,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必然是有人拿住了李嬤嬤的命脈,迫使她不得不鋌而走險。”


    今日負責接生的嬤嬤,其實早在事前便已被徹底摸透了其身家背景。知音一邊回憶著相關細節,一邊緩緩說道:“回娘娘的話,奴婢清楚地記得這位李嬤嬤家裏僅有一個女兒。而且,據說她的丈夫早些時候上山去打獵時,不幸失足跌落懸崖,就此丟了性命。


    自那以後啊,這對母女便隻能相互依靠、艱難過活了。不僅如此,奴婢還特意去查探了一下她那個女兒的情況,並未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沈妍靜靜地聽完知音所說的這番話後,稍作沉思,緊接著開口問道:“當時或許的確沒有什麽問題,但之後呢?要知道,這些嬤嬤們入宮都已經有些日子了。而她卻僅僅隻留了這麽一個女兒獨自在家中生活。


    萬一哪天她的這個女兒遭遇了什麽不測,比如說生了重病,又或是不小心招惹到了某些人從而陷入險境等等。若是再被一些心懷不軌之人趁機拿捏住了把柄,那麽為了自己孩子的安危著想,哪怕明知前方道路艱險萬分,她恐怕都會不顧一切地選擇拚死一搏!”


    如果真如沈妍所這般推測分析的那樣子,那麽李嬤嬤膽敢冒著生命危險去做出這樣一件事情。其背後的動機似乎一下子就變得清晰明了。


    自從她踏入宮門那一刻起,留在宮外的女兒極有可能麵臨了各種各樣未知的生死危機。而這件事情要麽是被那些居心叵測之徒無意間得知,並加以利用來脅迫李嬤嬤。


    要麽幹脆就是他們精心策劃做的。畢竟,對於每一位母親而言,隻要能夠確保自家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算需要付出再大的代價甚至賭上身家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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