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


    小全子匆匆趕來,向沈妍可行禮後,恭敬地稟報說新入宮的小主們的位份和住所都已全部擬定妥當。由於這宮中尚無皇後主持大局,因此這些小主們的位份乃是由太後與皇上共同商議而定,至於她們各自的居住宮室,則交由麗貴妃全權負責安排。


    待沈妍可服下安胎藥之後,小全子方才開始詳細地逐一解說起來。


    他先是說道:“從前那李貴人有個妹妹名喚李珠兒,此次進宮被聖上封為了常在,其所居之處便是長臨殿。就是曾經淑妃住過的呢。”


    接著又繼續講道:“再有那位冀州織造之女梁氏,有幸獲封小媛,現居於昭樺宮內。這座宮殿乃是新近修繕完成的,裏頭的布置陳設皆十分雅致華貴。”


    聽到此處,沈妍可不禁好奇地發問道:“那個水師大都督家的嫡女如今住在哪裏呀?”


    隻見小全子微微一笑,輕聲回應道:“回娘娘話,這位吳家小姐此番入宮被冊封為貴人。本來按照最初的安排,她應當入住依藻宮的。


    但誰承想賽嬪對那處宮室甚是喜愛,於是麗貴妃娘娘向來都是那般善解人意、通情達理,便做主將吳貴人改遷到了瑤華宮居住。如此一來,那賽嬪自然也就如願以償地住進了依藻宮。此外,與賽嬪一同居住的還有一位賀美人,此女子乃太仆寺卿的嫡次女。”


    小全子緊接著繼續講述道:“其他諸如張答應、錢答應以及衛答應等人,她們的出身皆不甚顯貴,其家中長輩不過是區區七品官員罷了。正因如此,她們最終僅獲封為答應的位分。其中,唯有那張答應居於翠羽殿,餘下眾人則均居住於永寧宮內。”


    沈妍可微微頷首。隻見她輕輕抬起手來,用那精致華貴的護甲,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放置在桌案之上花瓶裏的廣玉蘭花朵。


    許久之後,她方才緩緩開口說道:“起初,我本以為那位賽蓮娜至多能夠被賜予美人之位。然而現在看來,卻是我低估了她呀!未曾料到,她竟然得以冊封嬪位呢。”


    聽聞此言,小全子自是心領神會沈妍可話中的深意,於是趕忙附和道:“娘娘所言極是,這初入宮便能直接晉封為嬪位者,實在是寥寥無幾啊!想那賽蓮娜性情張狂跋扈,較之於麗貴妃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依奴才之見,恐怕她這個嬪位也是難以長久穩坐的。”


    沈妍可聞言,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充滿諷刺意味的笑容。她不以為意地回應道:“即便他人願意給予她幾分薄麵,但終究還需她自己能有承接這份殊榮的能力才行呐。此次皇上對她予以抬愛,特意賜予嬪位。至於日後她究竟能否穩穩當當地端坐於這嬪位之上,那就隻能看她個人的福運和造化啦。”


    小全子畢恭畢敬地稟告道:“啟稟娘娘,今夜新妃正在毓秀閣虔誠祈福呢,為了確保安全和莊重,那塊地方已經被下令實行宵禁啦。等到明天清晨,皇上冊封新妃的聖旨一旦頒布下來,這樁事情就算徹底塵埃落定。”


    沈妍可微微揚起如柳般的眉毛,目光犀利地盯著小全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緩緩開口道:“沒錯啊,不過話說回來,那些偷偷摸摸刨人祖墳的勾當不也通常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麽?你就睜大眼睛好好瞧著吧,看看那位自以為是的賽嬪今晚究竟會怎樣親手給自己挖好埋葬自己的大坑。”


    說完這番話後,她稍稍停頓了片刻,然後轉頭再次向小全子發問:“本宮之前吩咐你送過去的那些廣玉蘭,可都如數送到了嗎?”


    小全子趕忙低頭回答:“回娘娘的話,奴才已經按照您的旨意全部送達了,而且每一株廣玉蘭皆是品質上乘、花型優美,絕對稱得上是佳品中的佳品呐!”


    聽到這裏,沈妍可滿意地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輕聲說道:“如此甚好,就讓這些美麗的花朵給她們增添幾分喜慶之氣,也好衷心祝願她們能夠順順利利地獲得晉升之位。”


    盡管春天已然到來,但白晝的時間依然顯得短暫無比。夜幕降臨得總是格外迅速,眨眼之間,黑暗便已籠罩大地。


    當夜色漸深之時,吳清染正端坐在椅子之上,而一旁的蘇溪則小心翼翼地將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茗輕輕放置在她的身側。


    蘇溪環顧四周一番之後,壓低聲音對吳清染說道:“小主,早些時候晗貴妃娘娘派人送來的那一盒精美首飾當中藏著一張紙條,上麵寫明要請小主您今晚出門與她會麵呢。隻是不巧得很,今夜毓秀閣因為新妃祈福而下令實施了宵禁。


    倘若咱們不顧禁令擅自外出的話,恐怕會不小心衝撞了國運,到時候可是要背上大不敬的罪名呀。小主,您看這事……到底要不要前去赴約呢?”


    吳清染冷漠的說道:“國運不國運關我何事?再說了晗貴妃找我必定是有重要的事,不然我與她毫無交集,她叫我做什麽?這會子應該已經祈福完事了,我換上你的衣服出門,一切小心應該不會惹人察覺。”


    就這樣,蘇溪不敢有絲毫拖延,趕忙說道:“奴婢這就替小主把衣服換上,如今夜色已深,露水凝重,小主外出時一定要加倍小心,速去速回才好啊。”


    就在同一時刻,身處另一處房間的梁夢詩收到了來自沈妍可傳遞過來的消息,上麵明確要求她協助吳清染。梁夢詩仔細閱讀完那張紙條後,迅速地將其投入火盆之中燒毀,然後毫不猶豫地吹滅了蠟燭,房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而此時,賽蓮娜所居住的臥房裏卻是熱鬧非凡。原來眾人都已經知曉她被封為嬪位的喜訊,於是乎,幾乎所有剛入宮不久的新秀們紛紛前往她的房間向她表示祝賀並竭力討好她。然而,在這些人當中,唯獨梁夢詩和吳清染兩人並未現身於此。


    等到前來道賀的人們逐漸離去之後,隻有賀美人依舊穩穩當當地坐在那裏未曾挪動半步。隻因她與賽蓮娜同住在依藻宮內,並且賽蓮娜還是這座宮殿的主位娘娘,所以於情於理,她都需要好好地奉承一番才行。


    隻見賀美人滿臉堆笑地說道:“真是恭喜姐姐能夠一舉封嬪呀!想想看那吳氏和梁氏,雖說她們二人的家族背景頗為顯赫,但最終結果如何呢?一個僅僅隻是個貴人罷了,另一個則不過是個小媛而已。論地位,她們可都遠遠比不上姐姐您呐!


    待到明日聖上的聖旨正式下達之時,姐姐您便是堂堂正正的六嬪之一啦,這身份該是多麽尊貴啊!眼下整個宮中還沒有嬪位封號的主子呢。可是今晚這麽重要的時刻,咱們大家都趕來給姐姐您道喜慶祝,卻偏偏不見她倆的身影,真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有意對姐姐您不恭敬呢?”


    “提起她倆,我便一肚子火氣!”賽蓮娜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輕輕地觸碰著自己臉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紅腫之處,那疼痛讓她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兩日來,她一直都在用各種草藥敷在臉頰上,但腫脹依舊明顯可見。此刻,她心中的怒火愈發旺盛起來,忍不住捂住臉頰,惡狠狠地咒罵道:“若不是那兩個狐媚子從中作梗,我又怎會平白無故地挨了麗貴妃和晗貴妃身邊那個賤婢的打!當真是可惡至極!”


    一旁的賀美人見狀,趕忙湊上前去,滿臉諂媚地安慰著賽蓮娜:“姐姐原本就是身份尊貴之人,如今更是榮升嬪位,地位已然不同往日。區區兩個賤人,又何須懼怕她們呢?姐姐隻需拿出一宮主位的氣勢,好好地打壓一下她們的囂張氣焰便是了。”


    聽到這番話,賽蓮娜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她微微抬起下巴,挺起胸膛,仿佛一瞬間找回了自信與威嚴,放肆地大笑起來:“哈哈,妹妹所言極是!走,咱們這就去瞧瞧,看看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這會兒在做什麽,竟敢不來給本宮請安!”


    說罷,賽蓮娜率先邁開步子,朝著吳清染的房間走去,賀美人則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了吳清染的房門外。隻見屋內一片漆黑,早已熄滅了燭光,連一點光亮都透不出來,讓人根本無法看清裏麵的情形。


    賽蓮娜見狀,心頭的怒火再次被點燃,她二話不說,舉起拳頭便用力地敲響了房門,口中高聲喊道:“開門!快開門!”


    然而,任憑她如何敲打呼喊,屋內始終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回應。站在一旁的賀美人不禁有些疑惑地嘀咕道:“這會子時辰尚早,還遠遠未到該歇息的時候,她怎麽就這麽早就睡下了?莫不是故意裝聾作啞,不想理會我們吧?”


    賽蓮娜一聽這話,頓時柳眉倒豎,怒目圓睜,嬌嗔地吼道:“本宮身為嬪位,身份尊貴無比!那吳清染不過隻是區區一個小小的貴人罷了,本宮叫她睡她方能睡,叫她起她就必須得起!”


    這賽蓮娜平日裏囂張跋扈慣了,此刻更是不知天高地厚,全然不顧及自己尚未正式受封,竟然就已迫不及待地以“本宮”自居了。


    話剛一說完,隻見她猛地一甩衣袖,用足力氣將那扇門狠狠推開,然後昂首挺胸,帶著身後的賀美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去。


    進到屋裏後,兩人裏裏外外仔細搜尋了一番,但令人詫異的是,並未發現吳清染及其貼身侍女的半點蹤影。


    就在她們滿心狐疑、暗自思忖之際,忽然瞧見不遠處有一名宮女正行色匆匆、鬼鬼祟祟地朝著宮門的方向快步走去。


    賽蓮娜定睛一看,覺得那宮女的身形竟與吳清染頗為相似,於是壓低聲音對身旁的賀美人說道:“本宮瞧著那名宮女怎生如此眼熟,莫不是……”


    然而,未等她說完,急性子的賀美人便按捺不住插嘴道:“哎呀,娘娘您何必這般猶豫!依妹妹看,哪是什麽像不像的問題呀,根本就是她吳清染無疑!整個毓秀閣裏也就屬她身材最為纖細瘦弱了,無論穿著什麽樣式的衣裳,看上去總是一副弱不禁風、仿隨時都會被風吹倒的模樣兒,簡直就是想讓人注意不到都難啊!”


    “好啊!今夜聖上旨意明令禁止新入宮的秀女踏出毓秀閣半步,她竟敢偷換宮女服飾,這般行徑究竟意欲何為?難不成是想去與人私會?”賽蓮娜滿臉怒容地說道,一邊說著,一邊拂動衣袖便要急匆匆地追趕上去。然而就在此時,一旁的賀美人卻眼疾手快地伸手攔住了她。


    “姐姐莫要衝動,此時前去無異於打草驚蛇呀。依妹妹之見,倒不如先靜觀其變,瞧瞧她到底想要做些什麽,待到抓住確鑿證據、人贓並獲之時再出手也不遲。”賀美人壓低聲音勸道。於是乎,兩人鬼鬼祟祟地遠遠跟在了吳清染身後。


    說來也是湊巧,不多時她們竟當真瞧見吳清染趁著侍衛交接換班的間隙,如同一隻敏捷的狸貓一般,悄無聲息地從守衛的疏漏之處偷溜出了毓秀閣。


    “簡直是無法無天!她居然真的膽敢如此肆意妄為!”眼見此情此景,賽蓮娜氣得火冒三丈,當下便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抬腿就要衝出去將吳清染捉拿回來。可誰知,還未等她邁出幾步,就又一次被賀美人給攔了下來。


    “姐姐且慢!姐姐難道忘了嗎?聖上下旨不許任何人擅自外出,姐姐若是此刻貿然追出去,豈不恰好犯了抗旨之罪,落得與她一樣的下場?”賀美人一臉焦急地提醒著賽蓮娜。


    “那……那總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逃之夭夭吧?”賽蓮娜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而反觀賀美人,則顯得鎮定自若許多,隻見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輕聲安慰道:“姐姐放心,她此番行為無疑是自尋死路,正好給姐姐您創造一個立威鋪路的絕佳機會呢。”


    賽蓮娜眨巴著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滿臉疑惑地搖了搖頭。賀美人見狀,不禁輕輕歎了口氣,但隨即又露出耐心的笑容,繼續向賽蓮娜詳細解釋道:“好姐姐呀,您想想看,今夜乃是新秀們祈福之夜,因此毓秀閣才特意實施了宵禁呢。這可是聖上親自下旨明確規定的,嚴禁任何人私自外出啊!可那吳氏倒好,竟然膽大包天地假扮成宮女,趁著夜色悄悄溜出了毓秀閣。如此一來,可不就正好給了姐姐您一個鏟除她的大好時機嘛!”


    然而,麵對賀美人苦口婆心的一番講解,賽蓮娜似乎依然未能完全領會其中深意,依舊一副茫然無知的模樣。


    賀美人無奈之下,隻得再次開口說道:“姐姐難道忘了嗎?就在選秀那日,那位麗貴妃一見到吳氏,便對她心生厭惡,怎麽瞧都覺得不順眼。更為重要的是,後來太後居然因為吳氏當眾駁斥了麗貴妃的顏麵,使得麗貴妃在眾人麵前丟盡了麵子,心中自然是惱怒萬分呐!


    姐姐若是能巧妙地把吳氏今晚偷溜出去這事告知麗貴妃,根本無需姐姐親自動手,以麗貴妃的性子和手段,必定會毫不猶豫地替姐姐除去這個眼中釘、肉中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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