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李神醫發現了水閣中的暗道?”楊昀春匆匆趕來,“竇大人是如何失蹤的?”


    佛彼白石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


    尤其是石水,她那眼中的懷疑已經如有實質。


    “運氣好,運氣好而已。”李蓮花幹笑兩聲,“剛剛在這絆了一跤,發現這地……好像不是太平。”


    肖紫衿冷哼了一聲:“插科打諢的本事倒是高明。”


    李蓮花連連點頭,“慚愧慚愧。”


    “那肖大俠又查出什麽啊?”方多病可看不下去了,“是已經找到凶手了嗎?”


    肖紫衿冷哼一聲:“方多病,你還記得你是百川院的刑探嗎?破案還要仰仗別人的運氣。”


    方多病氣結,“李蓮花是我的朋友!而且他不是靠運氣!李蓮花,快給他們說說你是怎麽分析的!”


    李蓮花聽的頭疼,幹脆直搖頭不說話。


    “李神醫,你有什麽猜想不妨就說出來,也給大家一點啟發。”楊昀春頗為君子地出言打斷雙方爭執,態度恭敬。


    方多病惡狠狠地瞪了肖紫衿一眼。


    那麽能說會道,回頭讓葉姑娘收拾你。


    李蓮花咳嗽一聲,微微一笑:“不敢不敢。”


    “我就是覺得,或許竇大人原本是要在這屋子裏見什麽人。”


    紀漢佛立即道:“李神醫何出此言?”


    李蓮花撓了撓鼻子,“這個,如果說竇大人平白無故留下一張類似綁架信的紙條,然後自己從水中潛走消失,為了不可能得手的萬兩黃金,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這不是小孩都知道的事嗎。”


    方多病終於忍無可忍道:“你會不會安靜聽人說話!”


    李蓮花一點兒也不動怒,笑得溫淡,“所以呀,我就在屋裏找是否還有其他的紙張。”


    “結果找到了這個——紙張焚燒後留下的灰燼。”


    “但是找遍了屋子,隻有這麽一點點。還原回去,那紙張還不如指甲蓋大小。”


    “所以……如果說,這屋裏原來有一封信,是告訴竇大人有人要從密道裏來,請他打開機關。”


    “而後竇大人中了迷煙或者被點了穴,從密道中被帶走。”


    “綁架者又脅迫他寫了我們看到的那封信,再反身回來,將原來的信燒掉,還從容清理了灰燼,再把信放在顯眼處。”


    “這樣就說得通了。”


    石水困惑:“可這機關不是隻能從上麵打開嗎?”


    李蓮花耐心得很:“或許來人一直就沒有將它關上呢?”


    “李神醫的推理好厲害,竟仿佛親眼看見了一般。”楊昀春真心稱讚:“勘察如此仔細,當得起明察秋毫。”


    李蓮花微微笑著後退了一步,連連擺手。


    “我越發覺得他像門主了。”石水壓低聲音:“門主以前也是這樣,常常隻看卷宗便知作案手法。”


    “這世上聰明人這麽多,而且上次我們不是都探過了嗎。”


    “但我還是覺得可疑。”


    “方小寶,我這能做的也做完了,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楊大人操心吧。你跟幾位前輩好好學學。”


    李蓮花把方小寶丟在那,自己迅速起身告辭。


    楊昀春壓下了密道的事,吩咐先將口供整理完畢,一炷香後再行探索。


    李蓮花趁著這段時間去看葉姑娘在做什麽。


    他始終有些在意。


    葉姑娘斜靠在一張美人榻上,一旁不知道哪個姑娘的婢女在幫她打扇。


    那姑娘自己坐在她對麵,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葉姑娘,好大的麵子啊。”李蓮花施施然走過去,調侃道:“還沒被發現呢?”


    “發現了。”葉灼用手背遮著嘴打了個哈欠,“我跟楊大人挑明了身份。這裏的湘君姑娘是以前在袖月樓侍奉我的婢女,我昨日來找她敘舊,聽聞竇大人今夜下榻,許是會翻她的牌子,所以來關心一下。”


    李蓮花挑眉:“你何時學會了說謊。”


    葉灼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跟在你身邊幾天,連笛飛聲都學會了撒謊,何況是我呢。”


    “見過李先生。”湘君姑娘起身微微一禮,“我從前在袖月樓服侍清焰姑娘,那時候還叫霓裳。”


    清焰姑娘喜歡《琵琶行》,所以給自己的侍婢取名‘霓裳’和‘綠腰’,但也不喜歡她們跟著,所以李相夷其實一個都沒見過。


    “你是不是有什麽想私下問她們的?”葉姑娘隨意招了招手,用嫵媚的聲音喊了聲,“媽媽。”


    “何事?”


    這露華濃不愧是頂級妓館,連鴇母都頗有氣質。雖然約莫四十歲,已是徐娘半老的年紀,但仍身形筆直,體態端方。


    “這位是蓮花樓樓主李神醫,與楊大人是一道,也不是一道。你喊她們來讓李神醫問個話。”


    李蓮花:“有勞。”


    李蓮花一襲青衫站在那裏,衣袖半挽,姿態從容,一眼便知是個溫潤如玉的君子。


    姑娘們立時呼啦一下圍上來,紛紛見禮。


    “李神醫。”


    “見過李先生。”


    “李神醫好。”


    “見過李神醫。”


    裏頭也有兩個活潑膽大的,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李神醫,不知你可有婚配?”


    李蓮花滿臉尷尬。


    葉姑娘便瞥了她們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說,離我的人遠點。


    “紅玉!李先生並非這裏的客人,你收斂一點。”鴇母連忙出來圓場,衝他抱歉一笑,“李先生閑雅雍容,玉樹蘭芝,自是易得姑娘傾心。紅玉素來大膽,對您絕無不敬之意,您別放在心上。”


    李蓮花搖搖手,衝她們點頭致意:“姑娘們有禮了。”


    “敢問昨夜沒有客人的姑娘是?”


    “隻有湘君和綠夭。”鴇母招了招手,“你們倆過來,其他人都散了吧。”


    李蓮花眉頭一皺。


    竟然兩個都是葉姑娘的熟人。


    二者一清麗一柔媚,立在葉姑娘的身側很是自然,又都很有分寸地站得離他比較遠,將將能聽見問話,神色也有些戒備。


    甚至這兩位剛剛都是稱呼他為‘李先生’而不是‘李神醫’,該不會是熟悉葉姑娘,所以對自己的身份有所猜測吧。


    他打量了兩個姑娘一遍。


    綠夭姑娘纖細苗條,脊椎略有些反弓,腰曲過大,該是幼年練舞時受過重傷,無法習武。


    湘君姑娘體態豐盈,除指尖有琴繭外,皮膚白皙清透,也不像是會武功的。


    他問了幾句昨夜的情形,兩人對答如流,顯然是已經被問過了幾遍——昨夜無客,亥時便睡了,未有旁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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