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鄭軒回想起那一幕,頭皮縫隙間傳來隱隱的痛感。


    聽到聲音之後,她立馬把辦公室翻了一遍,連一根針也沒有找到,更別說會說話的大活人。女人氣喘籲籲地坐下來,後背和椅背形成穩定的三角形,脖子向後仰,努力平複心情。


    呼……


    額頭上突然間傳來一陣涼意,車鄭軒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眼睛盯著椅子的後方,悄悄地拿起桌子上的圓珠筆,舉在胸口前。


    “嗚嗚嗚……”是那個女人的聲音,她好像在哭。


    “我好餓啊!”那個女人又說話了!


    車鄭軒默默地給自己打氣,手握桌子上的零食,硬著頭皮,聲音顫抖地問道:


    “你要不要……吃這個?”


    她說完感受拿著零食的那隻手……那隻手的指尖傳來冰涼的氣流,接著空曠的辦公室又響起女鬼女人的聲音。


    “垃圾食品!我不吃!”


    車鄭軒驚掉了下巴,握著零食的手不知道往哪放,隻能鼓起勇氣,繼續追問道:“那你想吃什麽?”


    “要不要喝奶茶……”


    “我不喝!”女人的聲音中帶著十足的怒氣。


    緊接著,車鄭軒的臉上傳來洶湧的冷氣,她整個人都冷得發抖。


    “啊!”她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聲。


    車鄭軒張著嘴巴,揮舞著雙臂,一路逃到醫院大門外。


    她這一聲尖叫,引來住院部病人們的投訴,幸好帶她的主任醫師替她解釋一番。


    車鄭軒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主任醫生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對方說完頓了頓,“看你臉色這麽差,是不是碰上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


    女人一句話也沒說,眼神裏滿是恐懼。


    “哎……”主任醫生重重地歎口氣,“我還有幾十個號子沒看,你先休息一下。”


    主任醫師走後,車鄭軒搓搓快要結冰的雙唇,她剛剛不是不想解釋,而是嘴巴被冷氣緊緊地裹住,她在一瞬間放棄掙紮,身體反而輕鬆很多,仿佛是那個女人感受到她的妥協……


    車鄭軒講完了事情的經過。


    “那天晚上隻是個開始,我開始以為它隻會鬧我一兩天,就會去找別人,可是它卻逮著我一個人薅……


    一起工作的同事和住院的病人們,私下裏,我都悄悄地探過他們的口風,沒有一個人遇到過和我一樣的情況。”


    “我堅持不懈地問它想要吃什麽,它卻從來不回答我。”


    “我這些天變著花樣,帶來了燒烤、烤肉、火鍋、麻辣燙、卷餅、炸雞、披薩……它都滿滿意,發的脾氣越來越大,昨晚還把我的工作服給撕碎了……”


    【好折磨人啊!這個餓死鬼到底想吃什麽呀?她自己又不說,這誰能猜到她的心思……如果她說出來,就是要吃天上的龍肉,我們大家也可以一起幫醫生姐姐想想辦法……還是說她就是想要捉弄人啊!】


    【英雄所見略同,我感覺這個餓死鬼是故意的……不過她為什麽偏偏找上醫生姐姐呢?】


    【隻有我同情這個餓死鬼嗎?現在都什麽年代了……竟然還有人會餓死,真是超出了我的認知。】


    車鄭軒麵帶疲憊,“靈師傅,你真的看不見它嗎?”


    梅靈兒喝了一口涼白開,“能看見。”


    “啊?那你……”


    梅靈兒:“一開始我是怕嚇著你。”


    “嚇著我?”


    聽梅靈兒這麽一說,車鄭軒一下子就笑了。她看起來這麽脆弱、不堪一擊麽……不過還是要感謝靈師傅對她的照顧。


    “謝謝你,靈師傅。”


    “既然你不害怕她……那要讓她現身嗎?”


    “現身?”


    車鄭軒還沒反應過來梅靈兒的話,耳朵上的冷氣突然加重,那個女人又說話了:“好餓啊……”


    噌!


    女人挺直腰板,閉著眼睛喊道:“靈師傅,你快點跟她溝通一下,問問她到底要吃什麽……我真的快被她逼瘋了!”


    梅靈兒:“你真的不害怕看到她?”


    “不害怕!”還有什麽比現在的情況更令人害怕的……遲疑的念頭在車鄭軒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聞言,梅靈兒掐了個訣。


    “靈師傅,你倒是……”車鄭軒催促的聲音戛然而止,上下兩瓣嘴唇形成一條平行線,口腔內唾液的滋生速度比平常快了好幾倍。


    直播間的彈幕。


    【老天爺!這個鬼的身子怎麽這麽不對稱……一半奇胖無比,一半瘦骨嶙峋,左右竟然如此對稱,她是故意變身成這副樣子,嚇唬人的嗎?】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也隻有鬼才能長成這樣畸形的模樣,現實中哪有這樣的人啊……】


    【人類內心的醜惡,可比鬼嚇人,害人的可都是人!】


    ……


    大概過去了三分鍾,車鄭軒從震驚中緩過來。


    這個鬼……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想吃什麽?”


    “我好餓啊……”女鬼竟然委屈地哭起來。


    這下把車鄭軒整不會了,女鬼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氣勢一下子弱下去,說話的語氣都變了,之前那種咄咄逼人、令人生寒的緊迫感,瞬間消失。


    “你給我站住!”


    “快讓開!”


    走廊上傳來吵鬧聲,車鄭軒拿著手機走出去,將攝像頭對準醫院的走廊過道。


    她剛走到門口,打開門。


    一個穿著蓬蓬蕾絲裙的小女孩從門前跑過去,她一邊跑一邊把頭發上的發繩扯掉,跑到過道中間的時候,頭發已經全部散開,小女孩也停下來。


    她把發繩一個接一個地繞在手指上,繞到最後一個的時候,皮筋突然斷開,蹦噠到小女孩的臉上,一道細細的紅印子立馬顯現出來。


    小女孩手上還拿著剩下的半截皮筋,臉上滿是迷茫的表情。


    一位怒氣衝衝的中年婦女,應該是小女孩的母親,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小女孩:“小雨,鬧夠了沒有?”


    女人的聲音很溫柔。


    小女孩的臉色卻變了。


    她把發繩胡亂地從手指上扯下來,一把攥在手裏,默默地走回女人身邊。


    走廊過道時候一位小護士說道:“我真是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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