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若三人走遠後,湛母心中緊繃的弦放鬆下來,她扶著椅子的把手緩慢坐下。


    手術室上的紅燈還在亮著,湛母靜靜地坐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給兒子和小女兒打電話。


    兒子的電話沒人接,湛母繼續給小女兒。


    打了兩遍也是沒人接,老人家心裏有點慌了,手也開始哆嗦起來。


    嘟……嘟……嘟……


    “媽,你這麽晚不睡覺,給我打電話幹嘛?


    你不睡覺別人還要睡覺!


    有什麽事不能先找湛若處理嗎?”


    小女兒劈頭蓋臉地一通說,聽到大女兒的名字,她氣不打一處來,對著電話吼道:


    “別提那個白眼狼!


    你爸出事了,現在正在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搶救,你馬上過來辦手續!”


    說完就把電話掛斷。


    淩晨兩點半,小女兒和小兒子相繼抵達。


    湛母把事情簡單地闡述一遍,略去湛父的惡劣行為。


    小女兒一聽就覺得不對勁,皺著眉頭問道:


    “湛若那麽老實一個人,怎麽會突然翻起舊賬來?”


    聞言,湛母十分心虛,眼神閃爍,含糊其辭地說道:“誰知道呢……也許她早就對你爸懷恨在心,這次的事隻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你看她那個未婚夫和他弟弟下手多重,把你爸打成這個樣子,身上一塊好肉都沒了。


    嗚嗚嗚……真是造孽啊!”


    “報警!必須得馬上報警!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們!”


    一聽到“報警”兩個字,湛母一下子慌了,連忙改口道:


    “不能報警!不能報警!”


    “為什麽?”


    “為什麽?”


    小兒子和小女兒異口同聲地問道。


    因為……因為她都是亂說的……湛母在心裏默默地回答道。


    “不管怎麽樣,湛若都是我的女兒,不管她怎麽對我們,我也不想讓她惹上麻煩。”


    小兒子對母親的這個解釋,感到很奇怪,按照以往的經驗,母親並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教訓湛若的機會,今天怎麽突然變得……假惺惺。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是他妻子打來的電話。


    他還沒來得及接,妻子就掛斷了電話,接著微信“叮咚”一聲,是妻子發過來一個小視頻。


    小兒子立刻點擊播放,下一秒又連忙暫停,畫麵實在是殘忍又汙穢。


    【你給我發這種東西幹嘛?】


    【你拖到38秒處,仔細看看是不是你爸……】


    小兒子心裏一驚,手指有點哆嗦。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玩手機!


    你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和你父親?”


    湛母說完之後,發現小兒子並沒有聽她在講什麽,而是低著頭默默地玩手機,頓時發起火來。


    聽到母親的斥責,小兒子連忙將手機收起來,裝作一副乖巧受訓的樣子,心裏卻大受打擊。


    雖然父親在他心裏的形象,不能說是蓋世英雄,但畢竟是他從小崇拜的人,當他確定視頻中的老色鬼是父親時,說不失望那是騙人的……


    看母親這副替父親著急的樣子,她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他得先瞞下來,裝作不知道。


    “媽,您別生氣,我是在查醫院裏能不能提供護工服務。


    我和小妹都忙,湛若也沒有那麽多假,還是得請護工。”


    從小兒子口中再次聽到大女兒的名字,湛母強壓住情緒,沉聲說道:


    “別指望她,請護工多浪費錢,我們三個輪流照顧。”


    小女兒和小女兒互相看了一眼,二人都保持沉默。


    湛若是這個家裏最清閑的人,為什麽不找她來照顧父親,他倆誰也想不明白。


    直到湛父從手術室出來,被安排在病房之後,兩兄妹才有了單獨說話的機會。


    “你說爸媽是怎麽回事?


    怎麽突然和湛若斷絕關係了一樣……”


    小兒子拿出手機,“可能和這件事有關……”


    兄妹二人抱著手機,兩個腦袋靠在一起,看完了小兒子妻子發來的視頻,又在對方的提醒下,打開圍脖,點擊字體顏色紅得發紫的“爆”新聞。


    啪嗒!


    手機掉在地上,兄妹二人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哥……這是……這是真的嗎?”


    小兒子後背靠在牆壁上,望著天花板,無奈地說道:


    “我也希望這是假的。”


    他還有自己的家庭要顧,小妹也是個指望不上的,湛若留在父母身邊,一直任勞任怨,找個保姆都沒有她省心。


    爸媽也真是太作了,硬是把這麽個免費的保姆給幹跑了。


    小女兒也滿腦子心事,湛若離開了,她可不會當她那樣的傻子,爸媽給錢給哥哥最多,還給哥哥買了房子,那自然哥哥應該多出力。


    同時,二人都在心裏對湛若一通埋怨,好端端地去算命,害得他倆要收拾爛攤子。


    一個月後,湛父從醫院出院回家,老人家脖子以下都動不了了,嘴巴也歪斜著,隻能吃流食。


    湛母照顧了一個星期,身體就吃不消了,想找小兒子小女兒一起商量,可倆人不約而同地爽約,湛母盛怒之下也中風了,歪在客廳的地板上。


    三天後,湛父的屎尿沒人換,臭味在屋子裏發酵,樓上樓下的鄰居跟物業投訴,樓管第一個找的就是湛若。


    當時湛若正在備戰研究生考試,陌生電話一律不理。


    樓管掛斷電話,感到十分奇怪。


    按道理,不可能聯係不到湛若,平時和物業對接的人都是她。


    實在沒有辦法,樓管隻能繼續打電話,最後聯係到了正在做美甲的小女兒,小女兒不願意獨自前往,跑到哥哥的公司叫上小兒子,倆人一臉不高興地回家。


    臥室內,湛父的枕頭破爛不堪,應該是這幾天沒人喂飯,四肢又不能動彈,隻好找腦袋附近的東西吃。


    小兒子和小女兒跟鄰居和物業管家道了歉,送走外人之後,兩人開始為誰留在家裏照顧湛父,誰帶湛母去醫院起爭執。


    湛母依舊躺在三天前倒地的地方,小兒子和小女兒喋喋不休,沒有人過來把她挪到沙發上。


    此時此刻,她想起昔日湛若對他們老倆口無微不至的照顧,後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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