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衛生間走出來的鄭利帆,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整個人頓時石化住,她的眼睛將四周掃視一遍,並沒有發現那個人的身影。


    中年女人輕輕地搖搖頭,她好多年沒這樣了……


    “利帆,是你嗎?”


    朱高遠看見女人停下腳步,連忙追了上來,他看著眼前熟悉的臉,歲月在這張臉上無情地衝刷,女人的頭發也白了許多,他的嘴巴張口又哆哆嗦嗦地合上,二人相視無言。


    鄭利帆此時也明白過來,時隔二十多年,她又見到了這個男人……也就是她的前夫:朱高遠。


    時間過了這麽久,她並不反感與對方說話,,但是她很害怕此時與對方有任何聯係。


    因此,鄭利帆隻是輕輕點點頭,冷漠地說道:


    “是我,我現在有點急事要先走了。”說完鄭利帆就想走,可是中年男人並不打算放他走。


    朱高遠看見她,心裏還惦記著另一個人,那就是被前妻帶走的女兒,當他看見中年女人想要撇清關係的態度,還是熱情地湊上去,笑著問道:


    “你在這,說明咱們的女兒也在這是不是?”


    “這麽多年沒見,我連她現在長什麽樣子也不知道。”中年男人說著話,眼裏要掉出淚來。


    鄭利帆看著男人傷心的模樣,也於心不忍,可是她必須做一個狠心的人,他們的女兒也在這個商場,絕對不能讓他們碰麵!


    “當初說好了一人帶走一個孩子,你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


    “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話音剛落,朱高遠就朝她跪下來,男人的一雙手緊緊地抓住她的兩隻胳膊,哀求道:


    “求求你了,都是我的錯!”


    “能不能讓我看看女兒?”朱高遠生怕鄭利帆逃走。


    他已經五十多歲了,此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像今天這樣和前妻偶遇,如果這次不能通過對方見到女兒,估計他這輩子也見不到了……


    為了讓對方答應他,中年男人將手下移到鄭利帆的腳上,開始給女人磕頭。


    中年男人的這一行為有點怪異,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鄭利帆害怕極了,這兩父子怎麽一個德行?一求人就下跪!


    天爺啊,誰來救救她,她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爸!你幹嘛呢?”


    朱愷選好禮物在櫃台付了錢,回頭一看卻發現爸爸不見了,連忙從店裏跑出來,老遠就看見朱父對著一個女人,神情激動地說著什麽,說到後麵更是直接對著人跪下,還給對方磕頭。


    他從沒見過父親這個樣子,對女人的身份產生了好奇,他一頭霧水地慢慢走近,朝著地上跪著的父親問道:


    “你認識這個阿姨嗎?”朱愷的手指向上,指著鄭利帆,見父親不說話,他把頭抬起來,看清中年女人麵容的那一刻,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


    父親怎麽會認識鄭阿姨?


    難道他們是老朋友?


    父親怎麽和他一樣隻會下跪求人?


    他要不要也跪下?


    意識決定了男人的行動,他最終也一起跪下,用手把父親從地上扶起來。


    沒想到對方不僅不起來,還把他的頭按在地上,激動地說道:


    “兒子,快給你媽磕頭!”


    聽到父親的話,掙紮中的朱愷一下子停止了動作,父親這稱呼也改得太快了些!


    雖然他和鄭怡已經決定要永遠在一起,可是該走的流程還沒走,他可張不了這個口,稱呼人鄭阿姨為“媽”……


    朱父見兒子不吭聲,以為兒子是在無聲地反抗,連忙解釋道:


    “讓你給自己的親媽磕頭,你咋不動……”


    鄭利帆用手死死捂住前夫的嘴,讓對方隻能發出“唔唔唔”的聲音。


    朱父用手去扒開嘴上女人的手,朱愷趁機逃脫束縛,直起身子。


    但他沒有第一時間站起來,因為父親剛剛的話,一直在他腦子裏盤旋,父親剛剛是用了“親媽”這個字眼嗎?難道說……


    “快叫媽呀!”


    “你這些年不是一直鬧著要找媽媽嗎?現在媽媽來了,你怎麽反而不說話了呢?”


    鄭利帆的力氣怎麽能和一個男人比呢?朱父的嘴最終還是自由了,把他想說的都說了出來。


    可聽到這些話的人,從此失去了自由……


    鄭利帆的臉上是極度扭曲的表情,驚恐和痛苦交織,雙眼又紅又漲,無盡的絕望充斥著她的內心,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卷入深淵。


    朱愷看著女人痛苦的樣子,情緒崩塌的聲音再清楚不過地傳入他的耳中,與他身體的顫抖形成共鳴,巨大的悲痛瞬間席卷了他。


    鄭利帆看著親生兒子頹廢的模樣,心疼壞了。


    女人蹲下來,將朱愷攬入自己懷中,眼淚一滴一滴地砸落下來,在對方肩頭的衣服布料上暈開一片小雲朵。


    “媽……媽媽!”


    朱愷悲戚的聲音從女人的懷中傳來。


    朱高遠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兒子和前妻分別這麽多年,初次見麵還能抱在一起,說明感情還是在的,親情總歸是讓人無法割舍。


    “我該怎麽辦啊?”


    “鄭怡該怎麽辦?”


    “我們該怎麽辦啊?”


    “媽……媽!”


    朱高遠愣住了,為什麽兒子的聲音聽起來不對勁,就像是死了爸媽一樣,絲毫沒有與前妻相認的喜悅之情。


    就連他說的話,也很讓人奇怪。


    他們母子二人相認,為什麽要扯上未來的兒媳婦鄭怡?


    一頭霧水的中年男人,把兒子從地上拉起來,架著他的胳膊問道:


    “兒子,你沒事吧?”


    “媽……”


    “鄭怡……她……”


    朱愷又把頭低下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一個勁兒地啜泣,他微微顫抖的嘴唇顯得蒼白如紙,滾動的喉嚨間發出一絲嗚咽的聲音,吐出的字眼微弱又混亂,令人難以辨別。


    這使得朱父愈發地焦灼,額頭上深處一層密密的薄汗,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把朱愷整個人都拎起來,擔憂地說道:


    “兒子,你是不是高興過頭了?”


    “爸現在就帶你去看醫生!”


    一旁的鄭利帆阻阻止道:


    “你先別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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