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搖晃晃地停了下來,挽風皺眉揉著自己快要散架的身子,心想,看來我還是不喜坐馬車啊,太硌人了。蕭兮壓住自己想扶著挽風的手,眸含不忍,輕輕瞟了一眼挽風,從馬車裏跳了下來,回頭等挽風下車。在挽風落下的一瞬,身子往前靠了靠,抵住挽風踉蹌的身子。等挽風身子穩當後,瞬間拉開一絲距離,麵容平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跟在後邊的李文瞾手執折扇輕盈跳了下來,蕭兮朝他輕輕點頭示意。


    安渡言見他們都下了車,揚了揚手沉聲道:“走吧。”


    挽風眼眸閃爍,看了蕭兮一眼點頭跟上安渡言的步伐。抬頭見一金絲木匾,刻著幾個燙金大字。往裏走去,左右幾間樓閣,上鋪琉璃玲瓏瓦,門欄窗閣,皆是雕花模樣,周圍一色水磨群牆,下有白石撐地,鑿成瓊花式樣,不落俗套。再走著,迎麵便是一翠幛石山,藤蘿掩映,清冽溪水迸出,從石隙中傾瀉而下。穿過大徑,繞過門廊,進一圓拱青石雕花門,院內千百翠竹搖曳掩映,明明暗暗,涼風穿梭。挽風挑眉,看著周圍幽靜之景,抬頭看了蕭兮一眼,心想,這驛站倒是清雅幽靜,且臨近曲河,可能進屋子裏一開窗便是萬般美景,盡收眼底吧。


    挽風輕輕讚歎,腳踩這青石甬道,往前瞧去,幾間屋子並排著,雕欄木砌,有一間屋子前站了好些西夷人,皆神情肅穆,沉默不語。看來,那便是他們的休息之處了。挽風暗暗點頭,與蕭兮對視了一眼,跟著安渡言走到了房前。


    “安大人。”房前西夷人神情一凜,皆弓腰行禮。屋內赫連決正坐在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安塔娜,眉毛垂落,愁思縈繞,心中懊悔,哎!當時不應該心軟帶著安塔娜前來,如今如何對我母親交代?正心煩意亂著,忽而聽到門外腳步聲,緊接著一聲“安大人”拉回了思緒。赫連決眉頭輕挑,心中隱約期待,哎?安渡言回了?不知這中州國的大夫如何……


    這般想著,忙起身打開房門,光芒晃動,一眼見去,隻見幾名陌生男子站在安渡言身後,氣質不俗,尤其是中間那名俊美男子,眸子竟是難得一見的深邃幽藍,似乎一下要透過心似的。赫連決內心一顫,又見三人與安塔娜一般大小,皺眉微微不虞,難道這就是安渡言請來的大夫?


    “大王子,大夫帶來了。”安渡言細眼眯起,本來不高的身子此時微彎著,卻似乎要低到地裏去了。挽風見著這狗腿樣,不禁冷哼一聲,真是給中洲國人丟臉!


    赫連決眸子閃爍,微微點頭,側過身子,道:“既然是大夫,就進來吧。”安渡言忙彎著腰退到一邊,挽風三個人麵麵相覷,心中疑惑,見赫連決讓開空隙,他們慢慢地跟著進去。


    走進門中,淡淡的檀木香直直地衝進鼻子,入門便見中間一檀木桌子,牆角立著一熏爐,煙霧繚繚,後麵牆上掛著副煙雨落花圖,前邊勾著蒼勁有力的字,曰:落花流水春去也,塵煙如夢萬事了。挽風見其內雅致,跟著赫連決往屋內走去,繞過一木製雕花屏風,進入偏殿,隻見一金絲垂絛檀木床,紗幔低垂,朦朦朧朧。旁邊鏤空雕花木窗漏進些許微光,隱約從床幔中看見一女子躺在床上。


    赫連決屏退左右,隻有一個婢女站在一邊。他打開帷幔,那女子麵容蒼白,嘴唇深黑,雙目緊閉,褐色的頭發如瀑布般垂在兩肩。


    蕭兮皺眉盯住女子麵容半瞬,輕聲道:“這是中毒了?”


    赫連決點頭,心想,想必這位就是那大夫了。不過這周圍兩人是誰?赫連決壓下心中疑惑,伸手請蕭兮醫治。蕭兮看了挽風一眼,並未上前。


    赫連決挑眉,才想起中洲國與西夷國習俗不同,男女之防甚重,不似他們瀟灑不拘的草原兒郎。隻得道:“我們並不注重這些繁文縟節,這位大夫,你上前來看看吧。”


    蕭兮餘光又瞟了挽風幾眼,挽風輕咳了聲,微微點頭。蕭兮垂下頭來,慢慢走到床邊坐在了邊角。他伸手搭上安塔娜的手腕,發現脈緩而弱,皮膚涼意襲人,再扒開眼皮看了下眼眸,還有些許反應。蕭兮皺眉疑惑,並未查出此為何毒,抬頭道:“請問這位……”


    “赫連決。”


    “嗯。”蕭兮點頭,眸光閃爍道,“這毒……是從哪裏來的?”


    赫連決心中奇怪,疑竇叢生,難道,這毒不是中洲國的嗎?遂垂頭道:“我們快進入中洲國地界時,遭到草莽襲擊,藥醫命喪郊外,安塔娜手臂被劍劃破,我已包紮好。”說著赫連決將外邊的衣袖撩起,隻見被白紗布緊纏,無甚異樣。


    被草莽襲擊?李文瞾微微皺眉,怎麽回事?難道是想嫁禍給我們嗎?若是這女子死了,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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