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衝天,整個上京都隨之關注起來。


    來的官差和府兵一波又一波,有救火的,有拿人的,有要找自家老爺的。


    還有過來的大臣帶著家中仆從趕來維持秩序,結果發現同僚狎妓,立刻斥責起來,表示明日要上朝彈劾,對方好話說盡的求情。


    薑澤沒有現身,而是找到先前在院裏見到的那個小男孩,給他穿上衣裳,直接帶他去宮門口敲了登聞鼓。


    隨即便驚動了佑寧帝,當即派了太子過去。


    太子帶著禦林軍到雲香樓,直接將一幹人等盡數拿下,疏散圍觀的百姓,才漸漸平複這場鬧劇。


    雲香自問在上京這麽多年,見過無數的風波。


    但沒有一日,是像今日這般,直接被鎖鏈加身,眼睜睜地看著雲香樓被掘地三尺搜查。


    她想到放在自己枕頭底下暗盒中和王府來往的密信,想到自己沒來得及藏起來的王府的印章,想到那些寫著朝廷命官癖好的冊子。


    而這些,就當著她的麵,統統被太子的人,給搜了出來。


    “天子腳下,真是膽大妄為,帶走!”


    “是!”


    薑令芷遠遠地看著,混亂趨於平靜,雲香樓燒成了一攤廢墟。


    她放下車簾:“可以了,回去吧。”


    事情已經鬧大到這個程度,必然是捂不住的,宮裏的事情她沒法插手,就隻能指望著薑澤了。


    孟白點點頭:“是。”


    ......


    另一邊,瑞王府也隨之亂了起來。


    瑞王滿臉驚愕:“什麽,太子親自帶人去查封的?”


    來傳話的正是瑞王府的長史付遠,此刻他滿臉焦灼:“是!帶著禦林軍去的,將雲香樓翻了個底朝天,隻怕是雲香那丫頭手上的東西,全被查出來了。”


    雲香是他的親妹妹,王爺又是他的主子,這件事他於公於私,都急得不行。


    而瑞王聽了,隻覺得眼前一黑。


    好好的,雲香樓會著了火,連帶著出這麽大的亂子?


    真是讓他猝不及防。


    瑞王妃多少也知道那雲香樓裏頭不幹淨,不由得著急起來:“王爺,這可怎麽辦啊?”


    “不要驚慌,”瑞王猛地咳嗽了幾聲,努力保持著鎮定,“天還塌不下來。”


    這些年來,他一直苦心經營。


    在佑寧帝眼中,他就是個風雅無害沒有野心的閑散王爺,若是今日從雲香樓裏搜到些什麽東西,那自己多年努力豈非是要前功盡棄!


    決不能讓這件事牽連到自己。


    眼下這個麻煩是不小,但是要過去,也不是什麽難事。


    “本王這便進宮去見太後!”瑞王很快想了法子出來。


    瑞王的生母是先帝的繼後,當今的太後。


    而佑寧帝和***則是先皇的元後所生,可無論如何,總有個孝字壓著,佑寧帝總要給太後幾分麵子。


    就算這事捅出來,最終也隻會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漸漸放下心來,繼而又死死盯著付遠:“想法子,給你妹子遞個信。”


    瑞王眼神陰狠,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付遠於心不忍,到底是他一手帶大的親妹子,相依為命這麽多年,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但他也知道事情的緊急,此刻不是心軟的時候,一咬牙應了下來:“是。”


    瑞王一開始的那份震驚和愕然已經慢慢平複,他拍了拍瑞王妃挽著他胳膊的手:“你照顧好靈舒,等本王回來。”


    “好,好,王爺放心。”


    ......


    彼時,薑澤正跪在養心殿裏,向佑寧帝陳情。


    佑寧帝今年四十三歲,素來勤政,為著國事煩憂,眉心更是蹙起兩道深深的溝壑。


    平素他就覺少,今夜好不容易入寢,又被這些瑣碎爛事給吵醒,更是渾身帶著難言的怒火。


    薑澤望著黃袍加身的佑寧帝,鄭重道:“皇上,臣受景弋所托,查證他被劫殺一事,從國公府的賬冊上尋到線索,一路查到雲香樓。此事背後,或與瑞王有關。”


    “你說誰托的你?”佑寧帝恍惚間,還以為自己沒睡醒聽錯了。


    受景弋的托?


    這怎麽可能!


    佑寧帝雖然住在宮裏,但是景弋的情況,他卻是時時關注著的。


    蕭景弋當初被劫殺的消息傳回上京時,他亦是十分心痛。


    長姐如母,他始終記得當年初登基時,長姐為他做的一切。長姐膝下唯有景弋一個兒子,他幾乎是把這個外甥當親兒子一樣看的。


    宮裏的皇子們有的,他都會給景弋送一份,公主們得了什麽稀罕東西,他也會讓皇後給景曦送一份。


    後來聽說景弋死而複生,他更是欣喜不已。


    長姐來替景弋的新婦求一品誥命夫人,他立刻便應下了,還囑咐了欽天監將這場婚事說成天定良緣。


    可他知道,景弋的情況也屬實不容樂觀,一直昏迷癱瘓,壽命也隻剩下三個月,不......如今隻剩下不到兩個月了。


    國公府並未有人來向他稟報過,說景弋蘇醒的跡象,他怎麽會托付到薑澤那裏呢?


    而且景弋被劫殺一案,當時便查過,說是叛黨餘孽所為,怎麽又跟瑞王有關?


    佑寧帝一時有些難以置信,甚至疑心,是薑澤知道了瑞王求賜婚一事,心有不滿,故意來說這些話。


    薑澤仍舊平靜道:


    “回皇上的話,密信是景弋的親隨送來的。說是景弋偶爾會有片刻的清醒,囑咐他這些話。景弋沒有透露他蘇醒的消息,大概是因為......國公府裏或許有人與瑞王有勾連,故而才隱瞞他身體狀況。”


    “什麽?”佑寧帝越發覺得匪夷所思了,“國公府裏可都是他的親兄弟!”


    薑澤也覺得這些話說出來實在離奇,可事實擺在眼前,那國公府的賬冊上,分明有跡可循。


    但他如今的立場,也隻是蕭景弋的至交好友,幫他追查被劫殺一事,他義不容辭。


    如何消除皇上的疑心,他也實在是無能為力。


    頓了頓,他提議道:“皇上可召景弋的新婦問話,她是景弋的枕邊人,最是了解景弋的情況。並且,國公府的賬冊,最開始便是她先發覺不對勁。”


    “景弋的新婦?”佑寧帝恍然:“是了,薑氏是你妹妹。”


    他點點頭,認可了這個提議:“朕明日便召她進宮問個清楚,但這些事,暫且不許對任何人提起。今日要緊的,是那雲香樓。”


    薑澤應下:“是,臣知曉。”


    正說著,太子帶著物證到了養心殿外,佑寧帝臉色又陰沉起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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