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灰塵。


    而且烏童雪現在不想動,搖頭拒絕,“你起來說。”


    沈鈺沒說話,烏童雪打了個哈欠,眼神迷蒙,“好困。”


    桃釀的後勁極大,現在腦子一片漿糊隻想睡覺,催促沈鈺:“好晚了,我要睡覺。”


    阿夜想要去叫宮人上來服侍,沈鈺揮手製止,“你在下麵等我。”


    摘星樓九樓並未建有牆壁,四根柱子支起樓頂,紗幔被攏在四角,逶迤在地,隨著微風輕輕舞動。


    月朗星稀,淡淡月華傾瀉而下。


    沈鈺揉了揉眉心,站起身來。


    今夜有些失態了。


    他酒量甚好,今夜這點酒並不能影響他的理智。


    “沈鈺。”一聲含糊呢喃響起,“想住你家。”


    因為還沒住過,烏童雪對沈鈺家念念不忘,一想到那麽多寶貝連看都看不到,就格外刻骨銘心。


    他閉眼胡亂抓住沈鈺的袖子,來回晃了晃。


    力道輕的和貓兒撒嬌一樣。


    心裏不好的情緒隨著這一抓,煙消雲散,沈鈺總算是徹底舒展開眉眼。


    “好,給你住。”


    烏童雪揪著他的袖子不放,就快要睡著了,“困。”


    “我送你去休息。”他俯身把人攬住抱起,動作輕柔地朝著下麵的臥室走去。


    有皇帝的命令在,摘星樓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少,臥房布置的古典雅致,彌漫著淡淡的冷梅香。


    沈鈺不曾假手於人,耐心地給他擦身換上寢衣,動作極其認真。


    把被子往上拉一拉,看著他乖巧的睡顏,心裏滿足。


    心裏有著私心,沈鈺並未急著走,反而在床邊坐下,仔細看自己掛念了許久的人。


    真可愛。


    屈指碰了碰,臉頰溫熱,觸感細膩。


    情不自禁又摸了摸。


    他就坐在那裏,腰背挺直地坐了許久,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都想了些什麽。


    宮人們看到沈鈺走出趕忙行禮,心下敬畏不已。


    除了陛下,還沒人敢深夜如此步履從容地在深宮中行走。


    “走吧。”


    阿夜跟上。


    -


    國師冊封大典在七日之後。


    在此之前,烏童雪都在摘星樓增強知識儲備,以修煉為由拒絕了其餘人的拜訪。


    欽天監選的日子格外好,風和日麗。


    祭壇下是有序站列的文武百官,再外圍是紛紛趕來看這一盛典的百姓。


    隨皇帝走上祭壇的台階,轉過身來,看到下麵情景的烏童雪一愣。


    ……好大的陣仗。


    烏童雪就負責站在那裏當個吉祥物,聽著欽天監正一番洋洋灑灑,然後皇帝也一通長篇大論。


    “……故,朕決議冊封雪道長為國師,護大宣國運通達。”


    “眾卿切不可慢怠。”擺出屬於皇帝的威嚴震懾一番,才把主場讓給烏童雪。


    烏童雪抬手,華麗袖袍隨風輕蕩,腕上玉鐲碰撞叮當一響,端著姿態背誦提前準備好的話。


    聲音泠泠如玉,“……吾必不負陛下所托。”


    身上是繁複的國師服,紅白二色交織,華麗耀眼,眉心一點紅印,舉手投足間皆是仙風道韻。


    柳萱暗搓搓掐了一把柳賢,不敢置信,“這真的是小雪?”


    柳賢仰頭看向祭壇高處,一眼就能認出來,“是。”


    “真厲害。”柳萱感慨完,看向左邊維持笑容的柳青策,又看向官員隊伍中站位靠前的沈鈺。


    小雪,真牛!


    她還擔心小雪被別人拿捏,沒想到他一步登天,反手能拿捏所有人。


    果然,她壓對人了!!


    與她有相似心情的是龍顏大悅的皇帝,果然找對師父了!


    昨夜還做了夢,國師帶他遨遊天地,醒來後神清氣爽,這不是神仙誰是。


    迎著眾人的恭維,烏童雪全程端著,少說話少回應。


    大家都認為他是神仙,除了他自己。


    冊封結束後,皇帝先行回宮,烏童雪趁機去找大哥。


    走到大哥柳賢麵前,心裏有點忐忑,不聲不響忽然成了國師,有點難交代……


    “小雪,等下回去吃飯嗎?”柳賢給他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皺。


    態度尋常,並沒有追問亦或是擔憂。


    聽到吃的,烏童雪連忙點頭,“等下和大哥一起回去。”


    眼睛不自覺笑的彎起,放鬆下來,“大哥,我現在是國師,好像挺厲害的。”


    仔細一想,偏頭看向一旁的柳青策,笑容明媚,“比你厲害一點點?”


    柳青策從容點頭,“你比我厲害。”


    他總是樂於見到他高興的模樣。


    “走吧,先回去。”大家對於今天的主人公關注度不是一般的高,現在也還有不少人在不遠處觀望。


    隻是出於一些顧慮,沒過來。


    柳賢帶著弟弟往外走,其餘人跟上。


    柳萱一家是柳家村人在遷徙路上遇到的,因為同姓選擇加入到柳家村。


    兩家並不存在血緣關係,一年前柳賢已經讓父母請媒人上門提親,雙方交換了庚帖。


    手裏有錢,柳賢和柳萱分別買了一座宅子,比鄰而居。


    回到家中,柳賢親自下廚,於是烏童雪逮著一起來的柳青策去交流感情。


    來到給柳青策準備的房間,滿滿當當的書架給了烏童雪一點點心靈的震撼,聽說他還隻是偶爾過來住一晚交流學問。


    他在裏麵轉悠著看,沒著急敘舊。


    隨手拿出兩本來翻了翻,都有翻閱過的痕跡。


    柳青策,讀書人,名副其實!


    “你這探花郎的身份真是不摻一點水分,對你來說不過區區考試而已。”烏童雪由衷佩服,這種毅力不是誰都有的。


    他現在看柳青策自帶一種學霸的濾鏡,這麽一看,柳青策很好,格外順眼。


    “你要是想,你也能。”柳青策把書籍放整齊。


    烏童雪的學習能力也極強,不過是不喜科舉罷了。


    “不,我不能!”烏童雪慢悠悠搖頭。


    他一點也不想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頭懸梁錐刺股。


    學習的苦,誰吃誰知道。


    他隻是一隻想要賺錢的小雪狼,委實沒必要這麽拚。


    “你在找什麽?”烏童雪看柳青策的視線在書架各處打轉。


    幾本書依次被抽出來,柳青策把書放在桌上,示意他過來坐下。


    烏童雪遲疑,“你現在要學習?”


    手指在書上點了點,柳青策熱乎的嘴說出一句冷的掉渣的話:“給你的。”


    原本快要落座的烏童雪騰的一下站起,有十分不好的預感,“給我的?”


    柳青策笑容溫和,“這些,全文背誦。”


    曾經的回旋鏢紮到別人後,又結結實實紮回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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