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新來了兩個廚子,小雪要和我回去嗎?”沈鈺以淡然的姿態發出邀請。


    天色還早,烏童雪拍了拍酒壇,“把酒也帶去,我隻嚐一點,剩下的暫時留你那裏。”


    他大哥要是知道他喝酒……


    算了算了還是不帶回去了,正好去沈鈺家嚐一點點就夠了。


    真的隻是一點點,雖然這味道十分讓人陶醉。


    “我們現在就去,晚點我要回家吃飯。”


    沈鈺無有不應,“好。”


    外麵還在熱議今年進士們的風姿,即使有侍衛開路還是偶爾聽到幾次柳青策的名字。


    聽到一些言論,烏童雪差點沒繃住當場笑彎腰。


    好在沈鈺在一旁扶住他,烏童雪從他身上吸了幾口穩重之氣,總算是忍住了。


    “他們竟然說柳青策視金錢為糞土。”因為那張臉,不少人自發拯救柳青策的名聲,一時之間竟蓋過公主的金口玉言。


    可謂是什麽好詞都用上了。


    烏童雪揉了揉嘴角,眼裏是藏不住的笑意,“說的真對。”


    圓潤透亮的眼眸溫軟澄澈,光是看著就止不住的心軟,心生疼惜。


    沈鈺用手掌撐住他的腰,把他扶正,垂眸說道:“小心你的酒。”


    烏童雪立馬不笑了,抱好酒壇子。


    沈鈺如今住在一個七進院,這裏曾是一座王府,被陛下賞賜給了他。


    內裏並不奢豪,布置得頗有野趣,假山流水古樸茁然,亭台閣院帶有歲月留下的痕跡。


    一襲白袍仙氣飄然的沈鈺行走其中,倒是頗有仙神之姿。


    曾有人說他這是惺惺作態,如此做法不過是為了迎合陛下,沈鈺對此不置一言。


    “不錯,真好看。”雖然喜財,但烏童雪還是喜歡這種布置,過去他一直生活在這種環境中。


    他是生於自然的生靈,喜歡自然。


    沈鈺走在後麵,看他四處轉著看稀奇,偶爾還上手逗一逗水裏的小金魚。


    “你家真好。”烏童雪讚歎。


    “我一個人冷清,你若喜歡便常過來。”不知不覺間,他們來到一處院門前。


    “雪閣?”烏童雪仰頭念出上麵的字。


    “進去看看。”沈鈺側身示意他進去。


    裏麵有一座三層高的小樓,格外精巧,簷下墜著琉璃風鈴,屋內擺件以金銀寶物為主,雪白毯子鋪開,地上有散落的寶石、珍珠等小物件,盡顯奢靡。


    烏童雪眼睛完全看不過來,吸了一口涼氣。


    此刻,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沈鈺超級有錢!


    好想薅點走怎麽辦!!


    烏童雪站在那裏,眼裏迸發出亮光,沈鈺樂於看到他這副模樣。


    別人貪財,是貪婪。


    自己的人貪財,沈鈺總是高興的,甚至想用金銀寶物將人緊緊鎖住。


    財,他最是不缺。


    沈鈺不是覺得冷清嗎,烏童雪現在就想住下來陪他,使勁扒拉他的財寶。


    隻是想想,最後也隻是認真看了一圈這處閣樓,對他的審美表示了極大的肯定。


    簡直是照著他腦子裏的想法布置的!


    “這是給你準備的,還喜歡嗎?”沈鈺輕描淡寫地一問。


    烏童雪再一次覺得,沈鈺這人是真的大大大大大好人!


    對救命恩人的售後服務也太好了吧,他下次能不能再救他一次?


    沈鈺從來沒有開玩笑的時候,說是給他準備的就是給他準備的,烏童雪重重點頭,“喜歡!”


    沈鈺:“喜歡就好。”


    阿夜再次出現,“主子,飯菜備好了。”


    在烏童雪的強烈要求下,沈鈺讓人把飯菜送到雪閣,他想在這兒吃。


    一壇子桃釀也沒多少,烏童雪打開蓋子,在碗裏淺淺倒了一層。


    說了嚐一點就一點。


    想起沈鈺,用詢問的眼神看他,今天的他可以對沈鈺超大方。


    得到回應,把酒壇子推到他那邊。


    沈鈺也隻倒了一點,他不會搶他的東西。


    新來的廚子完全是按照烏童雪家鄉的口味做的,沈鈺還提前叮囑過一些注意事項,因此飯菜格外合烏童雪的胃口。


    高興的心情直接到達頂峰,今天真的是超開心的一天。


    烏童雪晃了晃腦袋,笑容歡快。


    臉上暈出一層胭脂色紅暈,瀲灩帶粉的眼眸明亮有神,被酒漬潤過的唇瓣紅亮水潤,覆有薄薄一層水膜在陽光下很是紮眼。


    院外的古樹上有鳥兒在嘰嘰喳喳個不停,烏童雪聽了聽,忽然問:“你要看我跳舞嗎?”


    伸手比劃了一下,“很好看,我特意學的。”


    他曾在雪中遇到過一個舞者,那時的烏童雪化做原形蹲在樹洞裏打盹,被小鳥的歌聲吵醒。


    有人在跳舞。


    真的很好看,百靈鳥為他伴唱,風雲與他共舞,舞者在肆意又自由地舞動。


    烏童雪湊過去看,結束後懷著好奇心去請教。


    在教了他幾天後,舞者離開了。


    烏童雪特意跳了一舞為他送行,舞者高興地離開了,烏童雪也很開心。


    “好。”沈鈺微一揚眉,視線從他臉上劃過,心裏生出期待。


    烏童雪沒看他,得到回應後興高采烈的起身。


    春日微涼,但烏童雪一向喜涼,依舊穿的單薄,腰身清瘦,四肢修長,難掩優越的身姿。


    雪閣內有足夠寬的空地,方便發揮。


    烏童雪走到空地中央,雙手緩緩舒展開來。


    這一刻,天空似乎更藍,白雲也停留了一瞬,新綠的草兒似乎也晃了晃嫩葉。


    下一刻,風起雲湧。


    腰肢輕擺,衣袖翻轉間是天地共鳴的伴奏,有呼嘯的風、高啼的鳥、搖晃的花、潺動的河、悠遠的鍾……


    恍若天上神仙,又若詭魅精怪、邪惡的神。


    天地伴奏,助他起舞。


    沈鈺有些恍惚,好似看到遠古之景。


    衣著繁複的大祭司在祭祀天地,錦藍色祭司袍暈出璀璨華光,烏的發、藍的衣、紅的妝交相輝映,組成一幅濃墨重彩的畫卷。


    風起,雲動,四周的死物都活過來一般,隨著他緩緩舞動。


    那是陽春三月的河岸,水光粼粼。


    柳梢青芽舒展,水碧天青,淺色鵝卵石零散鋪在河岸。


    他在虔誠起舞,祭祀天地,祈求神明降福。


    神明也好似在聆聽。


    一場小雨淅淅瀝瀝落下,是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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