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寧的表弟趕緊拉了拉父親,兩人對視了一下。


    不可能,我聽說她就一個女兒!


    東山懶得跟他們廢話,也不想聽他們囉嗦,不過他也沒有敲門,而是拿出手機發短信。


    嫂子,我是東山。


    嫂子?你這孩子沒大沒小,你跟魏蘭不是同學嗎?


    嗬嗬,叫阿姨我叫不出口。


    隨便你吧,是魏自剛讓你找我說情的吧?


    是,嫂子,今晚太晚了,我就不麻煩你了,明天白天我再來打擾你。


    你來鄰省了?


    嗯,我剛好來鄰省有些事要辦,今天才知道你們的事情,一著急沒看時間就跑過來了。


    那進來坐坐吧,我也有些話想跟你說道說道。


    不打擾吧?我怕別人說你閑話,還有你門口這三個親戚。


    你都到門口了?怎麽不早說。


    東山還沒發信息,房門已經打開了。


    東山,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快進來坐。


    楊寧手還握著把手,側身讓開進門的位置,笑臉相迎。


    東山還沒來得及把手機放進口袋裏,楊寧的表弟就擠過去了。


    你幹什麽!再往前一步我就報警了!


    楊寧惡狠狠的瞪著表弟,舅媽在後麵悄悄拉了拉兒子。


    你報啊?這是我姑姑的房子,我想進就進!


    楊寧,你別沒大沒小,我姐這房子可不是留給你的!


    就這一人一句話的功夫,院裏的聲控燈又亮起來。


    東山一把拽住楊寧表弟的衣領,猛地往後一拉,整個人退了幾步,後腰撞在扶手拐彎的位置,疼的直哼哼。


    幹什麽你!兒子,你沒事吧。


    楊寧舅媽連忙扶住兒子的胳膊,一臉關心的給兒子揉揉腰。


    東山走過去進了房間,楊寧也一把關上房門。


    門外又嚷嚷了一會,就偃旗息鼓了,不得不說,楊寧這冷處理的辦法還真不錯。


    嫂子,這麽晚了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


    讓你見笑了啊,我這過得是什麽日子,家裏不像家裏,外麵不像外麵,老公搞外遇,娘家掙房產,真是活成了一個笑話。


    嫂子,話也不能這麽說,他們欺負你,說明你善良,但是善良不是懦弱,你可別怕他們,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我最近會在這邊待一段時間。


    行,有你這話,嫂子就放心了,不過他們也不敢怎麽樣。


    楊寧去給東山泡茶了,東山也起身在房間裏轉了一圈。


    要說楊寧父母那個年代,能分到這樣8、9十平分,兩室一廳的房子,也算是單位有良心了,說到底,那個年代的人還是要淳樸很多,不像現在。


    現在的領導們恨不得一家一棟樓,職工們都分到地下室才好呢,可惜呀,過去的時光,終究是回不來了。


    人的貪念,一旦打開了,就無法再閉合。


    東山,我聽老魏說你愛喝龍井和金駿眉,這兩樣茶家裏都沒有,我隨身帶的普洱,你嚐嚐,味道也不錯。


    行,謝謝嫂子。


    你這孩子,怎麽總叫我嫂子呢。


    主要是我在你們兩口子身上,實在是找不到年齡差,總覺得大家差不多大。


    那是魏自剛吧,那混蛋50歲的人了,成天打扮的跟發情的公狗一樣,就知道撩騷,以前我都讓著他,由著他在外麵玩,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全國也難找到我這麽寬宏大量的老婆吧?


    東山本來想說自己的老婆也不錯的,還沒張口,楊寧的話就跟上了。


    我聽老魏說了,你也不是什麽好鳥,結婚的時候還是兩個老婆。


    東山……


    過去的事情,也可以說是我對他的彌補,現在小三都懷孕了,我看了那些照片,眼看就要生了吧?你讓我怎麽忍得下這口氣?將來這個孩子要慢慢長大的,你說,他和別人睡了,我頂多被人看不起,他睡一次,別人就罵我一次,過後就忘記了,現在這個孩子的出現,我是要背負一輩子罵名的。


    外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全憑腦補啊,唾沫星子淹死人,可誰猜不到是我這個原配霸占著魏太太的位置,逼著老魏去母留子?你說我不離婚還能怎麽辦?讓小三住進家裏?那我這後半輩子就更別想抬頭做人了!


    東山被說啞巴了,仔細琢磨琢磨,他都無言以對。


    東山,嫂子也好,阿姨也罷,我覺得你應該能聽懂我的話,設身處地的想想,你的兩個老婆,哪一個心裏不委屈?你想過她們的委屈嗎?你們這些狗男人,都是一丘之貉,隻圖自己開心,恨不得天天當新郎,夜夜換新娘,可那些新娘怎麽辦,跟過你們,生兒育女以後,還怎麽嫁人?怎麽麵對將來長大的子女?


    這時候,東山才知道什麽是有口難言,什麽是心裏有一萬隻草泥馬在奔騰。


    魏自剛這個賤男人,給自己弄個這活,一下子把東山對王月和韓雲的歉意,全都勾出來了。


    想到自己的女兒依菲慢慢長大,還有韓雲將來要麵對的靈魂拷問,東山覺得此時此刻,隻有剖腹自盡才能對得起韓雲,對得起王月,才能韓雲有合理的解釋給女兒,也隻有這樣才能撫平女兒和母親的創傷。


    是,他確實是沒有想這麽遠,他一直以為,他們能相親相愛,把他和王月的女兒好好撫養長大,這就是最好的結果,卻沒想到女兒終究要長大的。


    王依菲將來會問,為什麽爸爸姓東,媽媽姓韓,爺爺卻姓王,這是什麽他媽的家庭組成啊。


    東山煩躁的揉了揉頭發,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東山,你運氣不錯,至少王月為了救你去世了,將來還有個好的理由,可我們呢?魏蘭跟你同歲,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比她小了20多歲的孩子,你說我怎麽跟她解釋,說她爸不要臉,搞外遇,養小三,私生子?那這個孩子長大呢?讓她們姐弟成仇?讓他一輩子背著私生子的罵名?


    楊寧擦了擦眼淚,端起茶杯的手有些發抖,茶到嘴邊的時候,一滴眼淚咚的一聲掉進茶水裏。


    東山看在眼裏,實在是連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隻好用喝茶掩飾自己的尷尬和慌張。


    這一喝才發現,楊寧泡的這個普洱茶這麽濃,這麽苦。


    嗬嗬,苦吧,這就是我現在的心情。


    嫂子,對不起,我就不該來,魏自剛這混蛋把我坑死了,今晚你的話讓我受益匪淺,我得好好消化消化,明天白天我再過來拜訪,這個茶太濃,你也別喝了,影響睡眠的。


    東山實在是坐不住了,也沒臉坐著了,起身的同時,接過楊寧手裏的茶碗,順手把茶水倒進茶盤裏。


    家裏有地方住的,你要是還沒安排住的地方,留在這也沒事。


    還是不了吧,我臉皮厚無所謂,不能讓人誤會嫂子的清白。


    東山堅持要走,楊寧也沒有多說什麽,起身送他到門口,出來的時候,楊寧娘家那些人已經走了。


    嫂子,你回去吧,明天我讓人過來給你換門換鎖,我在這邊也有房子,要是這裏住的不安全,你可以搬過去我那邊住,反正我一直住酒店的。


    嗯。


    楊寧也打算換門換鎖了,隻是自己找不到工人,很多年不回來了,難保誰還有他們家的鑰匙,萬一出點什麽不該發生的事,恐怕她這後半輩子,真的難做人了。


    東山願意幫忙,她也不會推辭,至少東山她願意信任。


    路上,東山一邊開著車,一邊想著楊寧說的那些話,字字珠璣,每一個字都把魏自剛,也把他這樣的男人,剝了個精光。


    剛剛談話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赤裸裸的站在楊寧麵前,心裏除了羞恥還是羞恥,除了罵自己卑鄙,還是罵自己卑鄙。


    恍恍惚惚,從南城開發區回到落腳的酒店,已經9點了。


    這一趟倒是沒白跑,餓了,就近在樓下的步行街溜達溜達,覓食。


    雖說步行街就是這老幾樣,可能全國都差不多,但是這種人間煙火的氣氛卻真的很吸引人,不管走到哪,東山都喜歡去這樣的地方逛吃逛吃。


    吃飽喝足,開始往酒店走,其實最讓東山鬧心的,還不是楊寧的事情,而是怎麽和對門的高麗妹妹搭訕。


    有些事情看起來很簡單,好像厚著臉皮敲敲門,隨便聊兩句,約出去吃頓飯就行,事實卻不是這麽回事。


    正常女人,哪有隨便搭兩句話就跟著男人亂跑的,除非是腦子不正常那一類的,再或者有什麽難言之隱,確實很缺男人。


    那三個女人,隨便看哪個都不像這麽回事,尤其高麗女人天生就有一股子倔強、智慧的神態掛在臉上。


    而且,在東山眼裏,從來也沒有看輕過任何一個女人,不論年齡,不論長相,不管是不是他喜歡的那一類,他都不曾看輕過誰。


    當然了,有些人確實值得鄙視,但不是輕視。


    因為女人的複仇能力遠遠超過男人,女人對仇恨的概念也比男人要深的多。


    有時候,他就覺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君子,其實是說女人的。


    古人怎麽想的,他真不知道,也沒工夫去猜測,估計專家們說的是對的吧。


    東山站在電梯門口,稍作等待,電梯到了。


    就他一個人,東山習慣性靠最後麵站,給自己留出反應空間,電梯門快要關上的時候,突然一隻白皙的手攔住了緩緩移動的門。


    這隻手明顯是一個男人的,骨節清晰的無名指上鑽戒特別醒目。


    東山下意識摸向自己的鑰匙後,第一時間套在手上。


    就這分分秒秒的功夫,電梯裏進來一男一女,女人長發垂在麵前,整個人被掛在男人肩頭,一身灰色西裝套裙多少有些淩亂,女人此刻腳步虛浮的厲害,尤其是左腳尖,幾乎是拖著地走的。


    男人比女人要高大許多,一身黑色西裝,深藍色領帶,典型的職場精英裝扮,奇葩的是,大晚上的,他卻戴著一副墨鏡。


    兩人身上一陣陣酒氣,濃鬱的充斥著小小的電梯。


    東山在最後麵站著,觀察了兩人一會,也沒在意。


    他們也沒人按電梯,可能也在15樓,男人的一隻手在女人的臀部,另一隻手在前麵攔著,怕她跌倒。


    東山心裏浮起兩個字,撿屍。


    正思考著是不是要幫這個女人一把的時候,他一低頭,女人腳上的高跟鞋應該是昨天他送給慧雅的吧?


    但是鞋這種東西,畢竟是屬於商品,他可以買,別人也可以買,遇上同款根本就無可厚非,他也沒理由隨便就張口去打聽。


    頂替很快就到了15樓,一對男女好像沒有下去的意思,東山也不磨嘰,從旁邊繞過二人,想要徑直走出電梯。


    突然,在他跨出電梯的瞬間,女人的左手抓住了他的右手,東山疑惑的回頭看著自己的手。


    那個男人也機敏的發現了女人的小動作,越發摟緊了女人的左肩,想讓她鬆開東山的手。


    東山也以為是一場誤會,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卻被女人死死攥住。


    女人的骨節開始泛白,指甲掐進東山的皮膚裏,一陣刺疼讓他變得清醒了許多,不出意外,這個女人是想要求救,隻是她一直不曾抬起頭來。


    哪怕說一個字也行,東山也好出手相助。


    對不起先生,我太太喝多了。


    男人開始使勁拽住女人的左臂,女人感覺手指正在逐漸滑落,掙紮著兩隻手一起握緊東山的右手。


    東山敏銳的看到女人的雙手,根本沒有婚戒。


    東山抬起左手一把推向男人,男人的重心和注意力都在女人的手臂上。


    冷不防被東山這一把推的踉蹌幾步,撞在電梯上。


    女人的身體失去支撐,雙腿發軟向著東山的方向倒過來,兩隻手卻還是死死握著他的手。


    東山一把接住女人,攬在懷裏。


    她不是你太太,識相點現在滾,不然我就報警了。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就恢複平靜。


    你放開我太太,要不我就要報警了!


    東山沒理會她,帶著女人退後幾步,男人嘴上叫囂著,卻不敢追出來,隻是不停用手擋著電梯門,雙方就這麽一直對峙著。


    報啊?你再不報警,等下我就把你打成dn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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