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你不用管,告訴你丈夫東山,他不來,他的嶽母就看不見明天的早報了!


    我老公不在省城!有什麽事你對我說!


    王月突然聽不見了母親的聲音,心裏馬上就猜到發生了什麽。


    跟你說?也行啊!西山廢鋼廠!你自己來,要是報警,別怪我下手太快!


    李建華說完就掛了電話。


    怎麽了姐姐?


    韓雲也聽見了電話裏的呼救聲,聽出是王月媽媽的聲音。


    雲雲,你照顧好寶寶們,我要出去一趟,你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


    王月說完馬上跑去開車,韓雲看著疾馳而去的王月,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略作猶豫,還是覺得什麽事都應該先讓老公知道,馬上給東山去了電話。


    東山剛上車,王家周圍安排的保鏢也給他打電話了,告訴他王月往西山方向去了,王月也是猜到了保鏢會及時跟東山聯係,雖然老公趕不到,有保鏢跟著,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


    王月上次被綁架,就是關在這裏,現在臉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利索,眼眶還是腫的,輕車熟路,很快就到了北門口,她停車等在路邊,直到看見保鏢的車,才轉身從大門下麵鑽進去。


    隻是王月沒想到,李建華會有槍,而且她趕到的時候,剛好目睹了李建華用石頭砸死司機的全過程,頓時整個人都嚇傻了。


    王月穿的球鞋,人又輕快,走路跑步沒有聲響,李建華再度舉起石頭的時候,才發現有人盯著自己。


    你就是王月?東山的老婆?王芷蘭的女兒?


    是,是。


    王月還在愣神當中,半天還不了神。


    保鏢在圍牆上已經看清裏麵的形勢,王月被李建華帶到王芷蘭身邊,兩人都被綁起來,最重要的是李建華手裏有槍,而且單看李建華的腰身,就能看出來他是一個練家子,很可能是軍人出身。


    東山得到這些消息,知道李建華遲遲沒有動手,肯定是想等自己過去,替他兒子報仇,但是如果他現在就進去,隻能一命換一命,不劃算。


    李建華,我就是東山,想找我就爺們一點,把兩個女人放了。


    李建華看著陌生來電,一時也拿不準對方到底是不是東山。


    爺們?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


    想見到我就放了她們,不然你永遠也見不到我。


    哈哈,大不了我殺了她們再慢慢找你!


    你可真逗,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嗎?殺了人你就更跑不了了!


    你!我最多放一個,你自己挑吧!


    放月月走!東山放月月走!


    王芷蘭聽得清清楚楚,都說為母則剛,不管平時多麽冷血無情,危急關頭,她還是要保護好自己的女兒,就像王月敢冒死來救母親一樣。


    不!東山,救我媽!先救我媽!


    哈哈,你聽見了吧?你來選,你要誰死?


    東山真的很難選,如果沒有意外,怎麽選都好,最終的結果還是會皆大歡喜,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有閃失,母女倆不光會自責,恐怕他也再難求得原諒。


    東山,聽媽的,一依還小,離不開月月!


    老公!你必須先救媽!你不要讓我餘生都恨你!


    東山被王月的話震住了,一時失了方寸,根本聽不清電話那頭都說了什麽。


    我選,我選我媽!但是你不能傷害我老婆,我媽出來我就進去!


    電話掛斷了,李建成惡狠狠的看著王芷蘭,沒想到機關算盡,還是讓王芷蘭逃了,卯足了勁,對著王芷蘭一頓拳打腳踢,王月不能眼睜睜看著母親被人施虐,撲到母親身上。


    李建成發泄夠了,讓王芷蘭自己往外走。


    東山不知道自己的丈母娘和老婆又被人揍了,在外麵忙著安排保鏢,讓保鏢確認嶽母安全就報警,另外要第一時間送嶽母回王家老宅。


    看著嶽母一臉狼狽,滿身傷痕,內心的怒火一下就被憤怒點燃,東山從保鏢手裏拿過3把匕首,轉身進了鋼廠。


    李建華何其狡猾,始終躲在暗處,直到東山解開王月,確定沒有別人進來,他才慢慢從草叢裏鑽出來。


    放我老婆走!我陪你在這玩!


    哈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以為這是哪裏?


    東山小聲提醒王月,他可以重生,讓她保護好自己,王月艱難的點點頭,她怕有意外發生,萬一重生不了怎麽辦!


    東山猛地一把推開王月,王月踉蹌幾步倒在地上。


    李建華見情況有變,馬上拔槍扣動扳機。


    啪啪啪!三槍過後,東山應聲倒地,李建華腹部被匕首紮中,但由於他偏胖,腹部脂肪較厚,匕首沒有血槽,沒流多少血就止血了。


    東山在第二聲槍響時就已脫離了身體,眼見著自己的身體向後倒飛而去,第三顆子彈應聲而至,東山一個箭步,直接重生了,抬手又是一把匕首直刺李建華胸口。


    李建華都懵逼了,明明已經連中三槍。


    王月在李建華開槍的同時就嚇得捂住耳朵,驚恐的尖叫起來,聲音還沒散開,卻見東山已經好端端的丟出匕首……


    王月又驚得捂住嘴巴。


    李建華被第二把匕首刺中,緩過神來馬上再次扣動扳機,東山不敢躲,丟出匕首的同時也直奔李建華而去,剛跨出兩步,又是兩槍打中胸口,東山應聲向後跌倒,頓時感覺眼睛裏的天空被血紅色覆蓋,口腔鼻腔都被濃稠的血腥味充滿。


    血水倒流進氣管,每咳嗽一聲都有徹骨的疼痛在刺激著自己,血水從口鼻流出,又流進耳廓。


    王月沒想到東山的重生失效了,馬上就朝他撲過去,李建華被匕首刺中內髒,血壓急速下降,本想逃離的時候,瞥見了王月的動作,本能的以為王月是想刺殺他,抬手對著王月的方向開了一槍。


    王月本就輕盈,被子彈帶飛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東山脫離身體的一刻,剛好看見王月被擊中,不顧一切向王月跑去,卻不小心碰到自己的身體,頓時重生過來。


    東山猛抽幾口冷氣,抬眸就看見李建華正驚恐的看著自己,東山剛要起身,就聽見砰砰砰的槍聲從身後傳來,李建華剛舉起槍就被打成了篩子。


    東山顧不上其他的,連爬帶滾撲向王月,一把抱起王月嬌小的身體,不停的晃動,奈何王月早已涼透,連一句話也沒有來得及說,一聲再見也沒有留下。


    東山跪在地上,無助的看著天空,一片片雪花緩緩飄落,擋在了他的鏡片上,就好像上天也不好意思讓他看著自己,怕他質問自己。


    東山欲哭無淚,滿腔的憤怒,滿心的悲憤,想要哭,想要喊,卻發不出聲,隻覺得整個身體都充滿了力量,偏偏使不上力氣,身邊有人不停地朝他招手,晃動他的肩膀,也有人想要把他懷裏的女人抬上擔架,可他就是沒有動靜。


    良久,噗!一口鮮血從東山口中噴出,一群醫護人員慌忙把他抬上救護車。


    東山躺在救護車裏,側頭就看見一米外沉睡著的王月,她就是睡著了,還沒有離自己而去,醒來一切都會好的,他們還要再生一對雙胞胎,他們還沒有舉行婚禮,一依和一菲還沒有過周歲生日,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沒有做,還有公司,還有錢。


    東山昏迷了5天,任誰也無法把他叫醒,韓雲早已哭腫了眼睛。


    一依好像能感受到母親離開了自己,王月出事的那一刻,一依突然心率失常,短短2分鍾時間就失去了生命跡象,醫療團隊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把小一依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韓雲眼看著一依心跳停止,整個人頓時就崩潰了,一直以來支撐著她的那根弦徹底繃斷了,韓雲也是在醫院醒來的,就在東山旁邊的床位。


    王芷蘭並沒有離開鋼廠,她勇敢的帶著王陽和警方返回現場,留給她的卻是親眼看著女兒死亡,親眼目睹女婿悲憤交加,王芷蘭痛苦的捂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臉,無聲的哭泣,最終也哭暈在當場。


    王芷蘭和韓雲相繼醒來,家裏除了老太太,其他人都在桃園三巷籌備葬禮,老太太經不起折騰了,最疼愛的孫女、重孫女雙雙殞命,怕不是會一下就要了她的老命,所有人都瞞著她,隻說東山帶著一家人出去旅遊了,怕她孤單,留著一菲陪伴左右。


    韓雲本想哀求王芷蘭,留著王月的遺體,讓東山醒來再看最後一眼的。


    王芷蘭沒有同意,王月中槍的部位,剛好在臉部,她不想讓東山記起她死亡時的樣子,她希望在東山心裏,王月永遠像以前一樣漂亮。


    韓雲是代替東山去參加的葬禮,李家敗北,王家問鼎省城第一家族,葬禮當天全城哀悼,殯儀館超規格放了99響禮炮,省城各行各業能排的上號的,全都來了,很多是自發的,王家並沒有發訃告也沒有特意邀請誰。


    韓雲堅持要讓東山到場,她始終推著東山的輪椅,一直陪在王月身邊,她不想他留下遺憾,也不能讓王月有遺憾。


    東山是王月葬禮後第三天醒來的,他並不是昏迷了,也不是失憶了,他就是不想醒來,在夢裏,王月陪他結婚、生子、相夫教子,兩人甜甜蜜蜜,相扶到老。


    夢裏的時間過得太快了,東山抓不住那些流失的時間,匆匆忙忙兩人已經年過半百,王月的身體不太好,好在女兒們很乖巧聽話,各自也都有了和睦的家庭,每逢節假日都回來看望他們二老。


    壞事情也不少,東山年輕時招惹的那些狂蜂浪蝶,現在老了老了,還不省心,隔三差五弄出個私生子、私生女,氣得王月天天忙活著做親子鑒定,定來定去也沒有一個貨真價實的,每次吵架隻能吵一半,王月總咽不下這口氣。


    一輩子打打鬧鬧,兩人不但沒有打散了,反而越打越親熱,轉眼就是滿頭銀發,身體一直很好的東山反倒坐上了輪椅,艱難蹣跚幾十年的王月反而挺直了腰杆,每天就這麽推著老伴,走走逛逛,看看停停,不知不覺天空飄下大片的雪花。


    東山仰頭看向上天,一片雪花擋住了他的鏡片,王月涼涼的小手,放進他的手心,東山有些感慨,覺得這一輩子還有很多話沒有對妻子說,張了張嘴。


    老伴兒,我到時間了,該走了,你可要保重啊!


    有人覺得,愛一個人就要死在她後麵,護送她一生一世。


    有人覺得,愛一個人就要死在她前麵,不忍看她悄然離開這個世界。


    也有人覺得,愛一個人就要生死相依,同生共死,一起見證世間繁華,一起告別市井煙火。


    王月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老伴,眼淚無聲的滑落,平靜的陪著他,送他走過人生的最後一程。


    東山看見了自己的葬禮,王月和韓雲沒有哭鬧,女兒女婿們操辦的很好,沒有讓她們的母親勞心勞力,隻是王月坐在他曾坐著的輪椅上,而他自己則平靜的躺在棺木裏,他甚至聽見殯葬人員小聲交談,說是焚化爐已經就緒了,等來賓走完這一圈就可以送進去了。


    東山給自己的一生畫上了圓滿的句號,這一生他走完了,陪著王月,王月陪著他走完了,很幸福很美滿,臨死前他許下心願,希望來世還能和王月結為夫妻。


    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裏,漆黑的病房裏,他能感覺到隔壁床睡著的是韓雲,讓他很安心,別的他不想知道。


    東山悄悄下床,走到窗前,外麵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天地,聽不到動靜,他不是忘記發生了什麽,而是想不起來發生過什麽,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清晨,韓雲像往常一樣,早早起來給東山接小便。


    當的一聲!搪瓷的夜壺掉在地上,東山在窗邊轉身,看著愣在當場的韓雲,朝她張開懷抱。


    嗚嗚嗚!


    韓雲小跑著撲進東山懷抱裏,除了哭,委屈的哭,痛苦的哭,放肆的哭,她什麽也做不了。


    韓雲樂極生悲,哭暈了,醫生診斷沒事後,留著東山陪她休息。


    王家老老少少全來了,東山莫名其妙的看著這些人,搞不清他們是在悲傷什麽,是悲傷韓雲,還是悲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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