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現在後繼無人,一時之間不會再起風波,王家也都在各自的崗位上龜縮起來,暫避鋒芒,省城一時間各方勢力暗流湧動,形勢不容樂觀。


    王月的奶奶身體越來越差,人老了,話也變多了,尤其是心愛的小孫女剛剛經曆了王家的變故,現在更是迫切想要見到孫女,每天至少一個電話。


    初八這天,老太太在電話裏直說想孫女了,希望王月過完年能回去住幾天,但是王月想帶著東山和韓雲一起,主要還是怕家裏又給她介紹什麽相親對象。


    姐姐是怕你走了,老公就被我獨占了吧,嘿嘿,放心我每天晚上都會替姐姐伺候他一次的。韓雲調笑著王月。


    我哪裏是這個意思啊,我隻是想帶你們回去見見家長。王月有些臉紅,說出來的話幾乎隻有自己能聽見。


    那就更不行了,姐姐,我們三個的荒唐事,是因為你大度,容得下我,如果你家長輩知道了,我們肯定會被拆散的,還是你和老公回去吧,我剛好可以留下來看家。韓雲抱著王月,避免被他倆看到自己心裏的失落。


    不用的,桃園的房子不是還在嗎?我們白天去奶奶家,晚上回去住就好了,再說了,我可不想把韓雲這麽乖巧的妹妹留在家,萬一下次去妹妹家也把我丟在外麵怎麽辦,我不同意!王月撒嬌的看著東山。


    那就這麽定了吧。東山很喜歡王月的決定。


    姐姐,其實我已經沒有家人了,你不用怕。韓雲有些傷感,每次過年她都是強顏歡笑。


    妹妹,你當然有家人,我們就是你的家人。王月拍著韓雲的背。


    一行三人回到桃園的房子,自從東山出事離開以後,王月每天都把自己鎖在這個大房子裏,每日以淚洗麵。


    可是偏偏東山走的時候,清理了他所有的痕跡,讓王月一度覺得自己被拋棄了,一點念想也沒有給自己留下。


    再次回到曾經的愛巢,三人各自心裏都有不同的漣漪。


    次日一早,三人黑著眼圈起床,一番梳妝打扮,韓雲熬了粥,煎了雞蛋,隨便搞了個小菜,吃喝完畢,開著王月的皇冠去了王家在北環的老宅。


    路上經過雙子樓,三人都沒有言語,但是內心的波瀾早就溢於言表。


    難怪王月說有辦法幫東山當上男模的,哪怕他真的差的太遠了,原來是雙子樓就在王家的範圍內。


    老公,你是在哪裏抓到那個女人的?韓雲突然想到自己的新年禮物。


    哦,就是在這裏啊,我趕到的時候剛好碰上她。車剛好駛過雙子樓西側的員工通道,東山用下巴指指門口的方向。


    王月在後排,懶洋洋的抱著韓雲,手指在韓雲半露的酥胸上來回畫圈。


    這小丫頭,你怎麽搞的,越來越大了。王月調笑著韓雲。


    哎呀,姐姐你說什麽呢,我讓你吃木瓜你又不吃,現在又嫌棄我。韓雲佯裝生氣,在王月的胸口抓了一把,嘻嘻笑著。


    東山從後視鏡看著兩人打鬧調笑,隻覺得自己的末梢神經都有些繃緊了。


    王月趴在韓雲的耳朵上輕聲耳語,東山在後視鏡裏看到了,有些不明所以。


    啊?這樣不好吧?韓雲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王月。


    妹妹,你就聽我的吧,保準過關。王月不容置疑的說道。


    你們在說什麽呢?能不能告訴我?東山急不可耐,以為她倆又商量出什麽刺激的情趣了。


    不行,老公,待會到家你就知道了,如果現在告訴你,估計就不管用了。王月故作神秘,又胸有成竹。


    北環的別墅並不多,王家的別墅在最後麵,如果按北環的坡度來說的話,應該算是高高在上了,別墅的設計中規中矩,沒有什麽浮誇的造型,隻是有山有水、有花有鳥,亭台樓閣,應有盡有。


    東山等在客廳喝茶,王月帶著韓雲去見奶奶。


    茶是龍井茶,他不懂,也不會品,用了青花瓷蓋碗,東山沒有這麽喝過,但是電視裏見過,學著濾了濾茶葉,壓著碗蓋輕吸了一口,清香淡雅。


    中堂上掛著一幅猛虎下山的彩畫,旁邊的印章東山看不懂,裱畫的時候又堪堪留下了配文的位置,字跡有些潦草,東山隻認出民國和陳這三個字。


    兩邊的上下聯,字跡蒼勁有力,沒有落款,但是筆跡明顯和畫上的題詞出自同一人之手,有了字畫的映襯,整個牆麵顯得恢宏大氣,氣場強大。


    中堂下麵是一個相框,黑白照片上一個50來歲的男人,滿臉褶皺,眼神犀利,雖然蒼老卻有著一股堅毅,是戰爭留下的堅毅,老人戴著五角星八角軍帽,照片隻到肩膀位置,身上穿的應該是一件舊軍裝,沒有領章和肩章,看不出軍銜,不過這照片放在c位,顯然就是王家老爺子,王爺爺的遺照。


    沙發四周全是綠植,除了萬年青、鐵樹和君子蘭,別的東山不認得。


    奇葩的是,客廳是沒有門的,整個南牆全部是開放式的,隻有一個巨大的魚缸對著假山,假山又對著大門。


    魚缸裏的錦鯉色彩斑斕,看見有人靠近,卻毫不避諱,反而蜂擁而至,一大群魚擠在一起,東山趕緊踮起腳,貼著魚缸把手伸進水裏,魚兒們張著圓圓的嘴巴親來親去。


    旁邊有魚食,喜歡的話可以適當撒進去一點,它們會更喜歡你。魚缸對麵站著一個穿著黑藍色夾克的男人,眉宇間有王陽、王月的影子。


    男人雙手插在褲兜裏,衣服的前襟微微岔開,裏麵是雪白的白襯衫,皮帶、西褲、黑皮鞋,東山感覺自己好像是進了辦公樓,迎麵碰上了一個什麽領導一樣。


    不明身份,東山不敢貿然打招呼,隻是嗯了一聲,從旁邊掛著的陶罐裏,捏了一點點魚食撒進魚缸,瞬間水花四溢,噴了東山一臉,東山想看看魚到底有沒有在吃魚食,彎腰貼著魚缸邊擦眼鏡邊轉到魚缸後麵去觀察。


    爸,剛才我去單位接你了,門房說你開車走了。王陽剛剛回到家,就看到父親在魚缸旁看著自己心愛的錦鯉。


    嗯,我先上樓去了,飯好了叫我。男人轉身走上樓梯。


    東山這才明白,原來這就是王月的父親,難怪他們三個有些相似。


    陽哥,你回來了?剛才是你父親啊,嚇得我不敢亂打招呼。東山看著男人走了,才繞過魚缸跟王陽打招呼。


    啊?東山,魚缸裏的魚食是你放的?王陽有些詫異。


    是啊,剛才你父親說,喜歡的話可以少放一點點。東山不明所以。


    暈,我父親從來不許別人碰他的魚,每天隻有早上和晚上他親自喂魚,王月那麽哭鬧都不行,你這還是第一個。王陽有些想不通。


    這,我不知道啊,下次我不喂了,估計你父親是看我沒有見過,所以網開一麵吧。東山也有些手足無措,更是下定決心說什麽再也不喂了。


    老,哥,你回來了?東山,奶奶叫你上來。王月剛要叫老公,想了想現在的環境,趕緊換了稱呼。


    王陽沒有說話,點頭示意了一下,剛才妹妹叫的第一個字,他聽的清清楚楚,現在他實在是有些頭疼。


    東山上樓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紅著臉的韓雲,兩人對視一眼,東山拋去一個飛吻,以示安慰。


    王月拉著東山的手敲門,並無回應,然後推門進去。


    東山看著對麵沙發上坐著的老太太,有些拘束,垂著手不知所措。


    老太太白發蒼蒼,一頭短發泛著銀光,兩手拄著拐杖坐在沙發裏,略微有些駝背,並沒有東山現象中的雍容華貴,隻有一股老態龍鍾之氣,老人是30年代生人,看氣色並不像有重病的樣子。


    東山,快叫奶奶。王月挽著東山的手臂,深深的卡住他,好像怕他跑了。


    奶奶好。東山沒有奶奶,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該做些什麽。


    月月啊,你先出去,我跟東山聊聊。老太太想跟東山單獨聊一聊。


    不嘛,奶奶你不許欺負他。王月跑過去坐在老太太的沙發扶手上,撒著嬌。


    好吧好吧,但是我說話,你不許插嘴。老太太嚴肅的看著王月。


    王月馬上用手捂住撅著的小嘴上,像是在保證絕不插嘴。


    東山呆呆的看著這個跟在自己身邊完全不同的小姑娘一樣的女人,她現在的表現,著實把他嚇了一跳,如果平常也這麽能撒嬌,恐怕自己早就被吸幹了扔進博物館了吧,下麵一定還有一個標簽,寫著,人類幹屍標本。


    東山?是吧,奶奶有幾句話想對你說。老太太語速不快,聲音不大,氣場卻很強。


    奶奶請講。東山恭敬的鞠了一躬。


    嗯,我這個孫女啊,從小就嬌生慣養,有很多壞毛病,你要多擔待。老太太吐出一口濁氣,慢慢說著,一隻蒼老枯瘦的手輕輕拍著王月的手背。


    沒有沒有,姐姐很好,對我很照顧。東山看著淚盈盈的王月,趕緊否決老太太的看法,生怕她再說王月的不是,王月就要哭出來了。


    姐姐?你喜歡叫她姐姐啊?嗬嗬,年輕人真是有意思。老太太笑著搖搖頭。


    那她的那個,剛剛那個。老太太不太好啟齒,想要暗示東山自己說。


    東山不明所以,一臉疑問的看看老太太,又看看王月,可王月還在失神當中,根本沒注意他眼神裏得詢問。


    咳,就是她的那個女朋友,韓雲那個小姑娘,你不會不知道吧。老太太發覺眼前的小孩並不知道孫女和那個姑娘的事情。


    我們老了,月月又從小任性,家裏對她虧欠不少,所以在這方麵,我們不想強求什麽,但是主要還是看你們能不能互相理解。老太太歎了口氣,看向孫女的眼睛裏滿是寵愛。


    哦哦,我知道知道,隻是沒想到您會問我這個問題,姐姐想要做的,我都支持,我能理解以前的事情對她是一種打擊,所以我不希望她有壓力。東山這才明白,剛剛王月帶著韓雲來是怎麽介紹的了,反正她倆的關係早已超越朋友、閨蜜的範疇了,這麽說也不過分。


    嗬嗬,你們年輕人的世界,我是真不懂,不過,既然你選擇了接受,那就要堅持下去,不要辜負月月對你的一片真心,我想她遲早能走出困惑,踏踏實實跟你過日子的。老太太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三個人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又不是舊社會。


    隨後東山坐在一邊,看著王月和奶奶膩歪著聊了一會,直到王陽上來叫吃飯,幾個人才一起下樓了,不過王月是挽著韓雲走的,王陽在最前麵,東山在最後麵,想想剛才老太太說的話,再看看王月和韓雲的親密,心口有點堵,怎麽吃自己老婆的醋了?


    菜色很足,一頓飯吃的王月眉飛色舞,一道道菜給東山和韓雲介紹,一個勁給韓雲夾菜,東山不敢怠慢,主動給王月夾菜,老太太詫異的看著這個奇怪的循環,最終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飯後,王陽叫王月去聊天了,東山和韓雲待在房間裏,兩人不敢逾矩,各自窩在沙發裏看書,隻是悄悄地眉目傳情。


    咚咚,敲門聲響起,東山趕緊起來開門。


    東山,韓雲也在,那你跟我到書房聊聊吧。王月的父親沒想到王月自己跑了,把閨蜜和男朋友單獨留在這裏,瞬間有些尷尬。


    東山悄悄回頭看了眼韓雲,乖乖跟著王父去了書房。


    坐吧,那個李成……王父泡著功夫茶,身份不同,很多話是不能說完的。


    哦,叔叔,沒有這個人。東山心領神會。


    嗯,年輕人有膽色,現在在做什麽?有沒有自己喜歡的事業?他繼續問。


    我還沒有畢業,至於做什麽,我還沒有想過。東山並沒有聽出來提拔的意思。


    畢業隻是時間問題,現在王家的情況並不樂觀,能給你的幫助很少。王父挑明想要提拔東山。


    叔叔你不用這麽客氣,我手裏還有點點錢,足夠我們折騰了,如果將來真的有什麽需要,我一定會開口的。東山連忙拒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沒人幫你,你失敗了就失敗了,有人幫再失敗了,那肯定是要被人鄙視的。


    王父也沒有強求,對小夥子的拒絕他顯然是沒有料到,不過猜想他也是對自己還沒有信心和定位,以後會好的。


    叔叔對不起,剛才我不知道你的魚不讓碰的,下次不會了。東山突然想起王陽對他說的話,連忙解釋一下。


    嗬嗬,沒關係,我平常是不許他們亂動,他們都調皮慣了,我怕他們把我的魚抓出來燉了,你喜歡的話,隨便玩,如果有地方養可以帶回去幾條。王月父親提到魚果然神采飛揚。


    攀談之際,王月的母親推門進來了。


    老王,中午省裏有個會,耽誤了,怎麽樣母親沒事吧。王母一身灰色西裝,齊耳短發,無比幹練,手裏隻拿著一把車鑰匙,進門直奔書架的鑰匙簍。


    嗯,媽沒事,這個是東山,你們聊聊,我去跟媽說一聲。王父說完抬腿關上門出去了。


    阿姨好。東山打從王母進門就站起來了,頷首而立。


    嗯,你好,中午吃飯沒有趕回來,很抱歉,中午的飯菜還合胃口吧。王母看了看麵前有些拘束的小夥子,一身官威瞬間消散。


    沒事沒事,中午的飯菜很好了,其實我們平常吃飯很隨意的。東山趕緊解釋。


    你們,你們同居了?王月母親黛眉微蹙,像極了王月愁眉不展的樣子。


    啊?這個……東山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王月母親揉了揉太陽穴,歎了口氣。


    你先坐吧,我不知道你們有多相愛,但是我很感激你為王月做的一切,另外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答應。王母有些無可奈何。


    您盡管說。東山感覺後背全濕了,呼吸都有些紊亂。


    無論如何一定要做好措施,千萬不能懷孕,你們都還小,將來的事說不準,我很高興你願意為她負責,但是還是要考慮長遠一點,女人一旦流產傷害不可估量。王母是高級知識分子,又有豐富的官場經驗,思維非常迅捷,對於熱戀中的年輕人,她首先想到的並不是拆散或者警告,而是措施。


    好的阿姨,我會注意的。東山含糊的回答著,其實他並不知道什麽是措施,但是他知道韓雲因為流產而喪失了生育能力。


    媽,你回來啦,怎麽回來都不看我一眼,就知道找小夥子聊天啊。王月趕來救駕,猛撲過去抱住媽媽就是滿臉亂親。


    哎呀,好啦好啦,你們出去玩吧,吃完晚飯再走。王母推開王月,寵溺的看著和自己一樣高的女兒,心裏是又開心又生氣。


    王月趕緊轉身扣住東山的手指,頭也不回的跑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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