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裏,東山像是被金屋藏嬌了。


    早上給王月喂飯、更衣、吻別,中午喂飯、更衣、吻別,晚上依然是喂飯、更衣,然後伺候沐浴、就寢……


    也許是喜歡上了這樣的生活,也許是早有打算,周五中午,王月下達了最後通牒。


    今晚你回去上班吧。王月好像下定了決心。


    沒事的,我可以不去的。東山的心口一緊。


    給你三天時間,辭職,了斷你的那些恩恩怨怨,三天後聯係我。王月說的果斷,不容置疑,不可一世。


    嗯。東山小心揣摩著王月的話,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下午送王月去上班,他簡單整理了房間,抹除兩人的痕跡,關門出去退房。


    橫過馬路回到會所,東山先去宿舍樓找了李紅,今天周五,晚上肯定會很忙,李紅自然是要在會所做準備,見麵後東山說了自己的打算。


    李紅一臉凝重,猶豫片刻推心置腹對東山說道,會所也有過不少被金主勸退的男模和服務生,甚至是領班,但是,這樣的感情是脆弱的,終有一天會被拋棄,希望你慎重。


    東山一愣,顯然沒想到李紅能看穿他的心思,而且他用了勸退,而不是包養,不過他已經決定了,自是不會食言,於是鄭重的向他表達了自己的決心,也很感激李紅能對他說這些話。


    然後是郭峰,畢竟郭峰是現在四樓的領班。


    郭峰很平靜,見怪不怪,隻是告訴他會所的規矩周一才會給結算工資,所以這兩天還要等。


    東山很是理解,而且王月給他的時間就是三天,顯然是了解這樣的規矩。


    都說好了,東山鬆了口氣,走到二樓尤芳的宿舍門口敲門。


    尤芳是帶東山來這裏上班的人,也是他的恩人,雖說她也是為了報恩,但是東山感覺自己的收獲更大,更應該感謝她。


    東山也不是第一次這麽想,所以每次發工資都會給尤芳買點水果,請吃飯和送其他東西都不太合適,畢竟不能讓其他人誤會尤芳,更不能讓她老公誤會。


    尤芳聽後很驚訝,本想勸東山留下的,不過又覺得一表人才的小夥子,總混在女人堆和聲色場,很容易走彎路,想清楚後相勸的話也就沒再說,隻說是如果在外麵有什麽不如意,隨時可以來這裏找她,她沒有電話。


    東山感動的不行,第一次主動擁抱了尤芳,道謝後回了宿舍。


    現在除了周蕙,就隻剩下韓雲沒有說清楚了。


    周蕙暫時是聯係不上了,短信也不能亂發,何況當時周蕙也算是跟他做了了斷,複婚了,自然是不會再聯係了。


    東山釋然。


    回到宿舍,韓雲麵容憔悴,看見東山的一瞬間,眼睛立刻就亮起來了。


    兩人緊緊相擁,猶如賢惠的妻子在等待久未回家的丈夫。


    一切都如此自然,柔順,理所應當。


    一曲終了,東山感覺到女人的異常。


    老公,你累嗎?


    不累,有你在就不累。


    東山想到每次下班回來看見的佳人,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張麵孔,什麽是累,不存在的。


    韓雲聞言羞笑一聲,爬上男人的胸口,強烈的刺痛已讓她冷汗直冒。


    叫我一聲老婆。韓雲望著屋頂的吊頂格子,緩緩閉上眼睛,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串串刹不住車。


    東山第一時間感受到女人抽搐的哭泣,仰頭看她把一大把頭發咬在嘴裏,臉上的痛苦之色難以遮掩。


    老婆,你怎麽了?雖然心有疑慮,東山還是順從的叫了。


    嗯,老公我很好,我很高興,你是第一個叫我老婆的男人,這也是我第一次叫老公,我愛你,不要忘了我。韓雲的眼淚依舊啪嗒啪嗒摔落,離別的痛苦,夾雜著愛情的粉碎,徹底把她擊垮了。


    東山心裏咯噔一下,看來她預感到自己要離開她了,剛要開口解釋。


    老公,我要嫁人了,我們相愛過,我值了。韓雲梨花帶雨。


    什麽?嫁人?東山感覺一盆冷水從頭到腳,猛灌下來。


    老公配合我!韓雲終於崩潰了,嚎啕大哭。


    此刻,東山什麽都明白了,一股悶堵的情緒直上喉頭,東山的眼淚順著眼角不停的滑落。


    片刻的冷靜,東山有些懊惱,最後的告別,自己還在痛苦什麽,自己取悅了那麽多女人,早該取悅自己的女人了。


    一夜無眠,地上的廢紙看起來一片慘白,而後是斑點櫻紅。


    韓雲不管東山的勸阻,死活不去醫院,反而像發瘋一樣。


    整整一天一夜,飯都沒有吃,兩人就這樣待在一起。


    老公,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給你生個孩子,哪怕你不想要。韓雲恢複了平靜。


    東山卻平靜不下來了,孩子的概念又一次走進他心裏,生活裏。


    不同的是,上次沒人要,這次卻有人心甘情願為他留下。


    郭峰知道東山的事,主動給東山打電話批了一晚上假。


    兩個嘴唇幹裂、極度憔悴的人,就這樣又度過了一個夜晚。


    9點,東山睜開眼的時候,懷裏的人已經離去,一陣悲涼劃過心房。


    東山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後腰,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看著桌子上放著的包子、油條、稀飯,東山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此時此刻,肝腸寸斷。


    一切,皆已了斷。


    這一別,恐難再見。


    東山沒有吃桌子上的早餐,而是起身去了食堂。


    餐廳就餐的男男女女不少,上一秒還在議論紛紛,這一秒卻鴉雀無聲。


    大家都主觀的以為韓雲為了結婚,甩了東山,同情心泛濫。


    時不時有熟悉的人過來,主動打個招呼,遞根煙,以示安慰。


    東山看出大家的意思,站起來清了清嗓子。


    咳,是我對不起學姐,如果有跟她要好的朋友,希望能幫我轉告她,我會一直等她。說到後麵東山已經哽咽了,強忍著淚水回了房間,他已經無法再控製情緒。


    坐在床邊,手哆嗦著端著稀飯,眼淚不停的流下來,流進碗裏,流進粥裏,也流進心裏。


    原本東山以為自己是回來做了斷的,以為自己能從容的麵對一切,斬斷一切,甚至是遺忘一切,然而,並不能。


    東山伸手去拿包子的時候,才發現袋子裏有一封信。


    拆開,先掉出來的是韓雲寫給東山的字條。


    我的傳呼號,*******,謝謝你幫我開門。


    東山瞬間淚奔了,眼淚打濕了上麵的字跡。


    東山連忙把紙條拿開,他舍不得上麵的字,一筆一劃都刻在他心裏。


    信封裏是一封皺巴巴的信,信紙上的淚痕清晰可見,東山顫抖的打開,慢慢舉起平視,以防被淚水打濕。


    親愛的東山老公:見字如麵,今天是大年初一,本想陪你過除夕的,但是我還是放假回家了,家裏的情況不太好,很多事情都超出了我的控製範圍。


    我無法麵對你,無法容忍自己隻能陪你過一個除夕,我想一生一世陪著你,可是對不起,我做不到了,我終究還是逃離不了貧窮的魔爪。


    這兩天,我一直在想你,想我們的相識,想我們的快樂,想我們的放縱。


    那天,我從會所下班,走過宿舍樓前的花壇,我看見了你,那一刻我的心被揪緊了,一路小跑回了宿舍,我感覺我得抓住這次偶遇,要偶遇變成邂逅。


    我起身鎖上了門,轉身下樓去找你,真的好怕你已經離開了,好怕你會不屑於跟著我一起上樓,好怕你會覺得我主動是輕浮,好怕你會甩門而去。


    你沒有,你一步步向我走來,走進我設下的溫柔陷阱,抱著你的時候我感覺心都要碎了,血液都要沸騰了,我決定要把自己交給你,認認真真和你愛一次。


    可沒想到,我打算想要對你傾訴的時候出現了意外。而你目睹了一切,我覺得自己很髒,很齷齪,那天之後我躲開了,把自己縮了起來,但是你對我說的話我都記得,你答應要保護我,那些情話,我永遠記得。


    但是現實更加致命,我有意躲著你,哪怕沒班上,也不去招惹客人,可你偏偏要去救別人,為了別的女人弄得狼狽不堪。


    為了別的女人傷痕累累,我不能坐視不理,我想用我自己作為感情枷鎖去控製你,去保護你,至少不能讓你再去主動承受本不該你承受的傷害。


    後麵的時光是快樂的,我每天都要認認真真打掃我們的愛巢,每天都要撫摸一遍你的衣服,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雖然我們用一個勺子、一個杯子、一個飯碗,但是我就是覺得不夠,有時候甚至會偷偷穿你的鞋子、你的衣服,我希望你從頭到腳都是我的氣味,都是我的愛。


    那段時間,我們真的很幸福,我相信我們超越了任何人之間的愛情,哪怕什麽都沒有,我也願意一路相伴,直到老去。


    這兩天,我想過要逃離,我每天都借口給你打電話,出來尋找機會,可是我做不到,有些人對金錢的貪婪已經足以讓她泯滅人性。


    我在會所賺的每一分錢明明都給了她,可是她還是要把我賣了,嫁給一個50歲的老頭,僅僅是為了30萬。


    我真的努力了,我哭泣過,哀求過,甚至願意賺夠30萬讓她收手,可她鐵石心腸,我對不起你,我沒辦法繼續操持我們的愛情了,因為我愛你。


    背麵。


    老公,我能親耳聽見你叫我老婆,我已經很滿足了,你永遠是我男人,是我老公,是我第一個男人,我的心永遠都屬於你,我感激你給我的一切愛,哪怕你根本就不懂愛,但是你做的已足夠好。


    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你證明我的愛,我隻能把自己分解成一片片送給你,如果今生有幸,我能懷上你的孩子,我一定視如珍寶,一定告訴他我們的故事。


    老公,天要亮了,我也要離開了,你的手機號和傳呼號我會永遠記在心裏,你的氣味,你的愛,你的身體,我會永遠記在心裏。


    別了,我的愛人,永遠永遠永遠愛你的學姐。


    看到後麵眼睛已經模糊的看不清一切,東山一拳砸在粥碗裏,十幾年來,東山第一次放聲大哭。


    下午,衣服上的飯漬已經幹結,臉上的淚痕像膠水一樣撕扯著臉皮。


    看著一片狼藉的自己,東山從床邊爬起來換了衣服,清理幹淨桌子上的飯菜,所有的一切都將被丟棄,隻有那封信是永恒的。


    郭峰早就給東山結算好了一切,沉甸甸的信封遞給東山的時候,東山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好像這也是韓雲留給自己的一樣。


    離開會所,東山思緒一片混亂,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後知後覺的自己,直到這一刻才明白,韓雲對自己到底意味著什麽。


    原來韓雲早就知道自己不懂愛情,可自己卻口口聲聲用愛來欺騙她。


    在韓雲被愛情痛苦折磨的時候,自己卻在花天酒地,美人在懷。


    東山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嘴巴,本想把自己抽醒,卻沒想到更迷糊了。


    兩天沒有吃飯,這一巴掌讓自己徹底支撐不住了。


    就地坐在路邊,雙手撓著頭發,掩麵無聲的哭起來。


    下雨了,第一場春雨就這麽不合時宜的灑落。


    東山也哭夠了,看著地上的眼淚,東山轉身走向背後的自動取款機,1萬塊隻識別了7000,剩下的還是得自己拿著。


    回身跨下台階,抬眼就看見馬路邊黑色皇冠裏一直看著自己的王月,車底是白色的,是幹燥的,她一定很早就來了,一定目睹了自己的醜態。


    東山覺得口幹舌燥,但是他不尷尬,本就打算如實相告,因為他要保存那封信件,直到老去,直到死去的一天。


    東山走到車門邊,猶豫了,剛剛的一幕是顯而易見的,自己還有沒有資格再上這輛車卻是未知數。


    傻弟弟,上車。王月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東山默默的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他希望她盤問,甚至希望她發火,希望她把自己趕下車,讓自己滾蛋。


    傻弟弟,吃飯了嗎?王月自動屏蔽了東山的情緒,和她早已猜到的故事。


    東山低著頭,搖了搖。


    那好,帶你去吃羊肉串,保證你喜歡。說完,王月一把方向掉頭向南走去。


    桃園,這裏是東山來到省城知道的第三個地方。


    王月貼心的點了一桌子烤肉,大串大串的,滋滋冒油。


    東山什麽也不管了,狠狠的吃,替自己吃,也替韓雲吃。


    火辣辣的,東山根本就不吃辣椒,隻有韓雲知道。


    在一起這麽長時間,東山甚至沒想到過要帶她出去吃一頓飯,他沒帶,而她也從沒有要求過。


    你很愛她嗎?王月溫柔的問著。


    不。東山搖搖頭,肉沫裏擠出一個字。


    不愛?還是不知道?女人越來越柔情。


    不知道。東山有點恍惚。


    王月見好就收,她明白,他還不懂愛情,再問估計就要哭出來了。


    那麽大的肉串,30公分長,東山吃了19串。


    王月就吃了一串,然後就認認真真看著他吃,真的是認認真真看著。


    吃完飯,王月帶他回了家,桃園三巷。


    房間裏裝修簡單卻不失典雅,低調又不失奢華,整個房間飄揚著一陣檀香。


    地板透亮,牆麵全是包廂一樣的法蘭絨壁紙,華貴大氣,吊燈像一串串風鈴,靜等風起。


    有三個差不多大的臥室,主臥迎麵一片粉紅,少女氣息滿滿的。


    兩個次臥一模一樣,顯得有點商務。


    我們住主臥,她住側臥。王月觀察著東山,恰到好處的說道。


    誰?你男朋友?東山愣了一下。


    不,你的女朋友,在這裏永遠有她一個房間,關於她的東西都可以放在那裏,房間隨你裝飾,這個房間是獨屬於你們的,如果你想,你也可以把她帶來。王月是懂男人的,這樣的大男孩就更不在話下。


    我……東山淚奔了,撲過去抱著王月。


    王月像哄孩子一樣,攬著他的腰、拍著他的背,靜靜的聽他哭泣。


    我不是一個愛哭的人,但是今天……對不起。東山止住哭泣,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他還要好好的等她回來。


    我知道,我知道,想哭就哭出來,想說就說出來,想幹什麽姐姐都陪著你。王月的眼眶漸漸濕潤。


    東山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自己的依仗,也是自己的以後,懵懂了愛情以後的東山,不希望再錯過一段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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