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積攢了各種票的楊雪就約上四姐楊雲上供銷社去大采購。


    新衣新鞋趕時髦的去百貨大樓買,其它日常用品還是在供銷社買既實惠又齊全。


    楊雲今年大隊紡織副業年底分紅也不少,公社還給了不少票券做獎勵。


    兩姐妹趁著年前貨源充足,趕緊把能買的買掉,省得票多了放過期。


    楊雪買了些糕點,紅棗,桂圓,紅糖等鄉地方不易買到的吃食讓楊雲帶回去,說是小姨給孩子們的年禮。


    楊雲一看就知道紅棗那些是給她買的,這可都是女人補血的好東西,她想著五妹這是心疼她養家辛苦,感動之餘也沒拒絕,隻把自己一早準備好要帶給楊雪的布料拿出來。


    她知道楊雪家裏買了縫紉機,想著這些布可以給五妹練手用,反正粗布量大便宜,整壞了也不心疼。


    兩姐妹送禮物可謂都送到對方心坎裏,隨後都心滿意足帶著各自的戰利品高高興興回家去。


    大年三十這天,一大早就有人過來給付海明送消息,說屠宰組那邊宰了黑山羊,數量不多,付局要的話可以多留點。


    付海明也不客氣,“給我留半隻吧,等下我去取。”


    來人點頭應是,趕緊回去把肉分配出來。


    臨近過年,黑山羊肉是搶手貨,也是付海明以前跑運輸經常幫他們屠宰組從外地帶貨,有人情在,這才特意跑來通知。


    其他領導除了正級外,副級可都沒這待遇。


    楊雪趕緊把票拿給付海明,隨後他就騎著摩托車去搬肉。


    等羊肉拿回來,付海明開始拿刀割肉。


    楊雪看著羊肉這麽多,就跟他商量,“要不分點給張副局他家吧。”


    他們家搬來縣城後一直跟李靜家交好,鄰裏之間送些好東西也是互相照應。


    再說韓小芳進軸承廠當女工這事還得李靜幫忙,送什麽都不如送羊肉有誠意。


    付海明沒意見。


    自從分家後,楊雪就一直是當家做主著,家裏的錢和物資都是她在分配,付海明隻管工作賺錢,其他都不怎麽過問。


    楊雪把羊肉送過去,李靜當然高興,“太好了,正愁著晚上年夜飯吃點什麽呢,你這可是送來及時雨啊!”


    她家雙幹部,丈夫還是公安局副局,平時肉食並不缺,但過年還是以豬肉雞肉為主菜,總有點乏味。


    但這節骨眼牛羊肉又不好買,現在看到楊雪送來的羊肉她才會這麽饞。


    李靜想拿錢給楊雪,楊雪沒要。


    “我跟靜姐你投緣,也就不繞圈子了,其實我今天來有一事請你幫忙,就是承軸廠招女工的事,想請靜姐給我娘家侄女推薦推薦。”


    李靜一聽哈哈大笑,“我還以為什麽大事呢,你都說跟我投緣,這點事還不簡單,別的我不敢打包票,這事肯定能成,年後你帶你侄女過來承軸廠找我就行。”


    她還是執意要把錢給楊雪,對她來說,介紹個人進廠就是一句話的事,反正廠裏也要招人,不麻煩。


    特別是楊雪介紹的人準沒錯,她很樂意幫忙,所以哪能因為這點小事就讓楊雪破費呢。


    “這對你來說是小事,對我娘家人來說可是大事,實話跟你說吧,這錢也不是我自己貼的,是我娘家大嫂給的,我就做主給你換成羊肉,如果你不收,我娘家大哥大嫂心裏可過不去。”


    李靜說不過楊雪,隻得收下。


    解決了這樁事,楊雪心裏也高興。


    她跟付海明一樣,跟同事親友間向來明算賬,互相幫忙可以,但絕不隨便占便宜,也不讓自己吃虧倒貼。


    交情歸交情,明麵上清清楚楚的最好,這樣不會引來矛盾,反而更有利於相處 。


    下午,楊雪看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就試探問付海明,“過年,用不用回老屋去吃團圓飯?”


    按道理分家了是不用,但鄉下老習俗,規矩是爸媽在,團圓飯一起圍爐才是過年最重要的大事!


    【我跟老太太犯衝,勉強湊在一起吃飯肯定誰也不開心,不過一年就這麽一回,不去的話肯定得讓人說閑話,算了,為了明哥,忍一忍就過去了。】


    付海明微怔,隨後搖搖頭毫不猶豫拒絕,“不用了,爸媽那邊人多,我們不去沒關係。”


    如果是以前,付海明可能想都沒想就點頭,畢竟這是傳統規矩,照做就是。


    現在聽到楊雪的心聲,他自然不會去委屈她,再說他之前長年不在家也這麽過來了,去不去都無所謂。


    他們不去,楊雪自在,老太太也沒得折騰,對大家都好,至於別人怎麽說怎麽想他就更不在乎了。


    楊雪已經做好回去的準備,沒想到付海明會這麽說。


    她暗忖前幾天明哥回去是不是跟老太太鬧矛盾,才會連團圓飯都不回去吃。


    不用去,楊雪心裏頭當然歡喜,但又擔心付海明心有芥蒂,就悄悄抱上他的腰,輕拍他後背安慰他。


    付海明知道她誤會了,不過那天回老付家確實也鬧了點不愉快。


    起初是老太太看他沒拿年禮回來,就指著他鼻子罵他不孝順,還要他把肉都留下來。


    他就說肉要由楊雪分配,他自己做不了主,把老太太嘴都氣歪了,哭喊著他沒用,被個女人拿捏住,連親娘都不管了。


    這也是付海明不想帶楊雪和孩子們回鄉吃年夜飯的原因,他怕老太太遷怒。


    還是各過各的的好。


    晚上,楊雪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圍著爐子涮羊肉,吃火鍋。


    在敞開肚子大食朵以前,楊雪舉起杯子,先說點祝酒詞。


    “今年大家都辛苦了,特別是咱家付局長,常年在外奔波,風餐露宿的,就是為了給咱們提供好的生活,如今咱家總算在城裏紮根下來,我提議大家都向付局長敬一杯。”


    孩子們覺得這仗勢就像大人酒桌上的那一套,可有意思了。


    一個個端起桌上楊雪準備的飲料,有模有樣地扮演起來。


    “付局長辛苦了。”


    付海明眉眼帶著一絲笑,也不嫌幼稚,跟他們一一碰杯。


    “咱家最辛苦的是媽媽,她憑自己的努力當上副主任,身兼數職,還把家裏安排得井井有條,把你們教育得非常好,相比她的付出,我微不足道,我也提議向楊副主任敬禮。”


    楊雪被付海明誇得臉紅,她沒想到付海明這性子吹捧起人來也不遑多讓。


    孩子們又樂嗬嗬地給楊雪敬酒。


    等他們夫妻倆互捧完,接下來就得誇誇孩子們。


    “今年孩子們表現也非常好,大寶成績向來名列前茅,上個月參加縣裏的作文比賽還得了一等獎,明年區裏的比賽再接再厲。”


    大寶進了縣城學校後,就一直當著班長,把他們班裏頭年紀比他大的都管理得服服帖帖,頗具領導才能。


    有這份責任心在,楊雪相信他以後會有正確的是非觀,不至於走上歪路。


    “二寶也是,活潑開朗,愛幫助弱小,動手能力更是一絕,今年自己做的小發明也得到區裏學校老師的認可,棒棒噠!”


    二寶雖然不愛學習,但自從迷上機械類玩具後,他也不成天往外頭跑。


    事實證明,在感興趣的領域,他還是挺能坐得住的。


    前幾天付海明從張主任那邊拿來收音機,他覺得好奇就手癢癢的,忍不住想拆開來看看。


    楊雪沒生氣,隻趁機教育他要學好理科知識,才能了解收音機的內部構造,就算拆開來還能重新組裝回去,說不定以後還能自己親自拚裝一台。


    二寶聽後難得沒反駁她學習沒意思,這些天沒事就看到他拿著楊雪從係統那裏拿到的科學漫畫書,看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小寶也很厲害,樂觀積極,畫畫得過無數獎狀,還被紀老師多次表揚。”


    按楊雪計劃,小寶開春就要上一年級了,既然他這麽喜歡畫畫,隻要能兼顧肯定還得堅持。


    她對孩子們要求並不高,隻想他們健康快樂就好。


    但孩子們一個個都很出息,都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楊雪覺得這是她最大的成就感。


    她和付海明隔著火鍋裏頭升騰的熱氣對視著,彼此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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