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春燕順著楊雪的視線望過去,看到有個熟悉的背影正想趁她們不注意躲進街道辦裏頭。


    她一下子就變了臉,幾步上前扯住那人頭發,大聲質問,“好你個韓玉珍,怪不得一下午都沒見你人影,感情是去整這事了?”


    她就覺得這事蹊蹺,那帶頭人為了個聘用告示就敢煽動群眾闖街道辦?!


    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一般底層人民就是打個嘴炮,不到迫不得已都不會同公家起衝突,哪能為個聘用告示就鬧成這麽大的仗勢!


    “快說,那人是不是你引來的?”


    韓玉珍頭皮被扯得發麻,嘴裏哇哇叫疼,“黃春燕,放開我,這事跟我沒關係,你別冤枉人。”


    黃春燕看韓玉珍死鴨子嘴硬,也不跟她磨嘰,手上力道又加重了些。


    楊雪見韓玉珍被黃春燕扯著頭發追打,慘叫聲引來不少人圍觀,上前拉開兩人。


    “你不用在這裏賣慘,那人是不是你找來的,你心裏清楚,真跟你沒關係,那你敢不敢去把他叫來當麵對質。”


    韓玉珍心虛不已,但轉念一想她們就算知道什麽,也找不到人。


    現在說這些就是在詐她,怕她在街道辦門口鬧起來,她們臉上無光,擔個欺負同誌的壞名聲。


    哼!不讓她鬧,她偏要鬧,最好把領導也給鬧出來,看秦主任還怎麽偏袒她倆。


    她剛張開嘴還想嚎,楊雪就氣定神閑地報出一個地址,不僅一下子就堵住了她的嘴,還差點讓她嚇得咬著舌頭。


    韓玉珍捂著嘴巴,臉色扭曲。


    她……她怎麽連那個人的住址都知道。


    那個帶頭鬧事的人確實是韓玉珍找來的,是她老家的親戚,死皮賴臉地找她要介紹工作。


    她原本就被煩得不行,剛好楊雪轉正一事又讓她一肚子火氣,所以就幹脆找了那親戚給她出頭。


    反正鬧吧鬧吧,鬧成了楊雪的工作黃了,她也算間接給了親戚一個機會,一舉兩得。


    鬧不成,親戚也不敢再找她介紹工作,她甩掉一個麻煩,也沒損失,還是賺了。


    隻不過她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楊雪竟然知道那人,還能詳細報出她給他安排的住址。


    韓玉珍臉色大變,趕緊求饒,“那人確實是我老家親戚,我就是在他麵前提了一嘴,抱怨了幾句,但天地良心啊,我可沒有讓他闖咱街道辦,這都是他自作主張的。”


    這事真的跟她無關,她再怎麽糊塗也不可能鼓動外人來闖自己的工作單位,砸自己的飯碗。


    黃春燕見韓玉珍還想狡辯,氣不過就要上前再給她一頓教訓。


    楊雪攔住了她,對韓玉珍道:“行,這事我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你必須寫個道歉信,張貼在公告欄上,把今天的事解釋清楚。”


    這事不解釋清楚,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她楊雪就是走後門進的婦聯街道辦,黃春燕就是欺負同事的霸道幹事。


    而她韓玉珍隻要什麽話都不說,裝作一副委屈樣,就能把事實歪曲,哪有這好事。


    韓玉珍麵色尷尬,滿臉都是不願意。


    寫道歉信,這跟扒她一層皮有什麽區別,如果是這樣,她還不如叫來那親戚當麵對質算了。


    楊雪看出她的心思,涼涼道:“這事不管是不是你教唆的,你就有信心你那親戚肯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把所有責任都推你頭上。”


    韓玉珍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楊雪說的正是她怕的,她那親戚是什麽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


    她不想事情越鬧越大,又不願寫道歉信,隻能舔著臉道:“楊幹事,春燕,這事確實是大姐我糊塗,說話不過腦子,但我可以發誓,我真沒有指使人來鬧事,你們就原諒大姐這回吧。”


    黃春燕冷哼一聲,她實在看不上韓玉珍這人,每次單位裏頭有什麽事就屬她竄得最高,但又是個能開頭不能收尾的奇葩。


    被打臉了要麽就梗著脖子死不認錯,要麽就是倚老賣老蒙混過關。


    整個沒皮沒臉的混著,難怪在街道辦幹了這麽多年還是個不上不下的普通幹事,半點沒長進。


    楊雪見韓玉珍總共就這三麵,但卻回回都跟她對上,結合吃瓜係統裏她過往的記錄,也大概知道她是個什麽人。


    楊雪並不說話,就定定地看著韓玉珍。


    韓玉珍看麵前的兩人都沒啥反應,把她當空氣般對待,心裏又氣又急,卻敢怒不敢言。


    眼瞧著下班時間快到了,到時領導們也要出來,如果這兩人硬是要跟領導告狀,自己這頭肯定沒好果子吃。


    她上午才惹了秦主任不高興,這要是讓秦主任抓住她小辮子,那她年底評三八紅旗手肯定沒戲了。


    她都這歲數了,這可是她升職的最後希望啊!


    韓玉珍扒拉兩下雞窩似的頭發,咬了咬嘴唇,“這樣吧,如果你們能原諒我,不計較這次的事,我就……我就把我一個房子便宜點租給你們。”


    說完這話,她就是跟自己吃了多大的虧,楊雪得了多大便宜般,微微揚起下巴,一副等人感恩戴德的姿態。


    縣城裏房源本來就緊張,楊雪這鄉下女人要來城裏上班,不可能天天兩頭跑,肯定得在城裏找房子,自己肯把房子租給她,那她以後還不得對自己言聽計從,任自己使喚。


    她那個房子就是個大一點的單間,是以前沒分房時夏荷媽借給她住的,她分到房子後一直沒還回去,前段時間直接借給自己親戚住了。


    現在她就想把自己那個親戚趕回去,然後拿那個房子去出租,賺點錢來補貼家用。


    想到這裏,她心裏那點不願意也淡了許多,臉上有了幾分喜色。


    不過等了半天還是沒得到回應,韓玉珍就不耐煩了。


    這鄉下人是高興傻了,聽不懂話嗎?


    她剛想開口諷刺兩句,就接收到楊雪似笑非笑的眼神。


    韓玉珍心裏一咯噔,不知怎麽的,她總感覺自己在楊雪麵前就是一透明人,她所打的主意都能被楊雪看透。


    楊雪看了她一眼,雙手插兜,掏出一把鑰匙,在她麵前揚了揚,“不是自己的房子,住的能心安嗎?我這邊有房子住,就不用你操心了。”


    楊雪一語雙關,聽得韓玉珍臉色紫漲。


    黃春燕不知底細,聽不出話外之意,她的心神被那鑰匙給吸引住了。


    “阿雪,不得了啊,你們兩夫妻一來城裏就住家屬院最好的獨棟小院,真羨慕死人了。”


    黃春燕和付家聲兩口子也有分到房子,不過他們街道辦隻能分到那種一個院子住十幾戶人家的老院子。


    她就是嫌人多嘴雜,一點小事就鬧翻天,這才經常往鄉下跑。


    沒想到楊雪一來就能住那新建的小院,不過轉念一想也正常,她男人是交通運輸係統的,是個高級幹部,住小院很正常。


    秦主任也住那邊,不過住的是新建的樓房。


    韓玉珍也被那鑰匙吸引過去,她認出那鑰匙是新建小院的,她曾在夏荷媽家見過。


    那獨棟小院又大又漂亮,住得還舒服。


    她那時就對能住在裏麵的夏荷媽嫉妒的要死。


    沒想到她現在又看到鑰匙了,還是在楊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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