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一聲脆生生的呼喚讓楊雪回過神來。


    原來是她的小兒子三寶跑過來牽住了她的手。


    “幹嘛?”說完她就後悔了。


    原本對她來說尚算正常的語氣卻嚇到了小人兒。


    看著三寶使勁睜著一雙怯怯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即便再害怕也舍不得放開手。


    母子連心,楊雪沒來由感到一陣心疼。


    這孩子瘦的可憐,可能是剛從廚房出來,渾身滿是柴火灰煙,臉上黑一道白一道像隻小花貓。


    “媽媽,吃,小姑姑給的。”


    他把一小塊捏得黏糊糊的紅薯塞進楊雪手裏。


    黑乎乎,髒兮兮的,楊雪看得反胃,心更疼得厲害。


    【不行了,不行了,我受不了了,這孩子怎麽這麽可憐啊!】


    【被親媽嫌棄的要死也不怪她,總認為是自己不夠好,媽媽才不喜歡他,小小年紀就懂得幫大人做飯,打掃衛生,後麵爸爸和媽媽離婚後,他越來越內向自卑,性格變得唯唯諾諾,甚至連跟人說話都不敢。】


    【最後他二哥被後媽打死後,他受不了,喝農藥自殺了。】


    付海明多希望自己沒聽到楊雪的心聲。


    如果真是因為他的過錯導致孩子們一個個都沒有好下場,他恨不得現在就一巴掌抽死自己。


    他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媽,我是軍婚,不能離婚,以後別再說什麽休妻的話。”


    楊雪狐疑的看了眼付海明,沒聽說過退伍的軍人也不能離婚的。


    算了,反正不離婚對她有利,男人想怎麽說都行。


    一聽跟部隊有關,被糊弄的一愣一愣的付老太太也不敢再作妖。


    她原本也沒真想休老二家的,這個節骨眼傳出去也不好聽,畢竟她小女兒還要談婚事。


    不過付老太太心裏氣不順,嘴裏仍是嘀咕個沒完。


    “不說就不說,我就說當初不該娶這個喪門星,老二你前途多好,說親那時候門檻都被踩爛了,不是說你那團長都想把女兒嫁給你嗎……”


    眼瞅著付老太太越說越離譜,在她二哥發作之前,付海霞趕緊打斷她媽的話頭。


    “媽,飯煮好了,爸和大哥大嫂也快回來了,要準備開飯了嗎?”


    付老太太哼了一聲:“吃吃吃,就知道吃,整天也不下地掙工分,家裏都快沒米揭不開鍋了。”


    明眼人都知道老太太這話是說給誰聽的。


    不過楊雪不在乎,老太太說的話半對半錯,她是不幹活,但……


    【你把你兒子賺的錢都隻給小兒子一家花,明明就是貧下中農出生,一家子搞得跟地主家少爺小姐一樣,不是下館子吃喝就是買這個買那個,還打腫臉充胖子把錢送給外人花。】


    【他付海旺感情一個做好事不留名,可惜是吸家裏人的血,便宜一群白眼狼。】


    【反觀家裏的孩子一個個瘦不拉幾的,吃吃不飽,學上不了,小小年紀都要去割草撿糞土,就這樣還想要原主打不還手罵不回口,乖乖下地幹活養活那一家吸血鬼,搞笑嗎?】


    原主隻是腦筋不會拐彎,並不是傻的,她就是做的再錯,自己的孩子能不心疼?


    鬧著要男人回來隻是想要丈夫留在家裏給自己主持公道。


    撒潑胡鬧也是想要些錢給自己孩子改善生活啊!


    楊雪沒有注意到付海明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她繼續在心裏為孩子們的憋屈遭遇忿忿不平。


    【孩子們有爸跟沒爸沒兩樣,自己爸爸賺的錢讓小叔子一家享受了,卻沒獲得半點感激,還遭到白眼和奚落,這是人幹的事嗎?】


    【幸好這白眼狼一家最後也沒個好下場,要不不得嘔死人。】


    【唉,不想看了,說來說去還是狗男人不配當爸。】


    她心裏瘋狂吐槽著,不過並不打算說出來。


    這是明擺的事實,有眼睛都能看到,男人回來這麽久也不管不問,她能怎麽辦?


    真能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娘啊?!


    楊雪對他的埋汰,付海明無話可說。


    他確實沒做好丈夫和父親的責任,不過說他完全對孩子不管不問卻是誤會他了。


    付海明回來後忙於轉業的手續暫時還顧不上家裏的事。


    再加上楊雪一見他就動輒尋死覓活的,話也說不到點上。


    這麽兩相耽誤下來,付海明直到今天才知道。


    他在外麵拚死拚活,他老婆和孩子在家過的卻是什麽日子。


    付海明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眼底的戾氣。


    “媽,我記得我每月的津貼都一分不少的寄了回來,況且我回鄉時也帶回不少吃食和糧票,這些哪裏去了。”


    他在軍隊粗糙慣了,有幾個碗大的粗麵饅頭就能填飽肚子。


    回來時家裏的小子跟他一起啃饅頭,他也沒覺得有什麽,畢竟男孩子就不能養太精細。


    至於麥乳精和糖果他交待老娘去分配後,就不再過問。


    怪不得那時候,孩子們一個個眼巴巴的看著麥乳精和糖果被收起來後,眼底的絕望都快溢出來了。


    這是知道東西收走後就沒他們的份。


    而吃飯時,那畫麵簡直像蝗蟲過境一樣亂。


    幾個小子拿著粗麵饅頭像啃什麽好東西一樣,兩三口硬吞入口中,比部隊裏新來的兵伢子吃的還急,生怕遲了一秒就會被收走。


    點點滴滴回憶起來,付海明麵色更加凜冽冷硬。


    付老太太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麵對二兒子她還是心虛啊!


    她習慣性把好東西都留給小兒子一家,幾天下來也沒見二兒子過問,怎麽突然間就找她問這事呢?


    難道是這潑貨找男人告狀了。


    不能啊,成天發瘋賣傻,開口不是罵人就是要尋死,說話顛三倒四的。


    她要有這點機靈勁至於把日子過成這鬼樣?


    付老太太想不明白,恨恨地瞪了楊雪一眼。


    被瞪得不明不白的楊雪撇了撇嘴巴。


    瑪德,你兒子找你要東西不敢回答就把氣撒在她身上,看來不粗魯點,不拍桌子罵娘就快不把她當回事了。


    “看我幹什麽,你不敢說,別以為我真不知道那些東西哪去了,我是看在明哥的份上給你留點臉麵,你別給臉不要臉啊。”


    “這鬼門關走一遭,和閻王爺閑聊了幾句,我算是想通了,開竅了,也知道你們不少齷齪事,可別逼我都給抖出來。”


    醜話先說在前頭,特別是對付老太太,就得說得直白些,玄乎些。


    既然她聽不懂人話,咱就說鬼話,免得這偏心眼的老太太腦子不清楚,三天兩頭來找她的麻煩。


    她也不怕男人嫌她說話難聽,他要想繼續打不還口,罵不還手,做老太太的大孝子是他的事,可別來道德綁架她。


    她就是個潑婦,改不了一點,受不了就離。


    再說以後她少不了要爆更多料,現在權當打個預防針。


    以後再有什麽玄乎事都往鬼神上套,她就不信還糊弄不了這年頭的人。


    反正解釋是不可能的,愛怎麽腦補都隨他們去。


    楊雪不知道,第一個腦補的對象就是她的丈夫。


    付海明原本對聽心聲,預知自家炮灰命運一事還半信半疑,這會也不得不開始認真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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