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祥和熱鬧的河仙城,此刻卻被莫名的躁動打破。猛獸們紛紛抓狂,在城中各個角落咆哮著、奔走著,它們的眼裏閃爍著殘暴的光芒,仿佛要將整個世界吞噬。居民們被一幕幕驚心動魄的場麵嚇得閉門不出,他們無從得知,為何這些動物會突然失控。


    街外塵土飛揚,昭告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猛獸們的咆哮聲此起彼伏,回蕩在河仙城的上空,讓人怛然失色。


    而在這一片混亂之中,也有人異常冷靜,因為卷軸提示需撐到天明的投票,他們不止要活著,還要在大逃亡下尋找線索。


    於是薑雲清在這時候理解了自己任務的真正含義。


    打破謠言即找出真凶,這是部分人共同的任務,唐沂是,霍無塵也是。拿到官府身份的人必須參與每日投票,引領眾人發現真相,而薑雲清因身份限製無法在白天出門,所以投票和他沒有關係。他要看的,隻有守門龜說過的後一條——


    確保節日能夠如期進行。


    大祭司負責準備每年的水龍之夜,可他參加了排演後才發現,所有事都不需要自己操心,老廟祝和宋扶齡等人練習了很久,活動肯定能順利舉行的。


    所以準備節日看似跟薑雲清也沒有關係,直到經曆了這場動物失控,他開始擔心起老廟祝的安危。


    廟祝沒有說過,他們那一班角色會有替補。


    無論是宋扶齡,還是樂師們,包括打鐵花的匠人和舞獅舞龍的隊伍,每一個參與排演的人,隻要有一個出事,這場活動就不能開展下去。


    簡單來說,薑雲清的任務對人不對事,準備節日其實是這個準備法,他必須保證這些人能夠撐過今晚的大屠殺。


    然而要在偌大的河仙城裏尋找散落各處的表演者,且他自己也得躲開猛獸的襲擊,簡直比登天還難。


    廟祝和宋扶齡暫且無需擔心,他們的任務多半也是這個,自會盡可能地組織大家躲起來,隻是薑雲清記得,樂府派來的樂師中,有兩位瞽師。


    瞽師是瞎子,什麽都看不見,他們現在很危險。


    偏偏這時候薑雲清又和南初七走散了,但孰輕孰重他分得清,剛剛還在這的人不可能一點預兆都沒有,隻能說南初七也有自己的任務要做。


    是的,南初七就是故意的。


    他,居然是非人陣營。


    以前從不能明白,為什麽壞人總喜歡在關鍵時刻發表一長串無關言論,錯失動手的最佳時機。明明能夠給個痛快,非要像腦殘一樣慢慢磨,結果被對方反殺。


    這樣的壞人不死誰死。


    南初七蹲下來,打量了一番無助的獵物,然後慢悠悠地解開剛剛綁上的繩子。小羊羔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哭泣著求他:“請、請不要吃我……”


    狼與羊之間,在麵對天敵時,這是來自血脈的壓製,所以南初七能夠很輕易地捕捉一隻落單的小羊。


    卷軸的第二條規則,強食動物有優勢,食草動物軟弱也不是罪過,但它們不跑就是活該了。


    小羊羔很可愛,南初七不會在這時候弄死它,還偷偷藏起了殺羊的刀。


    “你跑吧。”


    “……啊?”


    “我讓你三百米遠。”


    南初七已逐漸明白當個壞人的心理。


    這種感覺,爽!


    反正河仙城的“死亡”隻是出局,遇到他了,算對手倒黴。


    所以第一輪大屠殺,其實是給這些人一個回歸野性的機會。


    要知道,非人陣營不一定就是動物,每個參與捕獵的獵手,都和人沒有關係了。


    薑雲清避開街上的動亂,似乎聽見腳底有道隱秘的呼喚,感謝獸耳靈敏,他沒錯過小白鼠的聲音。


    小白鼠躥上茶攤和他遙遙相望,朝他吱了一聲,“就是喊你,跟我來!”


    等薑雲清躲進糧倉,小白鼠立馬命令手下關門。還沒走幾步,他一抬頭,裏麵鼠鼠的世界讓他震驚了。這裏有太多豚鼠,他很小心地控製腳步,避免踩到地上正在睡覺的某隻鼠鼠。


    喊他進來的小白鼠其實是倉鼠,作為糧倉裏個頭最小的鼠鼠,她很榮幸,當上了各位的老大。


    薑雲清和她確認了名字。


    並且當麵念了出來——


    “滿池王八我命最長。”薑雲清蹲在草垛前,看著眼前這隻小小的倉鼠驕傲地叉腰。


    “嗯哼,是我啦!”


    變小了之後,明若清的嗓音也變得尖銳,剛開始薑雲清沒認出她,她必須要大聲喊話才能讓人聽見,還怪可愛的。


    薑雲清端正坐好,畢竟有些話很不好意思說——


    “你…聞起來挺像我晚飯的。”


    明若清:“…………………”


    倉鼠也是鼠,越聞越香。


    明若清讓他把腦子裏的食物想法都抖出去再來和她說話,她最討厭貓了,要不是看在是薑雲清,她絕對不會和貓扯上關係的。


    薑雲清摸了摸鼻子,點點頭,“我盡量。”


    確認他已經平息下來,說點實在的,明若清表情淡定道:“我任務要完成了。”


    薑雲清:“?”


    這才第一晚,明若清就要通關秘境了。


    她拿的什麽身份,這麽牛逼?


    明若清站在草垛上,雙手負在身後,小小的身軀竟有種老成持重的感覺。她說:“我喊你來就是想告訴你,今晚過後我就得離開秘境了,到時候我在河仙鎮等你們,但在這段時間裏,我盡量幫你完成任務。”


    薑雲清道:“等等,等一下,你是怎麽做到的?”


    明若清的任務是,成為當地影響力最高的鼠鼠。


    看看糧倉裏遍地擺爛的豚鼠,以及在河仙城展開的消息巨網,就知道她已經做到了。


    她這個身份太差,小倉鼠什麽事都做不成,跑到街上還會被人踩死,所以,她隻能拚命利用她唯一的優勢。


    “你知道,可愛力這種東西嗎?”


    外表的軟萌是最讓人把持不住的,獸人喜歡養四腳獸,明若清就抓住這個機會,打敗所有萌寵,成為了最可愛的那隻萌寵。


    薑雲清豎起拇指,“很強。”


    明若清強得可怕,她一路披荊斬棘,不光公主養過她,城主也養過她,主人們都說她是最可愛的乖寶。


    但有些獸人偏愛大型寵物,明若清無論如何都比不過這些同行,本以為還要幾天時間,沒想到今晚的非人陣營助了她一把大火。


    隻要大型寵物也跟著發瘋,主人就會拋棄它們,反過來更加喜歡像明若清這種毫無威脅的萌寵。於是賣鼠店生意興旺,她的影響力瘋狂上漲,天亮之前肯定能超額完成任務。


    為了迎合當下的氣氛,兩隻豚鼠一左一右點燃了篝火,明若清倒映在牆上的影子瞬間拔高。不知是不是錯覺,薑雲清總覺得她的表情有點陰森扭曲。


    聽從部落的召喚,豚鼠們圍著篝火開始吟唱,投射在牆上就像一群野人在跳舞,用神秘的力量行使巫術,他們的鼓點成為了一首古老的讚歌,嘴裏說著薑雲清聽不懂的話。


    薑雲清跪坐其間,眼神在牆上和身前來回移動。


    大祭司,老天還是不肯下雨嗎?


    明若清發出壞人專屬笑聲,加上身後龐大的影子,豚鼠們膜拜她,高聲喊著老大威武,讓薑雲清有種撞見部落間邪惡計劃的感覺。


    “寵物才是我們的歸宿,我們就是最可愛的四腳獸!以人畜無害的外表俘獲主人的心,河仙城終究會是我們的天下!”


    “天敵看不起我們,但我們會讓他們知道,弱小的動物也可以主宰一切!”


    “他們現在都發瘋了,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我們的目標就是,孤立所有強食動物!”


    因為喊得太大聲,有些缺氧,明若清到最後一邊說話一邊幹嘔,導致動員大會整段垮掉,但豚鼠們完全不在乎,歡呼聲反而更激烈了。


    她的發言,和付逾眠的相反。


    薑雲清不會忘記,付逾眠有說過,野外才是動物們的最終歸宿,如今非人陣營集體發瘋,似乎就是應了他的話。


    明若清靠著自己的鼠鼠消息網,她告訴薑雲清,據她所知,河仙城可能在同時進行三場大型遊戲,由整個故事背景穿插其中,互相聯係,互相影響。


    居民找出行凶的客人、四腳獸回歸野外,以及明若清說的食草動物孤立強食動物,因為卷軸共享規則,“非人陣營”肆意虐殺,以至於沒人知道大家的陣營其實都是不同的。


    所以,一個晚上,至少會發生三場案件。


    而且必須找對自己參與的那場遊戲的真凶,這是個概率問題。


    明若清嚴肅地背著手,由身後影子加持,頗像隱居深山的長老,薑雲清覺得她說什麽都是對的。


    “有些人的卷軸會出現與自己身份無關的規則,其實是為了給別人下絆子。比如城裏頻頻出現糧倉被盜的情況,就是在針對我們。一旦受到大家厭惡,我的任務就做不成。”


    怕人不明白,明若清抬起小手指指薑雲清,“大祭司不能在白天出門,那你可要小心點,會有人來害你的。”


    殺死祭司或任何一個表演者,水龍之夜就無法舉行。不用明若清說,薑雲清也知道破壞活動是部分客人最終的任務,現在他要找到那兩位瞎子樂師,而明若清的鼠鼠軍團可以幫他。


    於是沒過多久,糧倉裏湧出大批豚鼠,有組織有計謀地,像海浪一般席卷街道,在非人陣營的追捕之下,鼠鼠們因為身型微小,很快就四處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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