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韻閣走後,原地隻剩下三人和一個昏迷不醒的江長老。


    而薑雲清不欲和他們多言,準備帶上江蘅先離開。


    “南枝,你發什麽呆?”明若清揮了揮手裏的拂塵。


    原來他叫南枝,但和薑雲清也沒有多少關係,隻是明白了這兩人是認識的,有道長在,他果然來不及找薑雲清要人了。


    南枝抬手,“我在思考。”


    “什麽?”


    南枝盯著薑雲清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答反問:“你現在有什麽線索嗎?”


    自然是寶物的下落。


    明若清搖頭,到底是誰的動作比他們還要快,而且不知是怎麽了,居然都以為是他們拿的。


    “我可不想當活靶子,剛剛那蒼韻閣是第三家找我問寶物的。”


    “還有兩家呢?”


    “已經約架了。”明若清懶懶地抬眼,生在江湖哪有不動手的時候,家常便飯而已,“就在明天。”


    她本以為對方會幫忙,結果南枝說:“加油。被打了也沒關係,不會笑你的。”


    神經病。


    “......你怎麽不來?”


    南枝哦了一聲:“那我在旁邊喊加油也可以。”


    “.........”


    真的神經。


    南枝到底在想什麽,他沒必要全盤托出,至於江蘅這個人,被薑雲清帶走就帶走罷。


    他說他也要走了。


    “喂。”明若清突然叫住他。


    南枝倒退著,身姿隱沒在夜色中,顯得一股子狂勁,“怎麽了?”


    明若清頷首,“各路大能聚集渝州,倒也難得。”


    她並不是吹噓自己,隻是棋逢對手,爭起來才有鬥誌。


    不論是她,還是眼前的人,既然有緣千裏來相會,那便拿出自身最大的實力。他日擂台相見,究竟誰為贏家,她拭目以待。


    南枝笑了,“道長好一個江湖氣概。”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自然也要與君共勉。


    而渝州城因為他們的到來,注定了不會平靜。


    有人在暗中布局,有人在尋找寶物下落,但還有的人,正拖著江長老回宗門。


    薑雲清活動了一番發酸的手腕,不知道是不是拎習慣了,他居然覺得江蘅不算太重。


    還有,如果南枝隻是打暈了江長老,被他拖了一路總該醒了吧,難不成用了什麽禁製?


    那薑雲清還得找本人解開啊。


    秉承著萬事找唐沂的心理,他覺得這個不算事。


    畢竟三清觀最會結咒解陣了。


    唐家是修真界有名的除妖世家,源於百年前渝州有許多妖祟殘害百姓,亂世之中人人難以自安,卻有一唐姓的正人君子站出身來。就因為百姓的一簞食、一瓢飲,君子舍己為人,留下一句“護城安寧,至死方休”的名言,固執地守了這座城一輩子。


    他說,渝州人一身正氣,這是渝州精神,他是渝州唐氏。


    後來這位君子自立門戶,成為史上第一座以家族為基礎興建而起的仙門,並在往後的幾十年甚至幾百年裏,唐家後人也擔起了這個重任。子子孫孫、世世代代,隻要血脈尚存,他們就一直守城。


    唐先祖曾說謹遵三清,唐氏便不亡。


    先者是要眼中清明,心中純淨。


    再者是要清朗平正,舍己為人。


    最者是要出淤不染,留得清白。


    至於先祖那句“護城安寧,至死方休”也隨著“三清”成為了唐家的家訓,光是從十七歲的唐沂身上,薑雲清就看得出先祖遺風。


    江山後繼有人,這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三清觀的仙府名為玉壺台,是取一片冰心在玉壺、堅守信念之意。旨在唐氏哪怕身陷汙濁,也要清如冰壺,不同世俗。


    弟子們大大咧咧,每回練功練累了,就趴在牆頭上喊西瓜,不過因為渝州人大多親切隨和,一般是不收弟子錢的。畢竟,唐家世代守著一方安寧,送塊西瓜又如何?


    正這樣想著,薑雲清已經來到了玉壺台正門。


    今晚輪到唐憶秋守夜,與他同行的兩個外門弟子幾乎昏昏欲睡,隻有他還趴在桌上寫著當值日誌,見薑雲清在這個時間點回來,他還挺意外。


    當然,更意外薑雲清手裏拎著的人。


    “前輩,你這是......”


    唐憶秋的目光從薑雲清身上落到他手上,再從手上落回他的臉上,總不至於前輩出去了半天,就把真凶帶回來了吧?


    效率這麽高?


    薑雲清走完門口的石階才覺得如釋重負,不說玉壺台了,整座渝州城到處都是台階,地勢複雜到連他都要迷路,所以啊,寶物帶不出城是有原因的。


    但現在他已經不擔心寶物的下落了,反正大家都找不到,而江蘅在他手上,遲早能問出點東西來。


    薑雲清好像沒有看到唐憶秋期待的眼神,他問:“思津回來了嗎?”


    這問了也是白問,他隻是想找個話題而已。


    “嗯嗯,二師兄早就帶著秦昭落回來了,但他臨時接到了......”唐憶秋略有些遲疑,他不知道消息真假,可是見唐沂毫不猶豫地動身,他也隻能往好的方麵看齊。


    “什麽?”


    “宗主的指令。”


    薑雲清聽見自己嘶了一聲。


    唐憶秋壓低了聲音,他覺得薑雲清應該知道的:“所以宗主沒有失蹤。”


    薑雲清道:“這是好事。”


    是啊,是好事,他們沒必要擔心,宗主一向有自己的打算。


    “那這位又是?”


    薑雲清省去了複雜卻又簡單的過程,起碼能讓人聽得明白。唐憶秋聽完,眉頭一度皺得很深。


    “簡直胡鬧!那也不該來渝州啊。”


    薑雲清點頭,“我覺得這位江長老心思不純。”


    可不就是衝著三清觀來的,要去太虛閣有多少路能走,非要選最遠的渝州,難怪唐憶秋會生氣。


    “好,待會兒我試試能不能讓長老醒。”


    但他可不保證下手的輕重了,在他看來,這都是江長老自找的。


    薑雲清還是點點頭,手上減輕了負擔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修真界哪座仙門與蓮花有關?”


    “嗯?”


    那位叫南枝的人,不知道為何,薑雲清總覺得應該要多注意幾分。他從袖裏掏出那杆折了一半的箭,遞給唐憶秋:“就是這個。”


    唐憶秋接過箭杆端詳一番,感歎道:“此物是三花庭的子持蓮華。”


    “湘潭。”


    “正是。”


    薑雲清摸了摸耳垂,自語道:“那真是巧了。”


    確實巧。他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其實他當年本該去湘潭的,隻是走到半路又反悔了,幹脆就來了渝州。


    薑雲清望著遠處算了算:“湘潭三花庭、江都碧落霞,加上我們三清觀,九大宗門已經聚集了三家,也許還有更多。”


    “啊....啊?”唐憶秋收回目光,嘴巴微微張大,“碧落霞的人居然也來了?”


    薑雲清點頭,“來的還是明道長。”


    “.........”唐憶秋一時無語,“震撼。”


    看來這件丟失的寶物的確很吸引人。


    唐憶秋忽然正色:“前輩,你確定我們不爭一下?”


    既然都已經送上門了,豈有放手的道理,三清觀雖與世無爭,但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宗主和唐沂雙雙離開,三清觀便由薑雲清做主,他的話就代表著整座宗門。


    “嗯,要爭的。江長老在我們手上,多了幾分勝算。”


    唐憶秋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連眼睛都在放光,“有前輩這句話,寶物定是我們的!”


    薑雲清:“.........”


    每個人都這麽說。


    距離天明不足一個時辰,薑雲清雖不困倦,但還是想休息一下的,他打算等天亮了再去審問江長老。


    可誰知,唐憶秋攜著人一個轉身,江長老的手臂居然掉了!


    啪嗒——


    聲音還十分清脆。


    天知道這給唐憶秋帶來了多大的震撼,他當即愣住,嚇得臉色慘白。


    薑雲清倒還算鎮定,他幾步上前,探手往江長老的腰間摸了幾把,聽到意料之中的聲響後,他終於有了點異樣的表情。


    接著,他立即撕開江長老的麵皮,裏麵果然沒有半滴血,竟是相當地光滑。


    難怪會覺得輕,難怪會一直不醒,這哪裏是什麽活人,分明就是一隻傀儡!


    “江湖騙子。”薑雲清晦暗不明地盯著這隻傀儡,心中頓時多了幾分憤怒感。


    他鮮少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但這一次是真的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南枝是罷,他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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