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我從這個角度看這個城市的時候,我就強烈地感覺到,城市是母體,而我們是生活在她的子宮裏麵……”


    纜車上,一副藝術家打扮的淩平,正在作死地調戲劉茜茜。


    他腔調誇張,動作卻又十分內斂,遠遠看去,竟有一種浮誇到極致的反差。特別是眼神戲中的欲火,就好像某個都市裏的孤狼,盯上了他的獵物。


    “嘶……”


    寧昊坐在監視器前,和黃渤一起欣賞,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臥槽,這家夥進步也太快了吧!脖子,就以眼神戲論,你都不見得能趕上他了。”


    黃渤坦誠的點點頭:“確實很有東西,他真的天分很高!”


    “就是有點兒繃,不夠鬆弛,對於節奏有點把握不準。”寧昊摸著下巴點評道。


    “他從《十麵埋伏》裏麵出來的,多多少少帶點那個味兒,這個可以理解。以後不同類型的戲拍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也是!”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嘴,說的頭頭是道,但對於劉茜茜,卻是集體忽略了。


    怎麽說呢,這個版本的劉茜茜,當個花瓶都已經是最頂級的了,實在不需要靠她那微弱的演技來襯托。


    其實她今天一身皮衣皮褲,又美又颯,還打著鼻釘,顯得叛逆之極,屬於觀眾看一眼,就會眼前一亮的類型。但如果不自量力,想著要和淩平飆戲,那不用說,這場戲必崩!


    兩人越貼越近,寧昊拉了個近景,幹脆懟著他們的臉拍。


    淩平還挺正常,貼近了也能看的到缺陷,但是劉茜茜真的就是屬於無死角的美,而且皮膚白到發光。


    普通導演看到這種,肯定開心的要死,畢竟能營銷美貌,宣傳上可以少費多少功夫。


    但寧昊偏不這樣覺得,在一個老舊的都市背景下,這種脫俗的美感和電影氣質太不適合了,會特別容易讓人出戲。


    “停一下!”寧昊把拍攝喊停。


    劉茜茜和淩平都愣了一下,以為自己哪裏發揮的不好。


    隻見寧昊招了招手,喊道:“化妝師,去給茜茜打點粉,讓她黑一點,別這麽漂亮!”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喊停是因為這個原因。


    劉茜茜自己都臉紅了,太漂亮是我的錯咯!


    很快化妝師就扛著包來了,給劉茜茜塗了一層粉,一直抹到脖子,讓她直接黑了一個度。


    寧昊瞧了幾眼,終於看著順眼了,這才大喊一聲:“來,第三場第一鏡,開始!”


    兩人貼著纜車,又把戲重新來了一遍。


    隻見劉茜茜嫵媚一笑,隨後一腳狠狠跺在淩平腳背上,他手中的可樂也順勢掉了下去,上午的戲份便宣告正式拍完了。


    “怎麽樣,感覺?”


    淩平脫了外套,接過寧昊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後,道:“第一次拍都市戲,有點兒不適應,感覺不太鬆弛。”


    黃渤給他豎大拇指,笑道:“看來你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後麵再找找感覺,調一下節奏,應該就差不多了。”


    劉茜茜在旁邊乖乖的聽著,突然插嘴道:“那我呢?”


    寧昊哈哈一笑:“挺好的!”


    劉茜茜不服,轉問黃渤:“渤哥你說!”


    黃渤臉上一僵,嗬嗬笑道:“我覺得茜茜就很美,你是說吧,耗子。”


    “對的,對的,沒錯!”


    劉茜茜徹底破防了,我演技有這麽差嗎?當即轉過頭氣鼓鼓地問淩平。


    淩平嘖嘖嘴:“這都咱藝術家的事兒,你個娘們兒摻和啥呀!”劉茜茜一頓粉拳亂捶,叫你欺負人!


    下午劉茜茜沒戲,主要拍謝小盟找他老爹要錢的戲。


    道具組已經給淩平腿上打了石膏,他一瘸一拐地往一個破舊的工藝品廠走去,嘴裏喊著。


    “爸!爸!”


    斜刺裏鑽出來一個穿大衣,拿關刀的男人,圓臉小眼睛,正是馮曉剛的禦用配角——富彪!


    這是個老戲骨,兩人前天在酒桌上聊了幾句,頗為投契。但淩平卻知道,到明年8月份,他就會死於肝癌。


    這位爺年輕時其實過的挺坎坷的,想投資被人騙,欠了很多債。然後跑去做推銷員,開始練酒量,結果酒大傷肝,因此落下了病根,直到遇到了馮曉剛,成了名,日子才好過一點。


    現如今不說是個腕兒,在圈子裏那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淩平隱晦的提過要他檢查下身體,可這人卻活的極瀟灑,講究今朝有酒今朝醉,推杯換盞不亦樂乎,反而搞的淩平都不好說什麽了。


    “叫啥子叫,又啷個了嘛!”


    富彪把手裏的關刀一扔,一臉嫌棄地衝著淩平說道。


    “爸,我出車禍了!”


    淩平隨手拿起一杯茶,也不管是哪個的,張口就喝,顯得十分熟稔。


    寧昊看了,微微點頭。


    誒,鬆弛,這不就對味了嘛!


    富彪一臉無奈:“你個龜兒子一天到晚跟老子惹禍。”隨後又一腳踢向淩平腿上的石膏。


    “哎呦,哎呦!”淩平痛呼一聲:“哎呦,不要撞嘛,骨頭沒糟,筋糟嘍。今天我開小四的車,撞到牆了,小四這會兒還在醫院睡到起嘞!”


    “啪!”


    富彪二話沒說,就是個大耳刮子。


    扇耳光這種事情,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有人覺得拍戲是一種表演,事事來真的,就不是表演了。


    但有的人卻強調真聽真看真感受,扇耳光當然得來真的。


    其實打不打,怎麽打,本就是個你情我願的事。好在兩人拍戲之前其實就交流過,淩平還是覺得真打的好。


    所以這一巴掌下去,富彪是真沒留手,直接把淩平身子就抽的一歪。


    “你手啷個那麽騷哦!”富彪指著淩平鼻子罵!


    淩平卻一副油滑中帶著擔心的樣子,理直氣壯道:“打打打,你就曉得打,人小四這會兒還在醫院裏,你先給點錢給我嘛!”


    富彪又是痛恨又是無奈:“老子啷個生了你這個敗家子,沒得錢,你跟我滾!”


    “……”


    一個小時不到,這場戲就拍完了,中間幾乎都是一條過,拍的十分平滑。


    淩平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根本沒有和那種老戲骨碰撞的刺激感,但就是有人托著,非常舒服,是他從來不曾體會的戲路。


    這就是黃金配角嗎?淩平隻覺得恐怖如斯。


    這時張宋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指著在旁邊閑聊的富彪,笑道:“看明白了吧?”


    淩平搖搖頭:“似懂非懂!”


    張宋文認真點撥道:“搶戲是一種功力,但有時候不搶戲,更是一種功力。富彪老師這種,就屬於不搶戲能把自己演出彩的,到了這個境界,配角幾乎就演到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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