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把年紀,還不知道有多少年能學。


    不過,妙生堂坐診的提議,騫老先生倒是接受了。


    人便是這樣,沒有人能超越自己時,便覺自己是最厲害,最獨特的,但一旦出現比自己更厲害的人時,心裏便會生出一股崇拜感。


    如今的騫老先生便是,對於蘇挽煙,他心服口服,能在她手下做事,也算是他餘下年歲裏再為自己添一筆不一樣的色彩。


    就在這時,餘南卿的身影堪堪出現的妙生堂門前,一身白衣如玉,斜陽照在他的身上,就像給他鍍了一層金光一般。


    蘇挽煙抬眸,隻一眼便又挪開,好像不管什麽時候見,她都覺得餘南卿太過耀眼,若沒有十足的準備,她總按捺不住心裏那抹慌亂。


    然而麵上,卻叫旁人絲毫未覺。


    “煙兒。”餘南卿喚了一聲,邁著步伐進了妙生堂:“可忙完了?”


    其實餘南卿早就來了,見蘇挽煙在忙,所以沒有進來打擾,而是找了間茶鋪等到妙生堂掛牌。


    蘇挽煙斂了心神上前:“完了,你呢?”


    餘南卿笑著點點頭,微微伸手,蘇挽煙便把小手搭在了他的掌心上。


    眼見天色晚了,蘇挽煙跟餘南卿幹脆在外麵用過膳再回去。


    端午在即,蘇挽煙還是蠻期待的,晚上睡覺的時候問了餘南卿一些活動事宜。


    馥城的端午節,除了一些特定民俗事宜,許多活動跟京城大同小異,端午那日的龍舟賽是重頭戲,夜晚便是夜龍巡遊,以慶祝拔得頭籌的龍舟隊。


    期間還伴著端午流水席。


    而這幾日,為了能在端午那日可以拿到最好的成績,參加龍舟賽事的隊伍已經在緊鑼密鼓的訓練。


    因為端午那天看龍舟賽的人會特別多,所以城中很多百姓趁著龍舟隊訓練的時候前來觀看。


    為了回應百姓的熱情,龍舟隊的訓練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完全不亞於正式比賽,看得百姓熱血沸騰。


    依餘南卿所說,龍舟賽現場已經搭起了高台,那是專門給餘南卿與蘇挽煙建的專座,所以蘇挽煙不用再像在京城那樣,要去提前訂房間占位置。


    所以這幾日她也不著急,也沒跟百姓一起去湊熱鬧。


    餘南卿在整理馥城的事務,她便跑到妙生堂去幫忙。


    雖然找她治療的病人沒多少,但蘇挽煙覺得,治病是件持之以恒的事,病人用了她的藥有所好轉,她才會獲得病人的信任。


    所以短期間內,她並不著急。


    當然,她也可以用針灸之術,讓病人在一日之內痊愈,但是這等小病小災,能用藥調理好的,蘇挽煙都不想大動幹戈。


    且那樣還有絲急於求成的意味。


    還有一層,若她真那樣做的,屆時來找她治病的人定絡繹不絕,她可能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了。


    明日就是端午,蘇馳恩被餘南卿抓去代理巡防一職,蘇挽煙覺得這是好事,所以並沒阻止。


    午時,蘇挽煙是上二樓用的餐。


    “娘娘用完午膳可要歇息片刻?”秋葉給蘇挽煙布著菜,問了聲。


    蘇挽煙看著開敞的著落地窗,外麵一片明亮,餘南卿不在,她竟覺這安靜的空間有一瞬間的無聊。


    驀然,一個黑影出現在二樓的陽台上,纖瘦如竹的身形,讓蘇挽煙不用看都知道是誰,隻見他青白的衣袍隨風飄揚,衣?下繡的是山水墨畫。


    腳尖輕點間,來人便穩穩落在了二樓的紅木地板中。


    蘇挽煙平靜的嚼著嘴裏的食物,神情無波。


    笑辰生笑容燦爛詭異,那比尋常人長出半截的脖子湊得極近,眯著眼睛看著蘇挽煙:“娘娘在用膳?正巧,在下肚子餓了……”


    蘇挽煙抬了抬袖子,將笑辰生湊近的臉與她隔絕,淡定道:“秋葉,給笑公子備上碗筷。”


    秋葉是看著笑辰生進來的,明明剛剛還落在陽台處,可眨眼之間,就不知他何時已來到眼前,正愣神之際,聽到蘇挽煙的話,忙點頭:“是。”


    “娘娘這是作甚,在下好傷心。”笑辰生說著,還是拉開了跟蘇挽煙的距離,故作傷心的拭著沒有眼淚的眼角。


    “……”笑辰生絕逼出事了,這矯揉造作的模樣,實在反常。


    秋葉給笑辰生添了碗筷,笑辰生微一撩袍就坐在了蘇挽煙對麵,沒有絲毫要客氣的意思。


    “這幾天你都在王府?”


    蘇挽煙沒有關注笑辰生的行蹤,況且笑辰生若想走,王府的人也不會去攔。


    “王爺盯得好生緊要,在下哪裏有能去的地方?”笑辰生歎息了一下,整張臉都囧了下來。


    不知該怎麽說,蘇挽煙雖然知道笑辰生的麵容變化很誇張,但這麽浮誇,總讓她有些生理不適。


    連碗裏的飯都不香了,她看著桌上的菜沉默片刻,默默放下了碗筷。


    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笑辰生眉尖抽了抽,連拿筷的手都微頓了一下,突然揚起燦爛的笑容,百無聊賴又帶著試探的盯著蘇挽煙:“在下說了,娘娘肯幫在下?”


    “你先說什麽事。”


    “那便作罷。”


    “……”


    蘇挽煙無語,不說就讓她幫忙,萬一她做不到怎麽辦?


    算了,愛說不說。


    蘇挽煙放下筷子,起身:“吃完了就回去,我就不留你了。”


    “哎呀?”笑辰生也不惱,笑眯眯的看著蘇挽煙的背影:“娘娘好生無情。”


    雖然不想多想,但笑辰生以前都是叫她‘丫頭’,可現在笑辰生一口一個娘娘的叫她,一股不好的預感繚繞在她心頭,叫她找不到來源。


    蘇挽煙下了一樓,這會午膳時間,妙生堂裏沒多少人,隻有藥童在看門店,騫老大夫的診室掛著休診的牌子。


    她走到自己的診室內,秋葉把診室門口休診的牌子翻了過來。


    蘇挽煙找了本書,坐在位上邊看邊等,不多一會兒,突覺困意席卷,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娘娘是困了?”秋葉勸道:“來去這會兒也沒什麽人,娘娘不如歇會兒?”


    蘇挽煙抬頭看了看,堂內確實沒多少個人,都是在等騫老先生開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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