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抓住救命稻草,“是這樣的,皇上,一定是月梨,說不定是沈婕妤死後讓她殉葬,她才謀害主子的!”


    “一派胡言, 既如此,她又為何咬舌自盡?”


    “這.....是因為.....”


    良久,玄翎威嚴道:“將宮婢美娟即刻杖斃,良妃難辭其咎,朕罰你從妃位降為婕妤,閉門思過兩個月為沈婕妤披麻戴孝。”


    良妃痛哭流涕,吼道:“淑妃,是不是你害的我?”


    被宮婢扶著回去關禁閉。


    盛熙顏想玄翎之所以對她重新發落,主要是給馮宰相和皇太後薄麵。


    不過真是良妃謀害的沈婕妤嗎?今日這局撲朔迷離。


    此時入夜,掌事嬤嬤恭敬道:“皇上,太後娘娘請您移駕慈寧宮用晚膳。”


    端皇後和淑妃知道皇太後請玄武帝去慈寧宮,肯定是商量誰撫養予卿,都趕緊抓住機會表達自己的想法。


    “皇上,盛妹妹照顧將將本就辛苦,她若是累著會耽誤早日開枝散葉。”


    端皇後一語中的,站在疼惜盛熙顏的角度進言。


    淑妃啼哭道:“皇上,臣妾在六年前流產,心痛難當,臣妾夢裏都會夢到流掉的那個皇兒,他沒了的時候已經四個月成型了......嗚嗚嗚......”


    意指提醒玄武帝,當年帝後大婚那夜,她流掉了一個皇子,懇請能看在此份上,把二皇子給她撫養。


    端皇後立即說:“皇上,淑妃妹妹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臣妾恐她難以勝任。”


    淑妃輕笑道:“臣妾可以學啊,皇後娘娘照顧兩個公主,更難有餘力照顧予卿。”


    玄翎肅聲道:“都住口,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端皇後和淑妃嚇得一起跪下。


    “趙嬤嬤,你回稟母後,朕明日去慈寧宮看她。”


    “是,皇上。”


    趙嬤嬤離開後,玄翎領著盛熙顏要離開。


    端皇後委屈道:“皇上,今日是十五。”


    哦,十五是帝後同寢的日子,按照慣例,玄武帝該去景仁宮。


    玄翎握著盛熙顏的手,依依不舍。


    盛熙顏又怎麽會犯公開場合和皇後爭寵的忌諱,柔聲細語道:


    “皇上,嬪妾先回去了。”


    玄翎伸手輕輕擦拭她眼角的淚痕,溫聲道:“朕明日早些去看你。”


    “嗯,嬪妾告退。”


    盛熙顏躬身和帝後行禮,先一步離開昭純殿,院中又朝主殿窗口望了一眼,


    沈姐姐,一路走好,望你在另一個世界無病無災,子孫滿堂,承歡膝下。


    都還不知道沈婕妤的真名叫什麽,進了宮的女人隻有後妃稱謂,不再是自己。


    盛熙顏上了采仗,黑夜裏,本是盛夏,卻覺得到處都是陰氣,凍得打哆嗦。


    剛才在昭純殿裏的一幕幕在腦海閃過,尤其是滿是鮮血的半張床褥,


    盡管是個醫者,麵對同為女子的病患也會有被心理重擊的時候,比如此刻。


    另一邊,龍輦在前,鳳輦在後跟隨,同去景仁宮。


    鑾駕之上,玄翎眸光憂思,撫摸右手無名指上的帝王綠戒指。


    顏顏一定很傷心,惋惜,或許還很害怕。


    經過榕樹時,鑾駕頂掃到樹枝,驚飛了幾隻嘎嘎亂叫的烏鴉,聲音極為淒慘滲人,仿佛在為沈婕妤哭喪。


    “停。”


    帝王一聲令下,鑾駕突然停在原地。


    “皇上?”福公公問。


    “你去和皇後說,明日朕再去看公主。”


    “是,皇上。”


    又聽玄武帝吩咐道:“掉頭,去關雎宮。”


    關雎宮,主殿裏。


    花夏伺候盛熙顏簡單盥洗後,拆了發髻釵環,看她心事重重。


    “娘娘,您別難過了。”


    將將在旁邊睡的正香。


    盛熙顏感概:“做女人真不容易,有多少女人是生孩子送命的,哎。”


    “世事無常,都是命,娘娘快睡吧,奴婢在殿外守著,別怕啊。”


    不一會兒,玄翎進了關雎宮,並未讓通報。


    輕手輕腳走進內殿,僅有兩盞酥油燈微弱的亮著。


    紅紗幔帳裏,


    盛熙顏一襲蜜合色煙羅裙,烏黑長發披在肩頭,抱膝坐著,頭埋進臂彎裏。


    “顏顏?”


    玄翎溫柔的輕喚,盛熙顏鬆開胳膊抬眸,看清是他,一下子撲進懷中。


    “朕就知道你難受。”


    他坐下,修長臂膀將她一整個擁住,仿佛包粽子般密不透風。


    窗外又有烏鴉的叫聲,盛熙顏嚇得身子抖了幾下,頭緊緊埋在他懷裏。


    “顏顏不怕,明日朕會讓禮部給沈婕妤做一場超度法事,讓其靈魂安息。”


    玄翎伸手摸她的玉足冰冷,手掌摩挲著給捂熱。


    朕的顏顏才進宮半年多,還不知道皇宮裏死人的事經常發生。


    低頭親吻她的額頭,


    “顏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完成之後就會去新的地方繼續修行。”


    盛熙顏低語:“修行是苦難的道場,誰都逃不過生離死別的痛苦,太無奈了。”


    玄翎幽幽道:


    “顏顏隻說對了一半,佛說:苦難是一種修行,逆境是一種沉澱。


    人生萬般皆是攢福報,你我不如做笑看風雲的人。


    這是朕對你的期許,顏顏能做到嗎?”


    盛熙顏摟緊他,“嬪妾會努力的。”


    伸手給他脫袞服,“皇上,您這樣過來,皇後娘娘會難過,嬪妾逾矩了。”


    玄翎親她臉頰肉,


    “朕就是最大的規矩,顏顏不用怕,明日朕會去景仁宮看看兩個公主。”


    他把將將放在了床榻裏側,自己在中間睡,


    “如此,朕可以兩邊保護你們母子,顏顏可安心了?”


    盛熙顏伏在寬闊胸膛處,嬌聲道:“嬪妾三生有幸,何德何能,讓皇上如此嗬護備至。”


    玄翎撫她頭,“顏顏值得,對了,朕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盛熙顏抬頭,“是不是說予卿的撫養問題?”


    “顏顏如何想的?大膽說給朕聽聽。”


    盛熙顏把臉放在他的大手掌裏,撒嬌問:“皇上如何決斷的呢?您肯定已經做了決定對吧?”


    玄翎點頭,雋美的麵龐在月光下更顯棱角分明。


    “朕不想你撫養予卿,顏顏分析是為什麽?”


    盛熙顏轉動狡黠眸子,


    “嬪妾知道,皇上是為保護嬪妾,沈婕妤被親母催命符至死,若是嬪妾撫養予卿,會變成下一個靶子,嬪妾想的對嗎?”


    玄翎兩隻大手包住她的頭,


    “嘖嘖,朕的顏顏,小腦袋裏有點東西。


    是這個原因,朕不想你涉險。


    更何況朕更希望你能生育咱們自己的孩子。”


    生孩子?呃,盛熙顏腦海中又出現沈婕妤身下一灘血的床褥,


    一想頭有些發暈,該不會暈血了。


    “皇上,嬪妾困了。”


    “好,咱們歇息。”


    玄翎將胳膊做她的枕頭,輕拍哄睡。


    景仁宮裏,予卿啼哭不止,引得已經睡著的樂蘊也哭起來。


    兩個孩子哭得震天動地,端皇後本就因為玄武帝掉頭離開,沒來景仁宮而上火,此時被吵得頭痛欲裂。


    又聽奶娘小聲說,“母子連心,二皇子是在哭親娘呢。”


    “住口!你再敢胡說,本宮定不輕饒。”


    端皇後厲聲嗬斥,一把抱過予卿親自哄,狠狠剜了眼樂蘊,罵道:


    “你就是來討債的冤孽,你若是個男孩子,本宮何至於此!!”


    樂溫被吵醒,迷迷糊糊跑進來,看到端皇後的模樣,嚇得摸著門不敢吭聲。


    “還不帶公主去歇息!杵在這裏做什麽!”


    “娘娘息怒。”


    奶娘哄著樂溫離開,又抱著樂蘊到偏殿去哄。


    青黛寬慰,“娘娘別擔心,今夜您抱二皇子來景仁宮,皇上並未阻攔,想必是中意娘娘撫養的。”


    端皇後憂思道:


    “今日之計,本宮原想著把淑妃拉下來,可沒想到她居然早有準備,心機之深讓人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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