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無形,混沌謂之一也;一之所蘊,分為三也……”


    經窟之中,一道黑色的劍光繞著張軒盤旋飛舞。


    第二日,張軒一邊熟讀、領悟接下來的劍訣,一邊練習馭劍的法門,現在這馭劍之術,比起前一天顯然是已經進步了不少。


    而且可能因為煉化了烏虯內丹,法力之中帶有龍威的緣故,這在他身邊盤旋的黑色的大道三千,竟然也似給人一種有如蛟龍的氣息。


    這就是劍意。


    雖然張軒在飛劍訣法上的修為還很是低微,但修劍之人,都有劍意,現在張軒的劍意,無形中已經比一般的人要威嚴宏大得多了。


    “忽”的一下,大道三千猛的一滯,就好像一個控製不住要掉落下來。


    “一之所蘊,分為三也……這是什麽意思?”


    張軒如同醒覺一般,控住了飛劍,將大道三千收在了手裏。


    這兩三個時辰下來,張軒已經將禦劍經全部記得爛熟於心,但是這禦劍法門比起馭劍法門還要艱澀難懂,現在他是有一段字,始終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以至於有些入神,一時差點失去了對大道三千的控製。


    “還是問問清風師兄或是林鋒師兄再說吧。”


    張軒心知這種經字麵上的意思不懂再強自揣摩也是無用,再在心裏記了一遍這禦劍部分的經之後,便起身往外走了出去。


    除去這是連天宗的藏經重地不說,在晴日之時,陽光下的琅琊閣本身就呈現一種超凡脫俗般的美麗。


    隻是有些微微的冷清。


    “他還在那裏。”


    吳北不在,他顯然沒料到張軒會這麽早出來,張軒就一個人順著山道慢慢的往下走,走到那個拐角之時,他果然看到那個身穿月白色衣衫的男子還是和早上上來時的一樣,靜靜的坐在那裏,看著天邊的白雲。


    “他連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和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了。”


    一時間,張軒忍不住就又走了過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恩?你是到這經窟來修習劍訣的?”


    和昨天下山時一樣,張軒走到他身邊不遠處時,這個容顏很是好看的男子轉過了身來,淡淡的問了張軒這麽一句。


    和吳北說的一樣,他果然連昨天見過的張軒都忘記了。


    張軒看了他一眼,還沒想好要說什麽,他卻又嗯了一聲,看著張軒,“你認識我?”


    “昨天認識的。”張軒點了點頭,“我叫張軒,昨天我在這裏見過你,隻是你記不得自己的名字。”


    這個人的雙眼,似乎純淨得可以看見人心,在他麵前,張軒也覺得自己變得無比純淨,不用任何的虛偽、掩飾。


    “又過了一天,我又不記得昨天發生的事了。”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露出一個歉然的笑容,“我一天過去,就會把前一天的事全部忘記。要不是在這裏劃上一道,我都不知道又過了一天。”


    順著他的眼光望去,張軒看到他身旁的一塊山石上,有無數條淺淺的印子,似乎是用樹枝劃出來的。


    “對了,昨天我們說什麽了麽?”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突然又問張軒。


    “沒有。”張軒搖了搖頭,“你隻是和我說過,你心裏也有一個重要的人,但是卻記不得是什麽樣子了,你連你自己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


    “是麽?”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笑了笑,“和我這什麽都記不住的人說話,一定無趣的很,既然你知道我過了一天就又會不認得你了,那你為什麽還要過來和我說話?”


    “不知道。”張軒搖了搖頭,“我隻是覺得,一個人連他心裏很重要的人都記不住了,他一定很寂寞。”


    “寂寞?”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似乎有些微微的入神,“你是覺得我寂寞,才過來和我說說話?”


    張軒點了點頭。


    “你是個有趣的人,和那個人一樣。”男子旋即笑了笑,伸出手指點了點,“他每次見到我,都要對我做個大大的鬼臉。”


    順著男子的手指遠遠的望去,張軒發現那是吳北,吳北此刻正在遠處一株樹蔭下,盤坐不動,應該是在修煉訣法。


    “吳北師兄也是童心未泯,又一個人無聊,才會每次對他做個鬼臉吧。”


    “你不記得昨天發生的事,又怎麽會記得他每次見到你,都要對你做個鬼臉?”張軒還未來得及問他,他卻已經搖了搖頭,“其實我不寂寞。”


    “不寂寞?”張軒怔了怔。


    “如果一個人什麽事都記不住了,每天都能看到全新的東西,那他就不會覺得寂寞了。不過我還是很想記起我以前的事,想要知道我心中那個重要的人是長什麽樣子的,哪怕寂寞。”身穿月白色衣衫的男子看著張軒,“你寂寞麽?”


    “偶爾會吧,大多時候不會。”張軒搖了搖頭。


    “哦,為什麽?”


    “我有很多朋友,連曦、鄭華、湯商……”


    “是嘛。”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眨了眨眼睛,“可惜我一個朋友都記不得了。”


    “沒關係,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朋友。”張軒笑了笑。


    “朋友?我好像很多年都沒有朋友了。張軒,我的朋友。”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突然又笑了笑,看著張軒問道:“你既然是來這琅琊閣修習劍訣的,怎麽這麽早就出來下山了?”


    “劍訣裏麵有一小段字我始終想不明白是什麽意思,所以就出來了,想問問師兄他們看看。”


    “哦?”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看著張軒,“你是從淩仙劍訣的洞窟出來的,那我應該能告訴你是什麽意思的,你是哪一段字不明白?”


    “你能告訴我是什麽意思的?”張軒頓時有些吃驚,“你怎麽會知道?”


    “我修過淩仙劍訣。”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麽,我這些就是還記得。”


    “你修過淩仙劍訣?!”


    “他到底是誰?”


    張軒的心中,頓時湧起十分震驚的念頭。


    淩仙劍訣是連天宗無上劍訣之一,能夠修習這門劍訣的師長,肯定不會是什麽泛泛之輩。


    但是張軒隨即又釋然,因為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自己再怎麽揣測都是無用。


    關鍵是,他和自己現在是朋友。


    “大道無形,混沌謂之一也;一之所蘊,分為三也……”張軒馬上默想著經,問道:“我就是不知道這分為三也之中的三是什麽意思。”


    “哦。”身穿月白色長衫的人點了點頭,道:“三者,清、濁、和,結為天、地、人也曰三元,上、中、下也;在天為三光,日、月、星也;在地為三寶,金、玉、珠也;在人為三生,耳、目、心也;在道為三氣;玄、元、始也;又為三天,清微、禹餘、大赤也;複為三境,玉清、上清、太清也。


    “原來如此。”張軒聽他一解釋,頓時有種霍然開朗般的感覺,“那在這劍訣之中,就是要用劍訣法門將自己的法力分出清、濁、和三氣,用清氣來滋養飛劍,建立心神聯係。”


    “正是如此。”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微微一笑,“劍胎者,千錘百煉之物,至精至純之物,直接用法力隻能相控,卻是不能相生。”


    “多謝!”一通百通,這個道理一通,張軒心中熟記的禦劍篇的法訣,便一下子全部領會了其中的意思。


    “謝什麽,我們不是朋友麽?”身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笑了笑。“不過這淩仙劍訣有些小小的瑕疵,你若是信我,幾處經脈運行的方式改上一改,劍訣威力便會大上幾成。”


    “更改劍訣!”


    張軒看著他,忍不住心神巨震!


    張軒現在修了幽月旭日訣、紫虛大道真經、大道三千中的無名法訣,恍惚之中已然覺得殊途同歸,這三種功法都有些長處,但是張軒卻也從未產生過將這三種功法融合在一起,更改功法的念頭。


    更改、開創功法,那便是有大修為,大悟道的大宗師,大聖賢才能做到的事!


    因為修煉訣法,每一步都是凶險萬分,誰都不知道法力流動稍微走岔了一絲,走錯了一寸經脈,會產生怎麽樣的後果。


    或許便是暴體而亡,形神俱滅!


    可是他卻說這淩仙劍訣,幾處改上一改,威力便會大上幾成!


    他原本的修為,到了什麽樣的地步?


    “怎麽?你不信麽?”就在張軒心神巨震,心中念頭狂閃之時,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看著張軒問道。


    “你以前肯定是身份高絕的師長,現在雖然和我平輩相交,但傳經授道,卻也要受我一拜。”張軒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月白色長衫的男子,拜了一拜,“你是我朋友,我怎麽會不信你。”


    “你我即是朋友,又何須這些繁縟節。”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看著張軒,也不阻擋,就是笑了笑。


    他的眼神,讓張軒有一種清澈見底,坦蕩蕩的感覺。“我向來行事不羈,好壞皆在心中,倒是我到連天宗久了,拘泥於禮數教化了。”張軒心中這樣的念頭閃過,頓時也有種心神開闊的感覺,忍不住哈哈一笑,“你說的是。”


    “張軒,你果然是個有趣的人。朋友…幾十年來我的第一個朋友。”月白色長衫的男子笑了笑,“你明天來,我便應該不會忘記你的名字了。”


    “為什麽?”張軒有些驚訝的轉過頭去,卻看到月白色長衫男子一直坐的那塊山石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月白色長衫的男子已經在上麵刻了一個名字,“張軒”。


    張軒的名字旁邊,又有兩個字,“朋友”,而這四個字的旁邊,卻是兩張臉,一張是張軒的相貌,一張卻是一個擺著鬼臉的臉龐,正是吳北,下麵還有很多條淺淺的印記。


    這下張軒便一下子明白,他為什麽會記得吳北很多次見他都要對他做鬼臉了。(最近禽流感很是凶殘啊!親,要注意身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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