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拿起碗筷,嚐了一口,問道:“然後我想問一下,這裏的警局,在什麽地方?”


    “警局?”


    董昌愣了一下,說道:“這裏的警局,在市區呢。”


    “市區?2小時的車程?”


    “是啊。”董昌點了點頭,看著安雪驚訝的表情,說:“雲城這裏,因為山多,村落多,都是自己特有的地域文化特色的。所以,地方上就讓他們自己安排人,管理自己村子的治安。”


    “自己管自己?那如果有村民做錯了什麽事,也是自己處理嗎?”


    “對,普通的事情,村長都可以做決定的。至於那些比較嚴重的錯事,肯定是交給上頭處理的。”董昌說著,拿起桌上的一壇菠蘿酒,給薑鑫倒了一杯。


    “來,嚐嚐看,這是阿蒙家自己釀的菠蘿酒,我喝著還不錯。”


    “謝謝董老師。”


    薑鑫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說:“倒是真的能嚐出菠蘿的香味,隻是這酒好辣,是燒酒吧。”


    “對,我從北方帶來的老白幹,然後他們就給我弄了這個菠蘿酒。”


    說著,他又對著安雪和簡晶晶說:“來,小雪,晶晶,這白切雞,也是他們這裏的特色,又香又嫩,你們多吃一點。”


    “放心吧董老師,我們不會客氣的。”安雪原本還想問幾個問題的,但是看得出來,董昌有意轉移話題。


    她也就不好意思繼續提問了。


    身邊的簡晶晶更是夾了好幾塊雞肉到碗裏,手裏還拿著一隻雞腿,說:“是啊董老師,我正吃著呢,真的很好吃!特別的鮮嫩。”


    ……


    安雪看她吃了一嘴的油,無語地歎了口氣。


    這時候,阿蒙拉著自己的弟弟來到飯桌前坐下,並且向大家介紹道:“這是我弟阿黎,他比我小三歲,今年剛找到工作,就是做我們村的治安小組長。”


    “治安小組長?”安雪看著麵前稚氣未脫的阿黎,應該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


    “那你們治安隊的負責人,是誰?”


    “阿綱哥呀。”


    阿黎脫口而出,見安雪他們都是一頭霧水,連忙解釋道:“額,聽說他以前是片警,反正現在是我們村的治安隊的負責人。”


    “原來是這樣。”


    安雪明白的點了點頭,發現家裏隻有阿蒙和阿黎兄弟兩個,便好奇地問道:“怎麽午飯隻有你們兩個人嗎?你們父母呢?”


    “他們去準備明天過年的祭典了,要晚一點才回來了。”


    阿蒙說話的時候,已經扒了好幾口米飯。


    “哦,差點忘了,明天是你們這裏的新年,應該很熱鬧吧?”


    “當然了!明天可是我們這裏的狂歡日,而且這次因為綠春橋的建成,我們村和隔壁村會一起辦祭典!”頓了頓,對著安雪道:“安小姐不是想去青軋村逛逛嗎?明天就可以去!”


    “真的嗎?”


    安雪的臉上露出一絲驚喜。


    “嗯,因為過年,然後橋也通了,明天我們兩個村的人,可以相互走動的。”


    “那我明天一定要過橋去看看。”


    安雪的臉上揚起了好看的笑容,立刻端起碗,大口吃飯。


    薑鑫看著安雪的表情,已經猜到了她的心思,轉頭詢問身邊的阿黎,“對了,等下吃完了午飯,能不能帶我們去拜訪一下阿綱哥,畢竟之後的十幾天,我們都需要他的關照和保護。”


    “當然可以。”


    阿黎立刻就答應了,並且介紹道:“阿綱哥為人可義氣了!我們花嘎村這麽多年都太平無事,全靠他的保護。”


    “所以,這麽有能力的人,我們無論如何都要見上一見的。”


    薑鑫說話的時候,特地跟安雪對視了一眼,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是啊,這樣的人,我也很想認識一下,向他討教一點保護人的經驗。”


    安雪幫著吹捧了一句。


    阿黎顯然是非常高興的,一連扒了好幾口飯,說:“那我們快點吃,吃完就去。”


    “好。”


    安雪和薑鑫爽快地應了一聲,繼續吃飯。


    很快的,大家吃完了午飯。


    阿黎就對著安雪他們道:“怎麽樣,你們要不要回房間休息一下,還是我們先去拜訪阿綱哥?”


    “先休息……”


    “先去拜訪阿綱哥吧。”


    簡晶晶和安雪幾乎同時開口。


    但是,兩個人說的話卻是不同的。


    安雪說完之後,就拍了拍簡晶晶的肩膀,說:“你先回房間休息,我和薑老師跟著阿黎過去就好。”


    “可是……”


    “沒關係。”


    安雪讓她放寬心,然後就對著阿黎說:“走吧阿黎,我們跟你去。”


    “好,走。”


    阿黎立刻就走在前頭,帶著安雪和薑鑫往保安處走出。


    從他們家,村裏的保安室,步行大概需要十分鍾。


    路上,他們還看到了很多村民,跳著食物往綠春橋的方向走去。


    安雪轉頭看了一眼,問道:“阿黎,他們是去綠春橋那裏吧?”


    “對。”


    阿黎點了點頭,說:“他們要把明天祭典用的食物放到綠春橋附近的長棚裏,這樣明天就可以直接布置祭天神壇,不用再來回挑東西過去了。”


    “除了花嘎村之外,對麵的青軋村也是這樣嗎?”


    “嗯,都一樣的。我們的天神是艾伢,反正就跟很多人信奉佛祖是一樣的。”


    “這個我懂,”安雪明白的點了點頭,就看到前方有個平房式樣的小竹屋。


    三人一起走上台階。


    阿黎立刻敲門道:“阿綱哥,在嗎?”


    “嗯,在呢,是阿黎吧?”


    說話的時候,就聽到屋內傳來腳步聲,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走過來開門。


    他看著安雪和薑鑫,城裏人的穿著,便開口道,“你們是從外地來的吧?”


    “你好,我叫薑鑫,這是安雪,我們都是董昌老師的學生。”薑鑫非常得體地做了自我介紹,“過來跟他敘敘舊,請教一些專業的民俗問題,然後,就聽阿蒙和阿黎非常熱絡的提起阿綱哥,就想著應該過來拜訪一下。”


    “客氣了。”阿綱哥笑了笑,和兩人握了握手,感覺到安雪手掌處的後繭,立刻清楚了安雪的身份。


    他拉開門,示意道:“兩位,屋裏坐吧。”


    “謝謝。”


    薑鑫和安雪跟著他走進室內。


    同樣是用竹子和磚塊建成的房屋。


    這裏卻安裝了空調,一走進屋子,就能夠感受到非常沁人心脾的涼意。


    阿綱示意安雪和薑鑫在沙發處坐下,然後對著阿黎說:“黎啊,我的煙抽完了,去老爹那裏給我買一包回來。”


    “哦,好!”阿黎沒有任何遲疑,轉身就走。


    安雪留意到阿綱的襯衣口袋鼓鼓的,知道他的煙並沒有抽完,隻是他故意支走了阿黎。


    所以說,他是在剛才的握手過程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份。


    “聽兩位的口音,應該是江南一帶的吧?”


    “是,我們從w城過來。”


    安雪知道他已經了解了自己的身份,就開門見山道:“主要是我們的朋友,被人下了降頭。所以,不得不過來走一趟,找到解毒劑,帶回去救他。”


    “降頭?”


    阿綱擰著眉,掏出口袋裏的香煙,點了一根,抽了一口,說:“你們的朋友,跟別人有過節嗎?”


    “沒有。”


    安雪搖頭,說:“對方隻是為了阻止他做一件事,才給他下了降頭。”


    “如果沒有深仇大恨,隨便給人下降頭,是會遭到報應的。”


    阿綱說著,吐了口煙圈,問道:“知道給你們朋友下降頭的人,叫什麽名字,住什麽地方嗎?”


    “他叫緒豪,住在河對岸的青軋村。”


    “那這個就更棘手了。”


    阿綱笑了笑,彈了一下煙灰,說:“雲城不比你們w城,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進入別的村子,調查村民的。”


    “我們知道,所以才來找您的。”


    安雪的態度非常恭敬,道:“聽阿黎說,您以前是市裏的警察,然後才被安排到這裏的。所以,該怎麽做,才能讓我們見到緒豪,您一定比誰都清楚。”


    “清楚是清楚,你們憑什麽認為,我就會幫你們呢?”阿綱繼續抽著煙,表情透著一絲不想多事的慵懶,“要知道,我能在這裏站位腳跟,讓花嘎村的人尊敬我,是付出了很多心血,才換來的。你們現在要我去跟隔壁村的人打交道,這可是一件極為得罪人的事情。萬一,一個談不攏,影響了兩個村的關係,那我可就成了花嘎村的罪人了。隻怕到時候想繼續留在這裏享清福,都是不可能的了。”


    “我知道這件事不容易,但是同樣是警察出生,我相信阿綱先生心裏的那團正義之火,還是沒有磨滅的。”


    “這話說的,讓我頓時覺得自己高大上了。”


    阿綱冷嗤一聲,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可惜,我不吃這套,所以我不會幫你們的。你們想要找緒豪,就自己想辦法吧。”


    說話,就看到阿黎買煙回來了。


    他熱絡地把煙放下:“阿綱哥,你的煙。”


    “謝了。”


    阿綱把想要放進口袋,起身躺回到自己的竹編藤椅上:“阿黎啊,你的兩位客人跟我聊完了,帶他們回去吧。”


    “哦,好。”


    阿黎完全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麽,隻是對著安雪和薑鑫道:“安小姐,薑先生,我們走吧。”


    “嗯。”


    安雪雖然不甘心,但還是起身往外走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她看到了牆上掛著的治安小組的照片和名字,知道了阿綱的全名,叫何以綱。


    她隻是默默地記下了這個名字,然後就和薑鑫一起,跟著阿黎回家了。


    到了住處。


    薑鑫站在安雪和簡晶晶的房門口,小聲道:“那暫時先這樣,晚點我進董老師的工作室,跟他聊一聊降頭的事情。”


    “嗯。”安雪轉身,推開房門,“先這樣吧,我也想讓小婕查一下何以綱的情況。”


    “何以綱?”薑鑫皺起眉頭,不太明白地問道:“誰是何以綱?剛才的阿綱哥嗎?”


    “對,就是他。”


    安雪非常篤定地做了回答,說,“會選擇從市裏,調到這裏的人,身上應該發生過什麽事情。”


    “嗯,看他眼神,確實不是表麵上那麽浪蕩不羈。”


    “一個能讓花嘎村這麽太平的人,絕對不是個懶散的廢物。”


    “那麽,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們再交換消息。”


    薑鑫看著安雪布滿血絲的雙眼,道:“你可千萬別逞強。否則,你累到了,就沒人能夠幫白旭找到解毒劑了。”


    “額……”


    安雪意識到自己的雙眼非常疲憊,連忙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知道了,我會好好睡一覺的。”


    “嗯。”


    薑鑫指了指隔壁,說:“那我回房間了。”


    “好。”安雪跟著走進自己的房間。


    簡晶晶聽到動靜,連忙從床上坐起來。


    “安隊,你回來啦?”


    “嗯,我吵醒你了嗎?”安雪走到床邊坐下,打開了自己的行李箱,從裏麵拿出了毛巾和洗漱用品。


    “沒有。”


    簡晶晶看著安雪走進浴室,便站在門口問道:“你和薑老師去見的那個阿綱哥,是個什麽樣的人?好相處嗎?”


    “是個裝冷漠,喜歡演戲的人。”


    安雪說著,開了水龍頭。


    “喜歡演戲的人?”


    簡晶晶靠在門邊的牆上,不解的問道:“那他為什麽要演戲啊?”


    此時,室內的水聲很大,聽不到任何說話聲音。


    沒過多久,安雪拉開移門,從浴室走出來,說:“這個得讓小婕來告訴我們。”


    “啊?什麽意思?”


    簡晶晶跟著安雪回到臥室。


    兩人麵對麵的坐下,就見安雪拿著毛巾,胡亂的擦了一下頭發,點開手機,給楊婕到了打個電話。


    “嗨,師姐,你們到雲城了嗎?”


    “嗯,到了,你現在幫我查個片警,名字叫何以綱。”


    “哦,好,我等會兒把資料發你郵箱。”


    “那我先掛了。”


    安雪掛了電話,仰麵躺在床上。


    簡晶晶看著她疲憊的樣子,知道白旭出事之後,她就沒有好好睡過一覺,跟著躺在自己的床上,說:“安隊,之後能不能逮捕嫌疑犯歸案,還要靠你呢,所以你可不能累倒了,好好睡一覺吧。”


    “嗯。”


    安雪低低的應了一聲,閉上眼睛,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因為隻有心靜了,才能真正入睡。


    這一覺,安雪睡得還挺沉的,差不多下午6點多的時候,才被屋外的動靜吵醒。


    她緩緩睜開雙眼,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想起了自己此刻的所在地。


    “晶晶,外麵是什麽動靜?”


    “啊?”


    簡晶晶被她叫醒,躺在床上,眨巴眨巴眼睛,說:“好像是搬東西的聲音,是不是阿蒙的父母回來了,正在搬東西去明天的祭典啊?”


    安雪聽著她的揣測,起身下床。


    她開門走到二樓的扶攔處,就看到樓下真的有人在抬桌子。


    定睛一看,對方不是別人,正是阿蒙和阿黎兩兄弟。


    “阿蒙,阿黎,你們在幹嘛?”


    “安小姐,你醒啦?我們要把這個長桌,搬去綠春橋旁邊。”


    阿蒙說了當下的情況,接著就和阿黎一起,搬著長桌,走出家門。


    安雪見他們離開之後,就回到房間,開燈換了一身外出的衣服。


    而後,她走到隔壁的房門口,敲了敲門,發現室內並沒有人回應。


    “怎麽了?薑老師不在屋裏嗎?”


    “嗯,他可能去董老師的工作室了。”安雪看了眼手表,對著簡晶晶,道,“走,我們去綠春橋那裏看看。”


    “好。”簡晶晶拿上了自己的外套,和安雪一起離開。


    兩人很快就到了大橋旁,就看到橋岸兩邊,都搭起了長棚,掛起來燈籠,看著相當壯觀。


    “哇,這雲城人的新年,好熱鬧啊。”


    簡晶晶忍不住驚歎,就城市長大的孩子來說,真的沒有見過這麽大排場的“歡慶新年”。


    “是啊,這裏的年味,比起我們那裏,重了很多呢。”


    安雪也不由得感慨。


    她也隻有小時候,跟著父親去北方過新年的時候,才感受過這樣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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