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賀聽了安雪的話,隻好不再掙紮。


    安雪和白旭對視了一眼,遞了一個眼色,走出偵訊室。


    沒過多久,白旭開門,對著安雪說:“他是男的,不過,臉上動過刀。”


    “整容?”


    “嗯。”


    白旭點頭,看著她問道:“你要直接進去做偵訊筆錄嗎?”


    “暫時不進去。”


    安雪還需要等國際刑警那裏的回答。


    白旭關上門,說:“那先回辦公室吧。”


    “嗯。”


    安雪點頭,和他一起回到專案組公共辦公室。


    楊婕看著安雪回來,連忙上前問道:“怎麽樣?”


    “他很可能是任佳偉。”


    “呂賀是任佳偉?”楊婕圓睜著雙眼,表情非常震驚。


    “任佳偉不是在05年的時候,已經車禍死了嗎?”簡晶晶同樣感到驚訝。


    “死的,可能是真正的呂賀。”


    安雪點開手機,連接了室內的無線打印機,打印出一份資料。


    “這是我昨晚梳理線索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05年的時候,呂賀剛好作為交換生,去f國留學。而任佳偉是05年出的車禍。但是,最湊巧的是,在任佳偉車禍之後,呂賀向學校請了一個月的假。”


    “一個月的假?”


    邱雲略帶不解地問道:“為什麽呀?”


    “或許,是也有受傷,又或許是為了整容。”


    安雪給出自己的推斷。


    “安隊,你是想說,任佳偉整容成呂賀的樣子,然後取代他的身份,在f國繼續讀書?”


    “嗯。”


    安雪點了點頭,說:“而且,他真的付出了很多努力。畢竟,從一個一竅不通的門外漢,成為被行業認可的心胸外科主刀醫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這個現在都隻是我們的推測,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點。”


    “所以,我讓小婕把呂賀的dna化驗報告,傳給了國際刑警那邊。如果當年,f國警方對那起事故,有存檔的話,應該是有所不同的。”


    安雪隻能寄希望於國際刑警那裏了。


    嘀嘀嘀。


    電腦傳來一陣響聲。


    楊婕立刻點開對話框。


    ——05年的車禍案件,死者飆車,衝出防護欄,墜落山坡,導致油箱燃燒爆炸。之後,死者親屬,通過死者的遺物,認屍銷案。


    “師姐,他們當時沒有深入調查。隻是任佳偉的家人,認定焦屍是任佳偉,所以就銷案了。”


    “果然,國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竟然不做屍檢。”簡晶晶生氣地吐槽。


    安雪看過之後,對著楊婕說:“雖然沒有驗屍,但是呂賀之前的就醫記錄,應該會有血型吧?”


    “嗯,我問問看。”


    楊婕打字詢問。


    又過了一會兒,對方回複道:


    ——05年2月,呂賀做過公益,無償獻血,血型b型。


    “師姐!快看,我們偵訊室的呂賀,血型是a型!這就是證據!”


    “果然。”


    安雪鬆了口氣,對著楊婕說:“把這個打印出來。”


    “小靜,你和我一起進偵訊室。”


    “是!”


    秦靜點頭,看著安雪進了1號偵訊室。


    呂賀看到她們,明顯有點沉不住氣了,拍著桌子,道:“安隊,你們到底想怎麽樣?”


    “我們隻是想要知道真相。”


    說話時,安雪把呂賀在f國無償獻血的報告,和眼前的呂賀的dna報告,放在他麵前。


    呂賀看了一眼,假裝不解的問道:“這是什麽?”


    “作為心胸外科的權威,你問我這是什麽,會不會太牽強了?”


    安雪笑了笑,繼續道:“我應該稱呼你為呂醫生呢,還是任佳偉醫生?”


    ……


    呂賀沉默了片刻,說:“是,我是任佳偉。05年的車禍,死的是真正的呂賀。我盜用了他的身份,讀完了醫科。”


    “呂賀的死,是你的傑作?”


    “不是。”呂賀搖了搖頭,說:“那天我去爬山,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死在路邊了。我原本是想報警,叫救護車的。可是,看過他的身份證件之後,我就放棄了打電話的念頭。然後,我就被他背下山,把自己的衣服和物件,換到了他身上,再把他放進我的車裏。之後,我把車子開到環山公路上,把他搬到駕駛座上,做出他開車撞斷防護欄,摔下山坡的假象,然後讓油箱燃燒爆炸。”


    “所以,你還是有預謀的?”


    “預謀談不上。”呂賀搖了搖頭,感慨道,“我隻是看他跟我年紀差不多,前提無良,就這麽寂寂無名的死了,多可惜啊。所以,他的命,不如由我來延續。而且,隻要我有了他的身份,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回國了。否則,不管我到哪兒,都會背負著殺人犯兒子的頭銜。”


    “除了擺脫殺人犯兒子的頭銜,你取代他的身份,應該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目的吧?”


    安雪把話題引入正軌。


    “安隊這話,我就聽不懂了。”


    呂賀笑了笑,假裝沒有聽明白。


    安雪也不跟他繞彎子,直接道:“03年,任大龍被處刑之後,你們沒有辦法為他收屍。可是,卻有人告訴你們,他被三個富商,移植了器官。”


    “哦?有這樣的事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呂賀挑眉看著安雪,說:“其實,任大龍的死,是他罪有應得!他死後,還能夠造福三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是好事。”


    他的話,聽起來特別冠冕堂皇。


    可是,眼神卻冰冷至極,看不到半點溫度。


    “是嗎?你真的這麽想嗎?”


    “當然了。”


    “如果真的是去這樣的話,為什麽會在你家冰箱裏,找到邵國邦的頭顱呢?”


    “那我怎麽知道?”


    呂賀的態度有點囂張,“應該是凶手特意放進去,想要栽贓我的。可惜,我當時回了b市了,並不在w城。所以,這個凶手挺蠢的。”


    “不會,我覺得這凶手非常聰明!”


    安雪笑著反駁道:“因為,她懂得如何反其道而行,幫你洗脫嫌疑。”


    “那就更奇怪了,我又不認識凶手,他幹嘛幫我洗脫嫌疑?”


    “不,你認識凶手。”安雪直接挑明,道,“而且,你們是親兄妹!”


    “笑話,貝貝已經失蹤很久了,我都不知道她在哪兒!”呂賀的聲音輕飄飄的,不以為然道,“安隊沒編故事,也要符合一點邏輯吧。”


    “這是五年前,你們母親過世之後,她找當地的蛇頭,做的假證件。她用這個叫毛偉的假證件,離開了f國,然後輾轉了好幾個國家,回到國內。她離開f國的機票,和之後輾轉各國的路費,以及在每個城市,讀書上課的費用,都是你出的吧?”


    安雪故意向他提問。


    其實,最後的問題,她自己都隻是猜測,為的就是看呂賀的反應。


    隻見,他依然平靜,笑嗬嗬地說道:“安隊,說話可是要有證據的,你們可以查我的賬戶的,絕對沒有轉賬給國外賬戶。”


    “是啊,因為你用的是電匯。”


    安雪也是靈光一閃,想到了“電匯”這個轉賬方式。


    說這話的時候,隻是想要詐呂賀的。


    沒想到,他的眉心真的皺了一下。


    ……


    安雪瞬間捕捉到了這個微表情,手指輕輕敲擊耳麥,給楊婕放了一串密碼。


    ——查一下呂賀五年來的電匯記錄。


    ——ok。


    楊婕回答之後,立刻進行操作。


    安雪看著呂賀,道:“你說任貝貝失蹤了,你都不知道她在哪兒,卻給她的假身份匯錢,輕微,你該如何解釋?”


    “好吧,我承認,我給毛偉的賬戶做過電匯。”他知道謊言被拆穿,隻好承認道,“因為我妹妹也不想背負著殺人犯的頭銜回國。”


    “回國之後呢?她住在什麽地方?”


    “不知道啊,我們失去聯係了。”呂賀聳了聳肩,露出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


    “你覺得這話,我會信嗎?”


    “安隊如果不相信,就找證據證明我說的是假話。否則,我真的是無可奉告。”呂賀真的非常冷靜。


    他非常清楚,安雪目前還沒有找到任貝貝,更沒有證據證明他們兩人聯手殺人。


    所以,他的表情顯得特別的有恃無恐。


    安雪冷眼和他對視著,繼續試探道:“你說你不知道任貝貝在哪兒,那麽包磊呢?他會知道嗎?”


    呂賀眯了眯眼睛,假裝道:“誰是包磊?聽都沒聽過。”


    “當年,你父親不回家的時候,你母親曾經帶著你們兄妹,去過包磊家,你還要說不認識嗎?”


    “確實不認識的!”


    呂賀強調說,“因為那時候還很小,真的記不起來了。”


    ……


    “那要不要把包磊帶來,跟你麵對麵對峙?”


    聞言,呂賀的眼神向下看了一眼,明顯是有點回避。不過,下一秒還是一臉輕鬆道:“好啊,你讓他來對峙。反正,我是不認識他。”


    “行,我等會兒就讓人請他過來。”


    “嗯。”


    “那麽現在,說說你對胡家誠,邵國邦和薑輝宏的態度吧。”


    “啊?這有什麽好說的?”


    呂賀一臉不解道:“他們三個都是大企業家,做了很多慈善的,都是好人。尤其是薑老先生,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真的特別感激他。”


    這番話,聽起來冠冕堂皇。


    但是,從呂賀的口中說出來,卻特別虛偽,而且充滿了嘲諷。


    安雪看得出來,他對那三個死者,真的是充滿了恨意。


    其實,現在指證他是凶手的最有利證據,就是找到傷者鄧國安的斷手。


    否則,他根本不會認罪。


    “好人,你真的這麽想嗎?”


    “難道不是嗎?”


    呂賀揚起唇角,眼神卻沒有半點笑意,語調微揚地問道,“媒體隔三差五宣揚三人做的慈善功績,為社會做了那麽多貢獻,不是好人,是什麽?”


    “那和他們比,你父親算是最壞的壞人嗎?”


    安雪故意提起任大龍,想要釣起他憤怒的情緒。


    可是,他並沒有生氣,自嘲地笑了笑,說:“被處刑的人,當然是壞人了!否則,怎麽會被處刑呢?”


    ……


    “既然這樣,那就麻煩呂先生再坐一會兒吧。”安雪起身,說,“我們很快就把包磊請來,和你對峙。”


    說完,和秦靜一起走出偵訊室。


    兩人回到個別的觀察室。


    二隊陶仁嚴也到場了。


    他看著安雪,問道:“安隊,現在這個情況,他是不可能承認自己是凶手的。”


    “是啊。”


    安雪點頭,說,“當務之急,是找到傷者鄧國安的斷手。”


    “可是,他住得地方,我們真的已經翻遍了,並沒找到斷手。”


    “斷手肯定不在他那裏!”安雪長談了口氣,說,“因為當時,他沒有隨車去廢棄工廠。”


    “也就是說,斷手在任貝貝那裏?”


    陶仁嚴接著她的話,分析道:“那就麻煩了,我們現在都還不知道任貝貝在哪兒呢。”


    “任貝貝的下落,一定和包磊有關。我最初提到包磊的時候,任佳偉是有細微反應的。”


    “那我現在就去把包磊帶回來問話。”


    “不。”


    安雪搖頭,說:“不能打草驚蛇。”


    “那怎麽辦?”


    “晶晶,你和我一起去包磊家。”安雪想了想,說:“因為凶手,現在留下了三個死者當年移植的器官。也就說是,凶手身邊,一定保存了這些器官,打算還給任大龍的。”


    “安隊,你是懷疑,包磊幫任家兄妹,把器官藏起來了?”


    “嗯。”安雪點頭,說:“所以,我們走。”


    “好。”


    簡晶晶跟著安雪,到停車場開車。


    差不多半小時後,兩人達到了包磊家門口。


    敲門之後,還是包磊的母親出來開門。


    她看著安雪,立刻道:“原來是警察小姐,這次來,是又有什麽問題要問嗎?”


    “大媽,我們可以進去坐一會兒嗎?”


    “當然可以。”李秀娣點了點頭,讓開路,請兩人進屋。


    她駝著背,給安雪他們到了茶:“來,喝茶吧。”


    “謝謝。”


    安雪和簡晶晶朝著四周看了一下,就聽簡晶晶說:“大媽,廁所在哪兒呀?我想上個廁所。”


    “就旁邊。”李秀娣指了指左邊的位置。


    簡晶晶立刻起身前往。


    她所謂的借廁所,隻是想要看一下廁所內的衛生用品,有沒有特別奇怪的東西。


    因為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和一個60多歲的老太太,肯定是不可能有年輕人的用品的。


    客廳內,安雪繼續和李秀娣聊天。


    “大媽,您兒子呢?出去了嗎?”


    “買菜去了,就快回來了。”


    劉秀娣朝她笑了笑,拿出茶幾下的花生和瓜子,說:“來,招待不周,吃點花生和瓜子吧。”


    “不用客氣。”安雪禮貌地拒絕,說:“我們工作時間,不能吃零食的。”


    “哦,那就不吃了,免得你們領導知道了,處罰你。”


    她連忙哆嗦著手,把零食放回到茶幾下麵。


    這時候,玄關處傳來開門聲。


    隻見包磊,穿著t恤和大褲衩走進來。


    他的腳上穿著拖鞋,看起來腳有點腫,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安雪看著他走路的樣子,腦中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孩子徐坤的描述。


    她眯了眯眼睛,就看到簡晶晶從洗手間走出來。


    “兒子,你回來啦,警察小姐她們需要幫助,想找我們了解一點情況。你過來坐下,跟她們聊聊。”


    包磊放下菜籃子,走到沙發處坐下。


    他看著安雪問道:“安隊,你想問什麽?直接問吧。”


    “哦,我想問,你認識呂賀呂醫生嗎?”


    包磊搖了搖頭,很是不解地回答,“不認識,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呂醫生說見過你。”


    安雪故意說道:“因為,你腳受傷,去他的醫院做過檢查。”


    “沒有,他一定是認錯人了。”


    包磊說著,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腳,說:“我這是以前打架的時候,被人打瘸的,是舊傷了。所以,不需要去醫院的。”


    “舊傷?”安雪低頭看了一下,說,“但是,我看你的腿,為什麽有點瘀腫呢?”


    “這是前兩天不小心摔的,我家有紅花油,自己推拿揉開就沒事了,不需要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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